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钱正则
珍珠。
巨大的两颗珍珠。
虽然泛着微微油腻,但,依旧不减其光彩。
那个大小,早就超过了鸡蛋,完全有桃子那么大了。
即便是你,贵为刑部尚书钱启华的公子,也从来不曾见过这等珍珠。
你不经咽了口口水。
莫不说是你,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有这等的珍珠,都不说一对,单单一颗,都要锁在家里,当作镇宅之宝。
偏偏这一对珍珠的主人,毫不在意地把这两颗珍珠在手里把玩着,好像把玩这最寻常不过的手把件一般。
“少爷,你说咋办?”
你手底下的家丁,见你迟迟没有吩咐,只好壮着胆子问你。
拜这话所赐,你总算把视线从那对珍珠上扯了回来。
“咋办?”
你冷冷哼了一声,再看看那个把玩着珍珠,被你和一众家丁团团围住,面容清瘦,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三十上下的青年。
“先打一顿。”
顺手要是能再把那两枚珍珠给夺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后面那话,你不好说出口来,否则,传扬出去,你堂堂刑部尚书的公子居然见财起意,实在说不过去。
“喂喂喂,别乱来啊,敢乱来我可叫了啊。”
看着你的家丁步步紧逼,那青年脸色有些紧张。
“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的。”
没有想到,你这话才出口,那边一直盘着珍珠的青年停下了动作,捂脸嘤嘤地啜泣。
这场面,你是又好气又好笑。
有没有搞错?
没记错的话,你是在和另一个人争夺这湖心亭头牌盛佳卉,你手下把那人暴打一顿,周围一个个没人敢吱声,偏偏这货要出头,出声制止。
你原以为,这路见不平的,怎么着也要会点什么,要不哪里来的底气?
搞半天,没等你那些个家丁动手,那人自己给吓哭了。
看来是个吃饱了撑的,爱管闲事的富家哥儿,家里人没教好他管闲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分量,你这个外人也只好越俎代庖,勉为其难地用实际行动教教他了。
“真的能听到这么经典的台词,我实在太感动了。”
啊?
这话什么意思?
没等你咂摸出滋味来,那些个围上去的家丁,已经纷纷倒地不起。
再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盘弄珍珠的青年身边,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女子,身体浑圆,满面油光。
一个男子,个子高耸,披头散发。
还有只鹦鹉,不慌不忙地盘旋着从窗口里飞进。
那只绿毛的畜牲瞥了眼满地的家丁,叫嚷着:“打得好!打得好!”
你立马觉得有一团火腾地就起来了。
“一个个废物,快给我起来!”
你狠狠踹了一个脚边的家丁。
把玩珍珠的青年已经把你当作空气,径自逗弄着鹦鹉。
那一男一女刚要一起上前,那青年叫住了披发男子,道:“颇侯隆,他刚说没有人会来救我,那就叫梅友人去好了。”
隐隐地,你似乎明白了什么。
敢情这胖女人就叫梅友人。
第八章
薄礼恒
蝴蝶。
黄金打造的金蝴蝶步摇,随着盛佳卉的飞奔颤动着。
“彭公子,真是吓死奴家了。”
这股殷勤劲儿,和之前她招待你时的高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彭公子把鹦鹉交给了披发男子,那男子接过鹦鹉架在胳膊上,一声不吭地后退,眼睛却死死盯着轻松撂倒一群家丁的胖女人。
显然,彭公子早就把那群家丁抛诸脑后,手臂环绕着盛佳卉的蛮腰。
“你要是给吓死,这天下不知道得有多少男人伤心死了,你说是不是,薄公子?”
你微微一愣,你不记得之前有见过这个姓彭的。
“你怎么知道我姓薄?”
彭公子没急着回答你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到了你的左胳膊上。
“受伤了?”
