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面镜子,它笑你便笑。笑声不绝,世界不亡。
——安妮·川普·穆恩夫人
王宫卫队的长官兰斯·阿姆斯特朗爵士走出王座厅,一半的部下都出去寻找蕾妮公主,尽管关键地方不缺人守卫,爵士却觉得琅月宫同他的心一样空落落的。
在再出去指挥搜寻工作之前,兰斯爵士决定先巡视王宫一圈,确保无人玩忽职守。
我对公主的出走是负有责任的,兰斯爵士边走边想,国王很可能宽宏大量地原宥他,也可能追究他的失职,他不知道那样更令他难以接受。
他希望公主安然无恙,平安归来。
他身为骑士,立誓效忠国王;作为护卫,宣誓守护王室。
双重誓言,责任与荣耀同在。
如果不能身体力行,誓言又有何意义?荣耀又如何存在?
爵士心烦意乱。
但手下人还算尽职尽责,没有懈怠。
他走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落——紧挨王宫武器库的小小房间,供卫队长官休息和会议之用。他满意地看见四个卫兵警惕地守卫武器库的两扇大门,一个卫兵守卫会议室的门口,里面也有小门通向武器库内。
武器库以北,在它和马厩之间,是闹鬼的“红房”。冬天的时候阴森森的,春天废墟上还有青草蔓延生长。一百五十年前,“弑亲者”普朗克·穆恩国王在此谋杀了他的弟媳安妮夫人和侄子唐纳德之后纵火,企图毁尸灭迹,掩盖罪行。有人说谋杀是因为没有子嗣的国王怀疑弟弟要抢班夺权;也有人说国王与安妮夫人早已私通在一起,而那女人挑拨国王兄弟之间的关系,渴望成为王后,事情败露;更有甚者,说普朗克是为了献祭邪魔外道,寻求不死之术。
同样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当时在场的众人重复同一套说辞:普朗克国王面对大火又哭又笑,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在大火边缘徘徊。众人发誓亲眼看见一个火焰女人从火中探出身来,把国王拽进火中。无数来自东西方的华贵织锦和绫罗绸缎助长火势,在国王的惨叫声中,宫殿猛烈燃烧如一团红色的火球。
从此年年岁岁,此地异事连连。人们称之为“红房”。
普朗克国王的弟弟在兄长和自己的妻、子离奇死亡之后继位为王,他众多情妇之一有位伊芮斯人与俄洛奇人的混血儿,人们说她是巫师,用美色和咒语引诱国王。这位“半鱼”美女预言,直到弑亲的惨剧再次上演,安妮夫人的冤魂得以安息,红房的诅咒才会终结。这位美人来去匆匆,下落已不得而知,但红房的诅咒和预言却流传下来。
多位穆恩国王试图为废墟添砖加瓦,最后都天意人为,不了了之。
蕾妮是否会是诅咒的终结者呢?兰斯爵士不禁暗忖。两位公主交恶已久,几乎达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她们的确就像水与火。詹妮弗公主有教养,优雅,文弱多艺;蕾妮斯梅公主粗鲁,易怒,不学无术。
蕾妮把姐姐的头旋转三周沾上油彩扔去喂狗的画面在脑中活灵活现,爵士吓了一跳,眼前已是红房的边缘,自己明明刻意绕开,怎么还是如此靠近?倾倒的宫墙里春暖花开,但全副武装的爵士依旧感到嗖嗖凉意。他猛地晃了晃脑袋,快步离开。
她们毕竟是姐妹,生为独子的兰斯爵士自我安慰,家人始终是家人。
兰斯爵士又来到主堡中公主的卧房,粗略地扫了一眼。
我找什么?难道她还没早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我真是傻了才到这里找线索。
爵士又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一旁的小房间是喀秋莎夫人的居所,或许他该礼貌地拜访夫人,表达安慰之情。
还是不了。
爵士这回果断地摇头。
平日里虽然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双方不算熟人,宫廷女教师长得比琼斯更壮,比兰斯自己更丑,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据说还喜欢徒手宰羊。
“爵士,您脖子还好吗?”哭红了眼的喀秋莎突然开门问道。
糟糕。“还……还好,夫人。”
“我看您一直摇头。”
“我的枕头!是我的枕头太软了。”
“是吗?当然,您当然不会是在冲我的房门摇头。”
“呃……一切还顺利吗,夫人?”一切当然不顺利,兰斯爵士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学生跑了,还是个公主,还被亵渎地换了衣服绑在椅子上,自己竟然问她一切还顺利吗?
喀秋莎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待宰的羊,队长紧张地把手放在剑柄上,又连忙放下,对面毕竟是一介妇人,即便这妇人像头熊。
“您找到她了吗?”喀秋莎夫人冷冷问道。
“上千人正在城中搜寻,我们还安排了人沿着月光大道南北追踪,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公主下落。”
“那么……好运,爵士。”女人“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兰斯爵士习惯性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离开。
……
“有问题吗?”
“没有。”
“你看上去很伤心,就像个被羞辱过的人……”
“去你(和谐的)妈的!”
“……被羞辱过的女人总容易寻死觅活。”
“去你(和谐)妈的,蕾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