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杨,妈妈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可不能不去啊。”高杨妈妈一脸紧张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儿。
“妈,这都是第几十个了?我才多大啊,眼看着您这如花似玉的女儿每个休息日的日程都被相亲占满,您就不心疼啊?您看看,我这样的年纪,成天相亲真的好么......”高杨放下手里的书,不满的嘟起嘴,看着自己的母亲。
“杨杨,你又不是不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个老姐姐据说算卦特别的灵,一般人她还不给看呢。她说了,你24岁之前一定要嫁出去,不然就要出大事的,搞不好有血光之灾!”高杨妈妈没有放弃对自己女儿的劝说。
“真这么灵?那不如明天你帮我问问,我的手镯丢到哪里去了好不好?”高杨吐了吐舌头,“那可是我第一次做玉器,就这么丢了多不吉利。”
“不吉利?妈妈跟你说正事呢,手镯丢了你担心不吉利,妈妈可是在担心你的终身幸福不吉利,万一这个事情上真有什么闪失,你让妈妈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说着说着,高杨妈妈眼中似乎有泪花闪烁。
“好了好了......我去......我去就是了。”高杨叹了口气,眼睛扫过电视。
高杨爸爸正在看电视,隐约听见好像新闻联播在说什么:本次在西安举办的国际医学科技学术研讨会,是由国际红十字协会专门组织的一次为期三天的大型国际交流学术研讨会。邀请了来自德国,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日本等多个国家的专家鉴定交流团。西安市的“悬壶中西科技医院”共计发表学术论文四篇,其中院长一人就独揽两项成果......
“落荆......”高杨妈妈喊道,“你看看你女儿,她到现在对相亲还这么抵触,你说我们家美若天仙的女儿,情路为什么会这么坎坷?我们当父母的要是再不加把劲,她可怎么办啊......?哎,你倒是说话啊,你在看什么呢?”
“啊?哦,我看新闻。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当年聪明不知道多少倍!你看这个,这么年轻就又当院长又发表国际成果,啧啧啧......”一抬头,高杨爸爸看到来自高杨妈妈那哀怨的眼神,立刻领命般的回过头来对高杨说,“咳咳......额......杨杨,你不要把相亲当成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就算不相亲,权当交些朋友认识认识人也好。不要老是学习学习,都学傻了......”
“爸爸,我已经答应去相亲了,别告诉我您没听见哦。您就是无条件的宠妈妈,她说什么您都配合,时时刻刻都不忘秀恩爱。”高杨把眼神从书上挪出来,冲着自己的爸爸没大没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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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里报道的,就是玄霁去参加的那场国际学术研讨会。
院长玄霁,发表的主题有两篇,《中医号脉与西医化验结合诊疗法》以及《基于化学药理性论证中医草药的加强型功效》。
副院长惠恒,发表的主题是《人脑的模块功能--论思维记忆想象逻辑的神经反射》。
副院长智勋,发表的主题是《新型功能药品以及新型医药材料的物理化学合成》。
流程很简单,三个人各自演示PPT发表英文演讲,接受专家组的提问。
三个人的发表均获得了空前的成功,每个人的演讲结束,都惹来专家团爆发出一阵阵潮水般的掌声和赞叹声。他们纷纷表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做出这样程度的论文,不仅仅需要非常精深的专业知识,还需要大量实验的数据,以及建模分析论证。4篇论文前后观点清晰明确,逻辑完美流畅,实验数据无懈可击。可谓推动了医学界革命性的进步。
国际红十字协会会长非常激动的握着玄霁的手表示:“中国的历史文化悠久,古代流传下来的中医药学博大精深,但对于其中的精髓一直非常神秘。如今你能从中西医角度一一剖析,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实在是医学界的奇迹,我有生之年能够领略到中医学科的风采,实在是三生有幸!”
亏得国际红十字协会没有奥斯卡颁奖,否则看着架势,这位外国小老头必然毫不犹豫的当场把医学界的小金人塞进玄霁手里。
玄霁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笑容,从容淡定的一一回应了专家们,说了些“研究还多有不足,希望今后有机会能跟国际学者们多多交流”之类客气的话。
事实上,他从来到这会场开始,就已经心不在焉了。他拿出最小精力来应付着这场研讨会,大部分的心思却记挂在刚才误打误撞碰到的那位美丽的唐装女孩儿身上。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千头万绪恐怕只有在她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好不容易挨到交流会结束,玄霁趁无人注意,跟助理交代了一声,就立刻返回二〇一会议室,可惜排练好像已经结束了,人去屋空。
独自坐在舞台中央,刚才的那一幕不断在眼前回放。他仔细的回忆着那女子的脸,一次又一次的确认,她的面容真真实实的就存在他的记忆里,在脑海深处。
过了好久,玄霁从舞台上站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晚上8点了。手机上很多个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都是智勋和惠恒发来的。
智勋:“玄霁,你在哪?你交代说不参加晚宴了?”“你的电脑我给你带走了。”“被你坑惨了......”
