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有风起。
吴寻瞳孔一紧,问:“我认识?可是我从小住在深山中,直到去年年末才下山,也才刚刚到京都不久,怎么可能认识秦王的女儿?”
秦王缓缓喝了口茶,说:“记得那丫头十岁的时候,曾经跟本王大吵了一架,带着一个老仆跑出去了,所幸那老仆是我安插的高手,想来也无事,但谁知她那般贪玩,从京都跑到了西边去了,听说在座老山上迷了路,认识了个很有意思的傻子,后来国师大人去抓地龙,也是在那座山上,除了你,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人跟你在同一个地方,叫同一个名字。”
吴寻苦笑,道:“原来是她。”
吴寻那年正出去猎些野物,却是不慎踩塌了一块石头摔得晕了过去,醒来发现有个小女孩和个驼背的老头站在他边上,那是他认识的第一,和第二个人,他那时为生机所迫,虽然不情愿暴露自己的居所,但也只能带着两个迷路的人回了他那小屋子。
后来的半个月里,他与小女孩玩耍得熟识了,每日和那驼背老儿出去猎些野物采些果子,回去和那小女孩分着吃了,甚是愉快。
不过半月后,小女孩便和那驼背老头一起走了,说是要回家了,她特意留了个信物给他吴寻,要他以后没事,去京都找她。
这事吴寻依稀记得,不过下山后就慢慢忘了,此时被秦王一提,方才想起。
那个和他抢果子吃,经常笑他是傻子的小女孩,原来就是秦王的女儿,也是那道人要他去成婚的女方。
原来一切真的有缘分注定。
原来该遇到的,总归一辈子都跑不了。
吴寻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秦王道:“秦王,我其实也很是想念你家女儿,看来有些事的确不是我能掌控得了的,但我一直当她是个小妹妹,并未有任何情愫,勿怪。”
秦王道:“但她就不一样了,小女孩容易动心,这事情还是需要个结果,这个结果只能有一种,你知道的,我也不多说了。”
吴寻低头,长叹一声,道:“是。”
他虽是答应下来,但目光依然不由自主地往西边眺望过去,想到程蝶,不由得心下剧痛,暗暗叫苦道:“程老板,你虽不信命,但莫非真的是冥冥中阻挡,让我们无法相爱么,痛哉!”
秦王道:“本王话已至此,以后的事情就是你们俩自己的私事了,想那疯丫头今晚会回来,正好在本王府上吃饭,家常菜,不过本王那夫人做菜做得确实不错,保准你喜欢。”
吴寻心中苦闷,不欲多说,随口应了两句便先行告退。
他坐在秦王府花园的不远处,望着天空中偶尔飞过的一行南归春雁,心想大雁犹如此,我这般寡幸薄情,简直不是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也是我活该不能与程老板相爱。
他越想越闷,只觉喉咙一甜,竟然是嘴中流出了一丝鲜血,这才体会到了古人所言的断肠之意。
过了很久,吴寻方才起身,在园中转了两圈,见天色不早,就往府中内屋走了过去。
秦王早已打了招呼,他虽然在朝中没有什么权力在皇帝陛下眼中也没有什么威胁,但他气势依然在,府中没有人会真正挑拨他,因为后果已经经过了很多次的证明。
吴寻畅行无阻,就顺便在府中逛了下再去了内室,只见一美妇人在桌边给花生去皮,想必这就是秦王甚是喜欢的秦王夫人了,瞧她样子,真的是温柔贤惠,眉眼中有一丝恬淡,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程蝶。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他本来是想去书房讨一本书看看的,但既然秦王夫人在此,他便走了过去,坐在边上,帮她剥花生皮。
秦王夫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满眼欢喜之色。
想来是她也认可了这个孩子。
吴寻顿时有些无语,他只是发自本心来帮个忙,结果还真帮上了,他本无这个意思,但既然秦王夫人是这样理解的,他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剥完花生皮,秦王夫人起身去叫下人端汤来。
吴寻坐在这儿,不知道做什么好,刚刚也要起身,却看到秦王走了过来,看到他面前的白嫩的花生,眼中一柔。
好嘛,这下完了,全他吗会错了意。
吴寻甚是无奈。
秦王坐下,道:“那疯丫头还没回来,真的是,本王和她母亲是管不了她的,以后就只能依仗你来管了,可别叫本王失望啊。”
吴寻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了点头。
而秦王才说完,就听到个银铃般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爹,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坏爹爹,不理你了。”
秦王微笑着摇头,对吴寻道:“这丫头被她母亲惯坏了。”
吴寻其实不用秦王说他也清楚,十岁的小女孩就敢横越宋国,这般豪情,想来许多江湖侠客也做不到。
当然,这里面更多的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加上她说话神态和那些传说,不是被惯坏了,又是如何呢?
他一转头,只见一个少女蹦蹦跳跳地出来,看见有外人,“哎哟”一声,脸有些红了。
她一见此人便知道了此人是谁,本来还想给他留点好的印象,以后也好相处些,这下可好,一见面就丢了丑,爹爹也真是的,也不事先提醒一下。秦王在一旁见她满脸怨色,只能摇头苦笑,心想你这能怨爹爹么,你一天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爹爹如何找你。
吴寻看着她,微微一笑,说:“玲玲,好久不见。”
这少女名叫赵玲玲,是他十岁的玩伴,也是他极为不情愿即将要娶的未婚妻,更是秦王的女儿。
赵玲玲看见他,脸色慢慢平复,才又笑了起来,像一朵花绽放。
她走过去,拍了拍吴寻的肩膀,说:“傻子,你终于肯来看看我了,我还以为你都把人家忘了呢。”
吴寻哭笑不得,道:“我……好吧,是我的错。”
见到赵玲玲一如当时,活泼可爱,笑颜如花,吴寻也暗暗松了口气,再仔细看了她一眼,比起小女孩时代,她已经多了一份少女的风情,虽不是程蝶那种恬淡的冰清玉洁之美,但却是另一种热烈朝气,让人不由得就会跟着她一起开心的美好。
赵玲玲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脸色又是一红,道:“你看什么看啊,再看就挠你了。”
吴寻一下就忍不住笑了笑,他当时最怕赵玲玲挠他痒处,他以前是很怕痒的,不过此时他已经是天欲中境,如何会怕瘙痒呢。
一旁闻讯而来的秦王夫人和秦王看着他俩,顿时都是会心一笑,虽然这婚姻多少掺杂了许多其它的意义,但就在婚姻本身上来看,一向无法无天的疯丫头却是遇到了克星,她平时哪有脸红的时候,那真是十年难得一见。
不过他们现在见到了。
也就放心了。
秦王在一旁怪道:“丫头,别闹了,先吃饭吧。”
赵玲玲嘟着嘴,坐在一边,显得很是乖巧,但却让秦王和秦王夫人目瞪口呆了。
这……这丫头何时这么听话过?
他们再看向吴寻时,眼色已经有了不同。
而吴寻却只能暗暗无奈,悲伤不已,心里叫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玲玲,你这丫头片子,把我可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