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 牢 狱
01
第十天，风平浪静。
“陌生叔叔没有送出举报信？”
系在心头的困惑，搅得原野极为不安。
第十一天，白天仍没动静，原野在床上翻来覆去。
晚12时许，随着一阵骚动，打破了深夜宁静，从天而降的公安涌入“黑色旋风”的“老窝”，20多号人马包括“小分头”被警方一网收尽。
原野也被押上警车。
几辆警车沿街冲刺，警笛高声贯耳，驶入了DZ市看守所。
曾经疯狂一时的“黑色旋风”就这样被公安机关席卷而去……
原野曾在一本书上获悉看守所里有“训马”一说，看守所里每间房统称为“号子”，关押在每个号子的在押人员要选几个“马仔”，通常有“一马”、“二马”、“三马”之分，“一马”是老大，总管所在内“号子”里纪律秩序；“二马”是打手，对违反监规的在押人员以拳头“驯马”，“三马”是负责督促新来在押人员背诵监规。
原野与“黑色旋风”团伙属同案在押人员，按照相关规定，同案不能同关一个号子。
随着“哐当”的铁门声，原野被一名警察送进了看守所，看守所一名管教民警将原野带到了该所9号监室。
随着刺耳的号子铁门关闭声，原野站在门内口，脸色腊白，两腿酸软。
这是一间不足20个平方的房子，墙壁很高，墙最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望风口，一线昏暗灯光射进来。左墙壁上贴着一张打印的纸张，上面写着大大的“监规”二字，并附有监规的8条内容；房内右侧是一张从南侧墙壁连至北侧墙壁的长长的木板式睡铺，10多名在押人员挤压着睡在这里，地上潮湿，乍眼看去，黑糊糊一片。
原野正在发呆之际，一群人几乎不约而同从床上“窜”了起来，然后一起互拥着朝他走来，个个咬牙切齿，像恶狼一样目露凶光，像要把原野撕吃掉似的，面对这一强大的攻势，原野全身抖动得筛豆子，脸色由白变青变紫。
“兄弟，问你几个问题！”
原野已吓慌了，不知如何回应。
“这房里的墙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
“白色的！”原野一看墙上涂了一层石灰，如实回答。
“妈的！白色的？在这里面，一切都是黑色的。”
说着，暴雨般的一阵拳脚而来。原野成了一只任人宰杀的羔羊，全身麻木了。
“兄弟，知道吃‘红烧肉’的味道吗？”
这是一句“号子”黑话，原野也不知怎么回答。
回答错了，挨打；
回答对了，挨打；
不回答，也是挨打。
原野干脆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尽量保持一种让对方来拳头的心理准备。
“妈的！没耳朵？”
一高个子少年把脸贴到原野耳边，皮笑肉不笑地说：
“靠墙！”
这种时候，是最绝望最悲哀的时候，是最受服从最听指示的时候。
因为这里是地狱。
原野立即靠墙，挺起胸膛，两腿夹紧，站得毕直，双手下垂紧靠裤边。
“木板上的肉，任你们吃！”
“只要不把我打死，就行！”
倾刻间，一个又一个的拳头、一个又一个的飞腿……
从胸前到背上，从脸部到脑部……
原野像沙包一样，让号子里的“一马”、“二马”、“三马”等等一一疯狂“过瘾”。
五分钟过去，三个恶魔的手也痛了，腿踢软了。
原野鼻子流血了，脸色煞白了，站不起来了，倦缩在墙脚下面，无法动弹了。
有人发话，“第一关，过了！”
然后补充一句，“新马，到最里面坐下吧！”
原野双眼迷茫，头晕眼花，脑海里一片空白。
似乎看不见前方，但他极力辨认着方向，走到北侧墙边，沿睡铺坐了下来。
原野低着头，压根喘着气，他意识到，在这时候，不能发出呻吟，如果“训马”的事被管教民警知道了，管教民警会对号子里的人按照相关规定进行教育，到时，原野的日子更不好受。
这时，“二马”来到他身边，慢慢地蹲下来，两眼紧盯着原野，似乎察颜观色，
“兄弟，干什么活儿来的？”
“跪讨。”原野话音很低。
“跪讨？什么叫跪讨？妈的，不老实，快交待！”
“‘黑色旋风’的。”
原野一说完，“一马”走了过来，双眼审视着他，“你是‘黑色旋风’的？不可能！那你说说‘黑色旋风’的老大是谁？”
“‘旋风’是老大，‘小分头’是老二，‘黑色旋风’有三个班，抢劫班、盗窃班、跪讨班。”
原野一口气说了出来。
“‘小分头’进来了？‘旋风’呢？”“一马”焦急地问。
“‘旋风’不知详情，‘小分头’带来了。”原野显得些许清醒和平静
“我和‘小分头’是同‘一条战线’的，我在另一个抢劫团伙，由于内部出现了‘判徒’，上个月，被警方‘一锅端’了。”
“一马”道出了心声。
顿时，“一马”的脸色木然，显得很绝望：
“这下完了！这下全完了！”
‘号子’里安静下来，个个侧脸望着“一马”，似乎在等待着发落。
“大家听着，这个‘新马’是我朋友的手下，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准碰他一下！”
“一马”离开座位，站起来压低声音、带有命令的口气。
一会儿，“一马”转过身来走到原野面前说：“你从现在起，坐到第四个位置上！”
原野拖着沉重的腿，低着头，弯着腰，来到指定的位置，慢慢地坐下来。
“小兄弟，刚才的意思对不起了，只怪我不知道你是‘小分头’的人。”
“一马”小声地对原野说。“睡吧，睡吧。”
原野连忙站起来，身子像低头的谷穗，小声对“一马”说：
“谢谢老大，谢谢老大关照！”
睡在木板床上，原野哪里能入睡？
刚才被挨凑的一幕，历历在目，想着想着，原野泪如涌泉，润湿了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