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廿和沈淮霜两人现在住的房子是她父母生前的居所,她从小就住在这里,而后沈淮霜搬来和她一起生活满打满算也有六年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旧平房如今全是两人生活的痕迹,她不想破坏目前最为美好的生活。
所以,当江流还未隔半月就再次出现在自家的院子里时,叶念廿真是恨不得上去就给她一个大耳刮子再加一个回旋踢。
然而她并没有这些隐藏技能,也没办法在沈淮霜面前赶人。只能当那人是空气,继续收着两人的衣服回屋,张着耳朵听他解释自己来这边看拆迁的进度顺路过来看看。
切,扯谎。
叶念廿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腹诽,手中叠的校服却被她捏出几道痕印。
房门外,沈淮霜看见江流在院子里不紧不慢地踱步打量,也不把他当客人,自顾自地修花枝,没半点要去倒茶端果的意思。
直到听见屋里一阵噼哩哗啦柜门撞击的大动静,便知道屋里的那位不太高兴了。
于是放下手里的剪刀,一边轻轻拍掉手掌上的土,一边说道:“我家的孩子怕生喜静,最不喜欢家里头有生人。等会儿我们要出去,你这么忙我就不留你了。”
嘴里说的是明明白白的赶人话,脸上却是礼貌周全的标准微笑,只有右颊深陷的酒窝令这笑看起来还有几分生动的真实。
江流听着这话不免惊讶,即使知道五年过去她的脾气也许会有一定的改变,却不曾想如今的她说起话来这般半掩半开却不留余地。
但是江流是什么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少年,什么样的没见过。一时惊讶后反倒觉得这样的沈淮霜更可爱了些,于是脸都不带红地回话:
“阿淮,你如今说话可是厉害得很,既然这样我也不好赖着不走,关于房子的事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还是那句话,你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乐意之至。”
“对了,你先前在家里种的那些花长得很好,石榴树也要开始结果子了,你想看随时都可以去,除了你不在,那里什么都没变。”
那张英俊的脸上带着些许愉悦的笑意,言语模模糊糊,暧昧隐隐约约,不禁让沈淮霜对着那个仍旧高傲的身影轻轻皱了皱眉。
这个人真是年纪越大越不要脸皮,快四十的人了说话还是这样不管不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一片痴情。
正是因为沈淮霜知道江流是怎样的人,才会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但是那个不知道又恰好听到他这番话的人正在门帘之后极不是滋味地咬着手指头,内心翻涌不安。
叶念廿看着床上自己仔细叠好的衣物,心里更觉得委屈。
她的感情只能隐秘地倾注在这生活里的琐碎里,使得沈淮霜单方面的照顾变成两人双向的关爱,从而让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比起一般的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她们更像是好友甚至是情侣。
她一直沉迷于类似的偷梁换柱的行为,自欺欺人得有一番心酸欢乐。
她帮她择菜,她为她洗衣,她陪她去菜市,她帮她看画具,她提醒她天凉添衣,她告诉她身边趣事。
这些话就算是写给人看,也绕得人晕头转向,她是哪个她?若是她换一个他,怕是有人要感叹一声好一个相濡以沫鸾凤和鸣的光景。
可惜了!可惜了!她与她共同一个第三人称,有着相似的身体却并不是契合的身体。
此时的叶念廿陷入了极度自怨自艾的情绪里,那股针对自己的怨怼之气愈发强烈,她的思想已经岌岌可危。
心口堵着的许多情绪让她感觉喘息都些许困难,出不来的那些情绪逼上她的泪腺,化作涌出的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地上,四分五裂,沾灰染土。
难过填满了她的知觉,她没有听见沈淮霜挑帘进来的声响。
却听见,她惊慌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