刚刚有个家丁拿起花瓶要砸你,你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护住脑袋,这才结结实实地给伤到。
盛佳卉连忙一边招呼婢女拿来伤药,一边替来者介绍道:“这位是玄同阁阁主彭宛,彭公子。”
“嗯嗯嗯,而且还是咱们盛大美人儿的裙下之臣。”
“有你这等动辄消失小半年的臣子,奴家可不得成亡国之君了。”
“苍天可鉴,我彭宛对映月姑娘那可是痴心一片……”
盛佳卉没搭理彭宛在那赌咒发誓,从婢女手里接过药箱,上前给你上药。
“玄同阁……是不是那个号称无所不知的玄同阁?”
盛佳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可别说什么无所不知,他要来劲了。”
你正纳闷盛佳卉为什么那么说,那边彭宛已经朗朗诵道:“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说着,他手里盘着的珍珠越滚越快。
“没错,江湖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玄通阁阁主,就是在下……”
“哎哟!”
你伤口一阵剧痛,不由惨叫起来,你再一看上药的盛佳卉,口里说着抱歉,但,脸上一副解脱的样子,大概是故意多上了药,让你出声打断彭宛的话。
“薄公子,你这伤……”
果然,彭宛见状,赶紧结束了滔滔不绝的自我介绍。
“不碍事。”
“既然药王谷的薄公子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没事。”
彭宛松了口气。
他报出了你的家门,可既然是玄同阁阁主,那知晓这些,也理所当然。
“刚刚有劳彭阁主,实在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那就是说感激到无以为报了,既然无以为报,那就兑现吧。”
彭宛说得理直气壮,弄得你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想到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不拿客套话当客套话的主。
“你啊,千万别和他客气。”
盛佳卉比你更了解彭宛。
“谢谢夸奖。”
你真心没听出盛佳卉有夸奖的意思,也不知道彭宛怎么理解的。
“薄公子,这南越太医院御药采买,可都是在你们药王谷采买的,这往来的账目,你可否给我看看?”
“嘿,凭什么啊?”
本来看盛佳卉与彭宛打情骂俏,你便有几分不爽,他一开口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看你药王谷的账,你也顾不得之前彭宛帮过你,直接拒绝了。
“凭什么?”
彭宛如同听了个很好玩的笑话,噗地笑出了声。紧接着,他伸手,按住了你的左胳膊。
“唔!”
顿时,一股疼痛从伤口处传来,你不禁抽了口凉气。
“喂!好容易才上好药,伤口又裂了。”
映月没好气地抱怨着。
“现在这伤口算小的,后头还有更大的呢。”
彭宛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可听过?”
彭宛那话是对盛佳卉说的,可你听出,他话里有话。
“此话怎讲?”
“你当我为什么要查药王谷的帐?你当我想查啊?查清我有什么好?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看你们药王谷大祸临头,帮你们一把。”
“彭阁主不免危言耸听了吧。”
对药王谷,你还是有些自信。
“我药王谷好歹在江湖上点名气,虽然比不上少林武当,但,不比华山青城差到哪里。”
“那我问你,你药王谷的名气,从何而来?”
这话问的唐突,你想了想,方才答道:“自然是所出药物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可日前,有人发现从你药王谷所购药物出了纰漏,特让我来调查,说轻点,这事传扬出去,你药王谷的招牌也就砸了,说重了……”
彭宛的话,戛然而止,可话,你已经听懂了。
这砸了你药王谷的招牌还算轻的,那么重的,岂不是灭顶之灾了?
你再一寻思,能够让玄同阁阁主亲自出面调查的主,要灭你药王谷,也不是不可能。
你倒也灵活,脑筋一转,道:“彭兄怎么不早说?我药王谷向来保证药材质量,既然说我们药材不对,我身为药王谷的人,自然责无旁贷,绝对配合彭兄调查此事。”
彭宛只是说查账,你更进一步要帮忙调查,无非是要卖他一个人情,乃至他的委托人一个人情,就算你不清楚那个委托人是谁,单是他玄同阁的人情,便足够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