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辉下,令牌上刻了“玄阴.门”三字,隐有灵气波动。
入山令牌么?
这玄阴.门是何宗派,怎从未听人提过?
刀疤脸口中那个毕老婆子又是何许人,也是玄阴.门的么?
听刀疤脸话间意思,师父之死非他一人所为,老头子的储物袋是否在那毕婆子手中?
宠渡思绪急转,疑窦丛生。
“看来这厮背后确有某个未曾听过的宗门势力,他这一死必会生出许多麻烦,说不得来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缓上些许时日,莫叫玄阴.门过早查到我身上!”
宠渡掏了黄泉露倒在刀疤脸尸体上。
“咝咝”声起,一股腥臭飘散在林间,饶是夜风习习仍吹散不开。
“你惯用此物毁尸灭迹,可曾想过有今日?”
宠渡望着化去的尸骨,想起狼伯所说的矮个修士,还有之前与刀疤脸争抢摊位的那名女修,不免一阵唏嘘。
正欲返身回城,不料刚走得两步,一道神识突然罩了过来。
“炼气境大圆满?!”
宠渡悚然大惊,回身朝林间稽首道:“不知何方道友,可否现身相见!”
林间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分明是踩断树枝才有的动静。
少时,自林间阴影里现出一个身形粗阔的黄衣大汉,似笑非笑地望着宠渡。
“道友好手段!”黄衣大汉望着刀疤脸尸骨化成的血水,口中啧啧有声。
“哪有阁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得精明!”
黄衣大汉此刻现身,傻子才以为是来替刀疤脸收尸的。
宠渡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未敢有半分大意。
虽同属炼气境,却也有初、中、上、圆满之分。此人已是巅峰修为,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万万马虎不得。
“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大汉傲然应道:“好叫你死得明白,金乌派申阔!”
申阔与那净妖宗弟子穆多海在酒铺前辞别之后,便迂回绕到背石城中打探宠渡下落,而坊间多有各种小道消息,自不免租个摊位混迹其中,顺道还能做做灵材生意。
有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与刀疤脸恰恰是临摊儿!
那日见宠渡前来淘宝露了财,心知那刀疤脸不过是贪财的莽夫一个,为了灵晶铁定会对这少年下杀手,故而这几日来,早就在刀疤脸后面吊着。
果不其然,方才激斗之时,他正在林中以逸待劳,就等着二人两败俱伤后出来捡便宜。
且他一见宠渡便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少年便是他金乌派四处寻找的盗酒之人!
“若申某没有猜错,你便是盗取本派灵酒的那贼人,可对?”
“正是宠渡,那便如何?”
此间局势再明朗不过,不是敌死便是我亡,宠渡岂会看不明白,故而再无避讳,索性认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申阔一声尖笑,心道:“将这小子捉回去,不但有两千灵晶入账,老子在门中地位也可提升!”
“道友为何发笑,莫非已经吃定在下了?”
“哼!若真如那穆多海所言,你是归元境的高手,申某倒也不敢如何,只是如今嘛……”
申阔见宠渡修为只在炼气中境,便知酒铺之事乃他人所为。
方才他躲在一旁,暗将宠渡招式手段揣摩明白,心中自然无所惧,打定主意先将宠渡拿下,便道:“看招!”
数十根木藤自地底钻出,犹如飞天蜈蚣般张牙舞爪捆去。
宠渡右掌猛拍储物袋,两指间便夹有一张金色符纸,运功急催,顿时将符纸化去,不过眨眼工夫,他周围便浮现出片片金色薄刃。
大袖一挥,金刃刷刷而往,不断翻转回旋,交织成一张刃网,将每一根迎面而来的木藤斩为数节。
奈何木藤委实太多,片刻之后刃网消逝,仍余一根木藤呼呼而来。
宠渡抢先一步纵身后跃,木藤扑了个空。
申阔单手一扬,木藤瞬时变卷为抽,仍被宠渡低身躲过,如鞭子般打在树上,“啪”的一声登时将那需二人合围的树干打得粉碎。
“倒是小瞧了你!”申阔一击未成,立马翻转右掌。
便见片片蓝焰飘飞,眨眼间结成三个拳头般大小的蓝色火球。
手掌一震,又是大股灵气喷薄而出,火焰由蓝转作猩红。
“吃我这招儿!”
三颗火球转瞬间变作车轮大小,将原本昏暗的树林映得亮如白昼。
申阔这一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几息之间便使将出来,想必平日里已练得极为纯熟。
“火弹术?!”