惠恒:“玄霁,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大哥你自己跑哪去了?”“专家们好像分不清中国人的脸,把智勋当成是你,一个劲儿拉着他让给号脉,哈哈哈。”
还有他们发来的一些小视频,很有趣,玄霁微微笑了笑。
一低头,看到舞台的地毯缝隙里,藏着一只红白色相间的玉镯。玄霁把玉镯拾了起来,定睛看了看。如果他没有记错,好像就是那位领舞的穿红帛的女子所佩戴过的。
将玉镯拿在手中摆弄了一会儿,他走出门去,找来经理,询问了一番那些舞者的来历。得知她们今天下午要参加一个唐朝主题的艺术活动,所以上午临时在二〇一排练的。二〇一那间会议室的装修风格是宫廷的大唐古韵主题,平时有活动的时候都会用到。至于舞者们是哪里来的,姓甚名谁,经理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跳舞的,有一些是来自长安大学的学生。
玄霁留下了自己的名片,他告诉经理,自己拾到了一只玉镯,可能是其中一位舞者不小心掉落的,如果有人来找,请麻烦和他联系。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玄霁都会开着车特意在香格丽景酒店附近转转,也在长安大学周围转过,期待着再碰到一次那位女孩。但很遗憾,却始终没能如愿。
他把那只玉镯随身带着,时常拿在手里看看。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道具用玉镯,第一眼看上去倒是颜色亮丽,可惜用的是碎玉的渣料粘合而成,虽然真的是玉质,却并不值钱,手里这个,估计5元就能买到了。
“或许她也不会特意来找了吧。”玄霁暗暗的想着。
他给经理打过几次电话,得到答复,果然没有人来寻过这手镯。
一个月过去了,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玄霁看着手中的玉镯。
如果不是刚巧拾到这个,他几乎就要怀疑那天他看到的场景根本只是大梦一场。那个女孩儿让他陷入了迷惑,为什么她的容貌会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会那么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记得有人说过,不经意间的一个转身,便是一世的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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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我相亲要迟到了,你先替我过去一趟跟人家打个招呼。”高杨坐在公交车上,手里拿着电话焦急的说道。
“我的公主,你自己开车来不就好了,何苦坐公交?受罪不说还慢吞吞的。”红豆听到高杨那里环境嘈杂,特意大声的冲着电话喊道。
“坐公交车很方便,我把地址发给你,你那边什么情况随时给我发个短信。我这里实在听不清,先挂了,短信联系吧!”说完,高杨就把手机挂断了。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车窗外,仿佛在告诉别人,这次相亲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无关痛痒和无理取闹。
“我到了。”手里的手机叮咚一响,看到红豆发来的短信。
“见到人了吗?记得替我的迟到跟人家道个歉。”高杨回复道。
谁知红豆那条短信之后,就再也没了别的消息。
高杨等了一会儿,又连着给红豆发了两条短信,看她还是没回,索性拨了电话过去,可她依然没接。
“该不会碰到什么危险了吧?不会啊,这家休闲饮品店怎么也是公共场所,怎么会有危险?”她暗暗嘲笑了自己一番,依然时而不时的拿着手机查看有没有红豆发来的消息。
过了许久,公交车才慢悠悠的晃到了站点,高杨下了车,脚步匆匆的走进这家店--茶啡一味。
小店主人很有商业头脑,这世上,有人喜欢喝茶,有人喜欢咖啡,有人喜欢饮料,有人喜欢纯水。店主便开了这么一家饮品蛋糕店。虽然听起来不伦不类,却实际的很,照顾了大多数人的口味。
店铺是地中海风格的装修,门口竖着菜单牌子,撑着大大的阳伞,铁艺的欧式小桌,还有一块涂鸦的小黑板,像极了欧洲小镇上的咖啡馆。
高杨一进门就看到红豆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隐隐听到她对面的男子对她说,“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要不要看看?”
只听见红豆“哦”了一声,一边说,“不好意思啊,光顾跟你聊天了,把正事都忘了......想不到你不光人长的帅,说话声音也这么好听......”一边不情愿的把目光从人家脸上移下来,拿起手机。
高杨看到那男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她缓步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红豆说,“红豆,我来了。”接着转过头来对相亲的男子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男子闻声缓缓的转过头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高杨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上天怎样恩赐的一张脸啊。他端坐在那里,身姿挺拔,英气逼人。略微古铜的肤色,脸型轮廓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眼神干净纯粹,唯独眼光中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忧郁,此刻正看向她,好似停驻了千年的时光。
在这温热的初夏时节,高杨竟仿佛听到了冰雪融化的声音。
她发觉那男子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但眼神中仿佛透露着似曾相识的意味。
高杨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薄纱长裙,衣裙顺势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雪白的脖颈。身上和腰间手腕都挂满了各种造型的配饰,却并不觉得累赘,反而点缀的刚好。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垂到腰间,发尾轻微的卷曲,额前的碎发飘在鬓边。脸上略施粉黛,面如桃花,肤白胜雪,瘦而不薄,面庞圆润,乌黑的眼珠灵动聪慧。相貌美丽大方,气质清雅含蓄,但衣物服饰看来又十分明艳。
红豆看着他俩这样互相呆呆的看来看去,抿嘴一笑,悄悄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临走时,生怕打断他们一样小声对高杨说,“坐呀,别光傻看着了,我先走了。”
高杨回过神来,低头一笑,看了看红豆离开的方向,然后慢慢坐下,轻声说,“你好,我是高杨。”
“高阳?”
