秦若怡心中怎能不好奇，跟着秦若璃，就进了旁厢的小书房里。
这间小书房，是清一色的素雅装饰，四四方方的书桌上，整齐排放着一盒盒彩泥，鲤鱼雕纹的书镇，压着一幅五尺见开的工笔画，还未勾勒完成的仙子折柳图，俨然跃然纸上。
秦若怡细细欣赏着，眉眼间展开了一抹笑意。“大姐姐画得真好。”
“不过是瞎描几笔罢了，真正的名家手笔，在这儿呐。”秦若璃手捧一件莲纹画盒，将里面的画卷仔细着打开，铺在了书桌上。
这是一幅秋叶满庭图，朱墙碧瓦的宫殿，在满地的金色枫叶中，显得有几分黯然。
庭中伫立着一位黑衣美人，大大的圆领，半截的衣身，齐膝的百褶裙，以及一双不着鞋袜的白皙小脚。
可这般看去，却并不像是中原的女子，倒像是……苗蛮人。
秦若怡抚了抚盖在一角的朱砂印泥，这篆体字对她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独孤子律……”
独孤子律，乃大祁皇朝的天才画师，十二岁便入宫为圣上作画。
可十五岁那年，却因将朝堂第一佞臣九千岁，画成了一个鬼面魔身的丑恶之徒，而被砍去了右手，再不得作画。
此后，更是下了禁令，令他的作品，再不许为世人传阅。
秦若璃会然一笑，“想不到，二妹妹是一个有胆识的，竟敢临摹这独孤子律的手笔。”
秦若怡一惊，连忙贴紧了几步，“好姐姐，这件事儿，你可万万要替妹妹保密啊。”
秦若璃抿嘴一笑，“那妹妹也要替我守住这私藏*独孤子律真迹的秘密哟。”
噗嗤——秦若怡被逗得乐了起来，眉眼之间似亲近了不少。“也不知这画儿，姐姐是从哪里寻来的？”
“这画的是我母亲……”秦若璃淡淡的说着，只是看向这画中美人的眼神，一时间，多了一丝惆怅。
秦若怡也不愿继续问下去，听说当年大姐姐的母亲，以求和贡品的身份，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也许这幅画儿，便是那时得来的机缘吧。
她细细的审视这一笔一墨，好想知道，当时的独孤子律，会是怎样的心绪。
一时间，这两位美人都楞的失了神，远远看去，宁静得庞若一幅优美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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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边宁静，却不知秦府的前厅中，却已是浩浩荡荡的跪满了人。
他们跟前，站立着一行身着青衣，手持拂尘的公公。而那为首的，正是内务府的大太监李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水务府总司秦岳川，为人清廉，公事慎办，特许其家室之女，参与春后选秀之列，钦此——”李德用极是细长的语调宣读着，眸子一抬，落在了扑跪在地的秦岳川身上。“秦总司还不快领旨谢恩？”
可这淡淡的一句话，却震得秦岳川一个哆嗦，只是这哆嗦，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臣秦岳川，叩谢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李德将手中的圣旨，随意丢进了秦岳川高举的双手中，收了秦府下人奉上来的银钱，不作寒暄，扭头便走了去。
可一同领旨的二姨太、三姨太，心中早是一阵雀跃。
入宫选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两人更是心有灵犀的相看了一眼，只道是，绝不能让这二姨太/三姨太给抢了去！
二姨太抢先一步就去扶秦岳川，“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这番，可是要做皇亲国戚了！可这入宫选秀却也是马虎不得的，要妾身说，还是我那儿的怡儿最是妥当，那相貌、那身段自是不必说了，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坊间可是还流传着‘才女’的名号。圣上见了，定是会喜欢的要紧呐。”
“哼，可惜皇宫深院，最不缺的便是佳丽才女了。怡儿性子软弱，即便是进去了，恐怕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不说，还要我们作娘家的，变着方儿的往她那里使银子疏通关系，不然，怕是连宫女太监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圣上。”三姨太冷哼了一声，也挽起了秦岳川的另一只胳膊。“可是我那儿的卿儿便就不一样了，样貌、人品、为人、处事，样样都比怡儿优出许多。最重要的是她心思缜密，做事沉稳，待入宫之后，定是能在老爷的仕途上，有一番帮助的。”
二姨太却也不急，“怡儿的外公可是堂堂的工部尚书，这般身份，岂是那什么小县城的什么芝麻小官，能比的？”
“你……”这次，倒换做三姨太先被呛得说不出话。
可秦岳川却早已是皱紧了眉头，摆摆手，将胳膊从两个女人胸前抽了出来。“妇人之仁！这入宫选秀的事儿，你们谁也别想！”
也不等二姨太、三姨太反应过来，秦岳川已是迈着大步子，朝着老太太所居住的百寿居，疾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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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本也听到了丫鬟们传来了的喜讯，可又见秦岳川这般行色匆匆，毫无喜态的样子，心中不免起了疑。
她忙的问道：“岳川，这入宫选秀，本是一件好事儿，你怎么这般……”
秦岳川简单的行了礼，便坐到了老太太对面的矮塌上，可眉头间，早已是皱起了好几条竖痕。“母亲，你可知道圣上是因了何事，才下的这道圣旨？”
老太太摇了摇头。
“是那牛婆子。”秦岳川悔得直捶膝盖。“衙门以牛婆子，以及那些三石散为线索，一举拿下了盘踞在皇城北门的天道教。圣上说我检举有功，这才下了圣旨。”
天道教，是一支信奉以天为君王，不允凡人称帝的邪教。其势力早已延伸至大祁皇朝的每一个省市，且行踪飘忽不定，又组织严密，想要将他们一举歼灭，困难至极。
秦岳川继续道，“接着，朝堂里便有人弹劾，说那牛婆子之所以能够在秦府中隐藏多年，是因为有我这个家主在前面护着，说我也是那天道教的一员。圣上虽将我护下，可谁知道他心中会不会有一丝疑虑。依我看，这入宫选秀，恐怕是圣上的一次试探，稍有不慎，那便是掉脑袋的罪啊。”
老太太听了这番话，眉头也是拧作了一团。“天道教一直扬言要取了圣上的性命，圣上让你往他身边送女子，这无疑是一次试探。”
“母亲，你说我该送哪一个女儿入宫？”秦岳川又是一阵叹气。“不如选怡儿吧，她性子好，也没有什么心机，圣上定是会放心的。”
可老太太摇了摇头，“怡儿性子太弱了，入宫后，若是被人利用，恐怕以后会对我们秦府不利。”
“那卿儿呢？”
老太太依旧摇了摇头，“卿儿心思太重了，正会引起圣上的怀疑。”
“总不可能选岚儿吧，她那般小姐脾气，若是惹怒了某位贵妃，随便一个理由，便能害得我们秦府齐齐掉了脑袋。”秦岳川说着，还比出了一个人头落地的手势。
老太太沉了沉眸子，“不，兴许那个人可以。”
“还能有谁？”
“璃儿。”
秦岳川一惊，一时陷入了沉思。
【——《抄书篇》完——全文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