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虫!”刘丰沉默了一下,沉声道:“蛆虫,撒上蛆虫把他的伤口清理干净——”
“混蛋。”李芬怒气勃发,只听得噌的一声,就把剑拔了出来,直指刘丰的脑袋,“汝说清楚来。”
刘丰被指着脑袋,也是怡然不惧,盯着李芬的双眼说道:“我只有这法子,”
“狗屁,人还没死,汝就往身上撒蛆——”李芬怒瞪杏眼骂道:“汝就是个混蛋。”说着,直接把剑丢到一旁,一拳向刘丰打来。
“啊……”刘丰猝不及防,眼睛直接挨上了一拳,想要反击,且不说对面是个女的,就是反击,也打不过,只好连招架带躲闪,逃到一边,慢慢的也有些上火了,“蛮婆子,汝到底要不要救人?”
“蛮婆子?”李芬一肚子的火气和伤心却是发泄到刘丰身上,“我真是瞎了眼,还去请汝,看我打死汝个混蛋。”说完,又抡拳踢脚追了上去。
刘丰这时候还手了,可论真实功夫,他确实不如李芬,而且没有实战经验,脸上、身上很快又挨了几下子。这下可把他给打急了,双手护住头脸,拼着挨上两下,猛向李芬扑去。
李芬闪身想躲开,却不小心被刚刚打翻的凳子拌了一下,一个踉跄,动作便不利索,被刘丰扯住了衣服,两个人摔倒在地,扭成一团,扑到在地上。
厅外的人听到打斗声,赶紧出来观瞧,却见两个人象是扭打在一起。赶紧就要进来帮自家小姐。
“出去!”李芬翻过身,骑了上来,对着进来的吼道。
毕竟还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虽然上过战场,也杀过人了,平时听着那些黄巾军荤腥的也多了,可到底还是要有些害羞了。
“好了,有话好好说。”刘丰脸上被打了两拳,特别是眼睛那下,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黑了,说话都带了三分火气。
“说什么,往人身上撒蛆,还,还有道理?”李芬瞪着眼睛,做势又要打,把个刘丰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道理是有,汝却听不懂。”刘丰绕过李芬,做到病床又看了看,“我只问汝,为何宁肯汝家二兄去死,却不让我试试?”
李芬一下子愣住了,是啊,先不管这撒蛆救人的道理,几个医匠都判了死刑的,要真是救不得了,哪里需要这种手段?
“我没有糟践汝二兄的道理,如今我可是身陷贼营呢?”刘丰有些自嘲道,却是把李芬说的脸上一红,然后才继续说道:“若要救人,且让我一试。汝兄长,撑不了许久了。”
“若是救不好二兄呢?”李芬虽然已经接受了刘丰的理由,却还是忍不住去拌嘴。轻轻摸了身子,疼得咧了咧嘴,乱打乱斗当中,她也挨了几下子。毕竟怜香惜玉和光挨揍是两码事,刘丰挨打的时候,也着实不会考虑太多。
“救不活,我送汝家兄长一副上好的棺材!”刘丰摸了摸眼角,看疼的不停的吱声,“若是要立那军令状,汝找别人去。”
“混蛋——”李芬瞪起了眼睛,半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死马当成活马医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况且刘丰也真没有害李杰的道理,尽管那方法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也是刘丰的一片好心。至于救好救不好,李芬也没想把刘丰怎么样,不过是想找个台阶,可刘丰在气头上,怎么会去管一个小姑娘的心思。
李芬跺了跺脚,跑了出去。留下刘丰一个人苦笑,还好桌子上有茶水,于是坐在凳子上,一个人静静的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丫鬟双儿从外面走进来,来到刘丰身旁说道:“刘先生,可否先帮统领换换毛巾?”
嗯,刘丰应了一声,也走过去帮忙,顺便再看看李杰的情况。
双儿走在前面,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怪异。这家伙,敢打小姐,她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而小姐居然还忍了,这事儿可真邪乎。
过了好一阵子,李芬才走了进来,不过衣服都整理好了,面无表情地说道:“且用汝的法子试一试吧,是好是坏但凭天意。”
刘丰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现在也只剩下了这一条路可走,李芬也是把兄长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他也不多说什么,嘱咐手下将昨天从伤员身上弄下来的蛆虫带过来。
其实很早的时候,人们就发现蝇蛆有特异功能。一战的时候,由于药物的匮乏,很多士兵的伤口不能愈合。一些苍蝇的幼虫便在受伤士兵的伤口上,生了一些蝇蛆。当时美国马里兰州医学院矫形外科医生威廉·比尔发现凡是生了蝇蛆的伤口很快能愈合,而且这些士兵,他们继续生存下来的比率,远远高于没有滋生蝇蛆的士兵。
刘丰只知道个原理,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去做,就在溃烂伤口上撒了一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蛆比一般的昆虫幼虫长得快得多,随吃随长,不停的吃不停的长,一顿饭工夫就得看出明显长大了一截。
李芬只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别看她也杀过人了,但到底还是个女人,更何况这东西挺恶心。双儿和另一个丫鬟用手捂着嘴巴,也不敢细看。不过又得了小姐的指使,瞪大着眼睛使劲瞅,偏头张了张嘴巴,干呕了几下,又马上闭上了嘴巴。
蛆虫的食量很大,撒下去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一个时辰后便长大了很多,在伤口上挤成一堆乱拱,白花花很恶心的感觉。
李芬皱着眉头瞅了一眼,立刻转移了目光,缩了缩脖子,身上似乎有麻痒的感觉,偷偷的向后又挪动了几步,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又走了几步。
刘丰拿根清洗干净的细筷子将粗壮起来的蛆都拔掉,又重新洒上一批,渐渐的,伤口里面的嫩肉已经隐约可见。
“还要再降降温。”刘丰试了试李杰的额头,指挥着两个丫鬟。毕竟蛆虫只是去除伤患的病变位置的腐肉,真正好起来,还得人体的自我调整,血液循环加速后,体温自然会升高,“再去煮碗肉汤来,里面放点人参、枸杞、当归。人参不要放太多了。”枸杞、当归是补血的,人参是调理的,不过大病初愈的人,不宜过补了。
李芬垂着头,倚在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那里的,只见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丫鬟照着刘丰的话去做。她现在连话也懒得说,闷闷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直折腾了三四个时辰,天已经黑了下来。伤口已经能看见红嫩干净的肌肉了。蛆虫已经没了食物,向旁边爬。刘丰让双儿细心的将蛆都扫掉,又用早已准备好的烈酒,洒在布上,再让丫鬟们包扎起来。这才转身出了帐篷。
在充满药味和腐臭味的帐篷里呆的时间长了,刘丰来到外面,大口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好让自己清醒点,返回伤病营去了。
“先生,汝这是怎么了?”严涯远远的听到有人说刘丰回来了,立刻走出帐篷迎接,正好看到刘丰脸上两拳留下的印记,心里却在想着那个传闻,莫不是真的。
刘丰自失地一笑,活动着胳膊腿,说道:“无妨,无甚大事。徒儿可曾用膳,为师还未曾祭拜过五脏庙!”
“那个,先生别再惹那个姑娘了。”严涯知道先生是在转移话题,还是有些担心地小声说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一时情急。”刘丰脸上一红,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吾且去祭拜五脏庙去,稍后再来!”
严涯看了看先生,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