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静的,不凌乱的。
“对,高杨。”她肯定了一遍,“我是随妈妈姓的,妈妈姓高,爸爸姓杨,所以我就叫高、杨。”
“哦,是高杨,不是高阳公主的高阳。”他默默想道。
坐在高杨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玄霁。
刚才,就在她转头看向他的一刹那,玄霁的确有些愣住了。
这眼前的女孩,不就是他苦苦找寻了一个月有余,期盼着她会打来电话询问玉镯下落的,那天见到的身着大唐华服、身披祥云霞光一般流光飞舞的高贵女子,那个在他记忆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唐装女孩儿吗?
今天她的装束虽然是现代服饰,但那容貌眉眼他还是认得出来,尤其是她的气质和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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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是个周末,一大早玄霁还在做寺院里的必备功课--早课,电话就响起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惠恒的声音,“玄霁,你在家里吗?在做早课吗?”
“是,在家,在做早课。”玄霁一向惜字如金。
“我和智勋马上到你家门口,等着啊。”说完,惠恒就匆匆挂了电话。
“好。”玄霁对着挂掉的电话慢悠悠的说。
刚放下电话不久,门铃就响了。惠恒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大声的喊,“玄霁,你知道我妈干了什么吗?你用脚都想不到,她今天竟然给我安排了相!亲!”
玄霁放下手里的经书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你休假,时间上是允许的。”
智勋慢吞吞的跟了进来,推了推眼镜,缓缓的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怎么就没人给我安排相亲。”
惠恒气急败坏,“你还需要安排相亲?看上你的姑娘都快排到大雁塔了。说来也奇怪,我们三个人里面,除了玄霁,就数你小子桃花运最旺。同样给人看个病,还是我的病人,结果看着看着人家姑娘就跟你表白了!”
智勋腼腆的一笑,“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大夫,怎么会跟患者乱来。再说,喜欢我的女孩哪有喜欢玄霁的多?”
玄霁并不打算参与这个话题,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心如止水。”
惠恒愤愤不平的对玄霁说,“我不像你,不近女色。我长的这么帅,可是有喜欢的妹子,就是人家还没有答应我的追求而已,这种时候我可不能出现相亲这样的差池,免得妹子误会了,我的终身幸福就全完了。”
智勋嘿嘿一笑,“你知道医院的小护士都怎么说我们吗?三个都是光棍,尤其玄霁看上去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美色的样子。人家都怀疑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
惠恒不屑一顾,“他们那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得不到你就毁了你。还特殊关系,什么关系?我们可是纯洁的男男关系!对,暂时不能让我喜欢的妹子来我们医院了,免得风言风语传过去,她更不会接受我了。”
看他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半天,玄霁问道,“总之,就是说,你已经拒绝阿姨特意为你安排的相亲了?”
惠恒和智勋神色诡异的看了看他,话说得异口同声,“错!”
“恰恰相反,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所以,相亲还是要去地,免得我妈也以为我和你俩有点什么。而且敌不动我不动,我也不想暴露我现在喜欢妹子的动向。你不知道吗,明星都是地下情,那些公开的恋情,结果都是要被公众破坏掉的。所以......”惠恒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智勋抢着汇报,“绕那么多圈子!简单来说,他想让我替他去相亲,可惜我下午有手术,所以已经拒绝他了。所以......”
看着惠恒和智勋不怀好意的眼神,玄霁大概已经明白他们的小算盘了,“所以?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我才不去。”
然而,他的反抗显然是没用的。时间,下午3点。地点,茶啡一味。任务,替惠恒走个过场,以不伤自尊的方式拒绝相亲的姑娘。暗号,桌上放一杯绿茶和一本《医学大观》的杂志。理由,玄霁长着一张不近女色的脸,还有一颗不近女色的心。尤其,他老成持重,是个有能力控制住局面的人。
玄霁平时也十分忙碌,难得今天没有安排手术,他原本的计划是下午去长安大学转转,再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那位丢手镯的唐舞女孩的。现在被惠恒这么一搅合,他之前的计划就不能进行了,只好再做打算。
可谁知道事情竟然如此的峰回路转,就在这样的一个午后,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她就这样翩然而至来到他的面前,微笑着对他说,“你好,我是高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