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廿!”
那人分明一张惊愕的脸,眼神里满满的关切,还有那一句表明她对于她的眼泪一无所知的那句“这是怎么了?”。
而那句表达担心的急切疑问,只是让她哭得更凶,她紧紧地咬住牙关不肯发声,眼眸因为溢满泪水得以直直地看着那个人。毫不掩饰的喜欢,全不压抑的倾慕只隔着薄薄的一层水幕就能到达那人的眼底。
此时沈淮霜伸来帮她擦眼泪的手对她来说就是溺水中的浮木,她紧紧抓着不放,哭得安静又悲伤。
叶念廿的眼泪像是从六年前的酒城穿越而来,那天她也曾这样以同样的姿态紧紧抓着沈淮霜的手不放,泣不成声。
那时,她带着父母相合的骨灰随沈淮霜来到那个败落的城市,两个人将骨灰盒按照父亲的遗愿埋在了叶家院里那颗槐树下,点烛烧香,祭酒叩首。
她咬着牙不肯拜。
那人说:“念廿,这是你跟他们最后的告别了,他们生前疼你爱你,你只当跟他们说声再见吧。”
她依旧梗着脖子执意不拜也不愿去看,眼框里却满是委屈的泪,忍着不让自己哭。
那人没再劝她,上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自己先跪了下去。
“叶宿哥,你和苏廿姐做好了一世恩爱夫妻,却错了这么一件大事,是你糊涂。这么好的女孩,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珍惜,你们放心吧。”
说罢俯下身恭恭敬敬磕下三个头。
听到看到这里,她的委屈伤心终于忍不住,随着眼泪哗啦啦地涌出来。
她蹲下身额头贴着她紧紧握着的那只手,整个世界都像被委屈悲痛和恐惧淹没,而她紧握着的那只手,留有温度静静等待,救她于世。
沈淮霜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声音飘渺。
“你爸爸做错了,是他糊涂,尽管他为你的未来做足了准备提供了保障,却唯独没把算上自己,他千叮咛万嘱咐,也不能改变他自私他不负责的事实。要是他还在,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他这么疼你,对你那么好,怎么舍得就这样把你交给我。”
“呐,念廿,你爸爸是个痴人,他从未放下过你妈妈,但他又那么疼你,纠结痛苦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禁不住了,爱情真是个魔物!”
“一个人要活一世,总归无聊孤单,所以总是两两为伴,你爸爸去找了你妈妈,如今你一人我也是一人,我们先做个伴,好不好?”
……
沈淮霜任她放声哭,待她哭累了,情绪发泄够了。扶她站起来,帮她按摩蹲麻了的双腿。
“回去?”她眨着微微泛红的眼询问道。
叶念廿缩着还在轻轻颤抖的肩膀低头不说话,沈淮霜也不急,始终站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
半晌,她缓缓跪下去深深三叩首。
再抬头,那个人蹲下身双臂交叠着放在膝盖上与她平视,同样的眼睛带着一丝宽慰的笑意看着她,两颗虎牙微微露出来,嗓音沙沙。
“我们回家?嗯?”
“嗯。”
自此,一路而来,目光晃晃悠悠,心咚咚锵锵,终究全落在沈淮霜的身上。纵然心意不能开口吐露,但是好歹能与她两个人过着平常的日子,一天一天,有滋有味,不想来日,只惜此刻。
后来叶念廿也明白了,很多事是必然会发生,早早晚晚弯弯绕绕却终会来到。
她自己也是从这些被打破的臆想之中得以成长,江流的出现让她这样失态,也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停滞不前是没有希望的,只有待自己羽翼丰满时才能与沈淮霜谈“未来”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