宠渡话音甫落,却见那火球彼此交融化为火蟒嘶鸣扑来,顿觉热浪灼面阵痛难当,双掌开合之间,一道水符化开,便有一条水蛇迎将上去。
两蛇交缠在一起彼此撕咬,哧哧有声,林中顿时水雾弥漫。
水克火本是常理,若是二人修为相当,那火弹术便是再厉害也会被克上几分。
奈何申阔修为高出一截,不免占了便宜。
那火蟒未被耗尽,带着一尾流火砸在宠渡胸前,硬是将他击飞落入林间。
宠渡“哇”地一口喷出道血箭,生死相搏的当口也顾不得体内重伤,骨碌碌爬起来转身遁入树林,掏出回元丹便是一通猛灌,也不知吞进去多少,运功将其催化修复受损的筋脉与脏腑。
“哪里跑!”申阔大吼,提气急追。
宠渡在修为上低了一截,身法本不及申阔迅疾,幸而未入道门之前曾跟着师父学得一手轻身之术,此刻气沉丹田,两相叠加,竟也不慢,一时之间虽未被追上,心中却未免焦急:“再这般追下去,迟早耗尽灵元,却非长久之计!”
他虽有回元丹傍身,但终有用完之时,且对方必定也有补充灵气的门道。
更何况他有伤在身。
再拖下去,定然在劫难逃!
“臭小子跑得倒快,看你能撑多久!”
申阔也祭出一道符纸,却被宠渡巧妙地避过,一时无计可施,竟也抱了拼耗真元的打算,并不着急追上去。
两人如猫捉老鼠般你追我赶,自然脚下甚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已奔过了一座山头。
“此人看似头脑简单,心思却极为细腻,比那刀疤脸更难对付!”宠渡且遁且思,“必先叫他发怒疏于防范,我留的那手后招方有见功之可能!”
牙关一咬,脚踏树干借力回转身形,便如利箭般,毅然决然地朝申阔弹去。
“不逃了么?”申阔哂道,“你自投罗网也怨不得我!”
“便是死,也要叫你这网破几个洞!”
宠渡大喝,一张蓝色符纸应声而化,三十三根细长冰锥钉将过去。
申阔在林间腾挪闪躲,不时拔刀劈砍,不料一拨还未平息一拨又来侵袭,顿有几分手忙脚乱。
“臭小子可是抢了灵材铺?怎恁多符箓!”
申阔大为光火,只顾闪躲,竟是未曾听到宠渡袖间暗起的一声微响,待将最后一根冰锥斩落,一束黑光便到了近前,已然来不及避让。
“嗯!”申阔闷哼一声,被那黑光扎穿左肩,钉在身后树上。忽见宠渡欺近前来,一只黑洞洞的袖口正对着自己的面门,不由得双目圆睁脑中空空,心底顿生一股濒死的惧意。
虽然只是弹指一瞬,但二人均觉得这一刻漫长得犹如一生。
谁也不曾料到,袖口之中并未射出任何东西!
宠渡剑眉一挑,满脸愕然。
申阔却是一脸狂喜,反手一刀划在宠渡身上,抬脚将其踢入地上的枯叶之中。
鲜血反射着月光,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
“该死的臭老头儿!”
宠渡挣扎着爬起来,转身疾奔。
原本盘算着用一些偏门的暗宝,可叫对方防不胜防。
这袖箭本可击发三次,头一箭如其所料,争得绝好机会,他亦大喜,只道便可了结对方,怎料第二箭竟会在此转瞬即逝的紧要关头卡住了!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如今非但未能杀了申阔,反倒将自己送上去挨了一刀。宠渡心中憋闷不已,将那卖袖箭的老道儿骂了千百遍。
“哈哈哈,老天爷都不帮你这臭小子,看老子不活剐了你!”
申阔大难不死,喜怒交加,拔下袖箭,提刀直追。
“不远了,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宠渡失血过多,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全凭一股狠劲儿咬牙硬撑着,咬破下唇渗出血来也丝毫不察。
“看你小子往哪儿逃!”
追至一块林间空地,申阔见宠渡靠在一棵大树下,身上的刀伤已做了简单处理,虽是奄奄一息却强睁着一只眼睛瞪来,满脸不屑与讥诮。
“快死了还包扎个屁的伤口!”
“有种给小爷我一个痛快!”
申阔本是怒火中烧,一听此话反而笑道:“想痛痛快快地死?岂有那般容易!”
他看了看左肩被袖箭扎出的窟窿,拖着刀朝宠渡走去,满脸快意地道:“看老子如何一刀一刀将你戳成马蜂窝!”
刀尖划过地上枯叶,“刺啦刺啦”的声音在静谧的林间尤显刺耳。
十丈,九丈,八丈……
两人越来越近,申阔似已见到对方满身窟窿血流不止的惨状,不由的满脸狞笑。
宠渡眉间神色凝重无比,眼中却有决绝之意,暗自估算着两人的距离,一心祈祷切莫叫对方发现了猫腻。
……六丈,五丈!
宠渡只手在地上一摁,申阔猛觉脚底一阵异动,遽然跃起。
甫一离地,便见十余根木刺破土钻出。又闻头顶呼呼作响,却是一面钉板自天而降,挥刀一格借力朝前滑去,稳稳落在宠渡三丈开外。
“这便是你最后的手段了?哈哈哈,雕虫小技,也敢——”
申阔言语未毕,忽觉脚下一空,原本铺满枯枝败叶的地面竟然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