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逼急了,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勇往直前,义无返顾;人的智慧是无底的,要想达到某个目的,要想实现某个愿望,办法总比困难多。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一天比一天难熬,一天比一天痛苦。对这种日出而出、日落而归的跪讨日子,原野怀恨在心,他的膝盖从红肿到脱皮到麻木到结茧,不但如此,还要经受日晒雨淋的折磨,枯槁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悲伤。
又是一个晚上,被雨淋透了的原野收工回来后,高烧头疼,咳嗽不止,虽吃了感冒药,但无济于事,“这种生活,这种滋味,何日才是出头?”
原野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违背跪讨班的硬性规定,绝对逃不了苦刑;如果逃跑,万一抓住了,必定是一顿皮肉之苦。他想检举揭发,但根本没机会,白天跪讨时,有人暗中监视。
“寻找机会揭发!”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原野心中呐喊。
想法是行动的前提,当一种想法充满人的整个身心的时候,会形成一种强大的力量,迫使人去努力实现。
时针指向了凌晨三时,原野仍没有入睡,头疼得几乎要爆炸,他以强大的意志努力抵抗着,仍在思考寻求一种最理想的举报途径。
“将‘黑色旋风’的内幕写出来,但纸和笔从哪来?又如何送出去?送给谁最合适?”
“如果举报信没有及时送出去,查出来咋办?”
躺在床上,原野听着伙伴们入睡的鼾声,他思前想后,一连串的问题,像锅里炒豆一样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直到天明。
自从原野进入跪讨班,“小分头”对原野比较信任。一是原野跪讨的“成绩”每天都超过了20元;二是原野在跪讨时从没有违反过规定。
凭着“小分头”对原野的信任,原野对自已检举揭发一事,信心满满。
第五天上午,天阴沉沉的,厚厚的乌云几乎要把大地严实掩盖。
原野在“跪讨班”班长的吩咐下,安排在DZ市区的花都广场的北侧跪讨,天色在变,人们一个劲地往家赶,广场上,几乎没人停留。
跪了一天的原野,膝盖疼得厉害,此时,他只想寻找一个机会,通过口信将“黑色旋风”的内幕传递给警方。在行动实施前,他作好了一种最坏的心理准备,如果被内部人员发现告密,他准备向“坟墓”靠近。
按规矩,每次收工回来,对收工回来的人员都要进行搜身,如果搜到“私房钱”,不但遭到毒打,而且没饭吃,晚上还要站岗一晚。
原野担心的不是搜到所谓的“私房钱”,而是急于找到纸和笔,如何藏下纸和笔,又如何写举报信,又如何送出去。
次日,也就是进入跪讨班的第六天,原野严重感冒,高烧头疼,经允许在床休息。
第七天,跪讨了一天,傍晚返回路上,原野如愿拾到一支破了壳的圆珠笔,为躲避内部搜查,他将这支笔藏在宿舍门外的一棵树的树丫缝隙槽里。
第八天,在收工回来的路上,原野顺利拾到了两张废旧的空白纸张,趁交款前,他悄悄地藏在床的枕头下。
“纸和笔,都弄到了,如何写出来?”每晚都有值班人员通宵值日,一旦被发现,注定死路一条。
怎么办?
原野急得心发慌,手发抖。
夜色一圈一圈开始明亮起来,黎明时分,彻夜失眠的原野终于有了办法。
第九天早上,跪讨出发前,他将纸和笔悄悄地塞进荷包里,跪讨时,他极力思考举报信的内容,思考成熟后,他像往常一样上卫生间,在厕所一隔间蹲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一段文字:
尊敬的好心人:您好!
我们几十号少年被人以残忍手段长期胁迫着抢劫、盗窃、跪讨,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们每晚被控制暂居住在DZ市区城南的长城巷,请求转告警方求救。谢天谢地!
此致!
一名受苦少年
即日
“天呀!”
原野长长松了一口气,释放心中的压抑和紧张。
进来了一个人,“咳”了一声。
原野以为是内部监控人员,魂魄几乎吓出来了,一支笔从手中滑落到便池里了,涌出一身虚汗。
原野用眼睛余光打量这个中年人,满脸胡子,穿着一身保安服。原野来不及用卫生纸擦屁股,迅速跪到中年人面前,把纸条递给他,慌慌张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叔叔,这是一封举报信,千万不要到这里看,被人发现了,我要掉头的,我们被人控制了,回去后请帮忙去公安局报警!”
说完,原野极力平静自已,步入公厕,回到原地,低头跪讨。
刚才的惊吓和激动,心脏跳得几乎崩了出来。
这一晚,原野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甜,因为他顺利写好并送出了举报信。
等待的,是警方求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