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五六月份,桑树上的桑葚熟了,酸酸甜甜的桑葚令人胃口大开,养路人下班回来了,简单洗涮一番,就到菜园中摘桑葚来解渴,解乏。此时不等女同志来,性急的小伙子已经爬上树去,边摘边吃了,等女同胞来时,他已经吃了个够,带着一大包果实从树上下来了,女同胞来要,他故意不给:“不给不给,又不是害娃娃(指怀孕),不能吃酸,女人已经是醋坛了,再吃酸,可了不得了……”“你大男人都吃了,还不让我们吃,反了你了……”“我这不正准备害娃娃嘛,我决心和你们一样,要做到男女都一样……”大家相互地开玩笑,热闹地争抢一番,最后谁都是胜利者,惬意地抽烟的抽烟,吃桑葚的吃桑葚,快乐的声音穿过了密密的树丛,消失在大漠深处……白天的桑葚由人和飞鸟来分享,夜晚又是另外一种情形,那些熟透的桑葚从树上被风吹落,被飞鸟啄落,引来菜园周围的沙生动物来赴宴,沙狐、刺猬、沙鼠,都来分享这种收获……(注:现在的柴照子道班,环境已很差。道班不远处建起了多家生产衣物染色剂的化工厂,滚滚的烟尘染黑了沙漠纯净的蓝天,大量的污水直接排入沙漠。柴照子养护站周边臭气熏天,已经不适合居住和工作了。现代的污染无孔不入,已经渗透到f遥远的大漠深处,柴照子也许就成了金昌养路人永远的记忆圣地了。写罢此文时耳边还响起郑智化的歌曲《星星点灯》:“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中,再也看不见……)何日再回到纯明静净的柴照子呢?
车过土佛寺
土佛寺是省道212线雅(布赖)永(昌)公路路边的一处地方。据说,很久以前,这儿有一座庙宇,供奉着一尊土塑的菩萨而得名。这儿有省内年代久远的一个园艺场,出产的苹果个大、味美而声名远播。2000年前后,金昌一位摄影爱好者拍风光照片,站在远处无意中发现土佛寺附近环绕着的山,像一尊仰面向天睡着的大佛,消息传开,一时观者云集。金昌的报纸《金昌日报》还刊发了图片和报道,说大佛是头枕皑皑祁连(山),脚蹬巍巍龙首(山)——金昌确属人杰地灵之处。
每次在S212线公路施工或养护作业时,我都要远眺大佛,瞻仰佛容。站在土佛寺的南边或东边稍远之处,可以将整个山形看得清清楚楚,大佛轮廓清晰,整个头部、眉眼惟妙惟肖。不由得叹服大自然的鬼工神斧和地名暗含的玄机。
这儿有我们公路段过去曾经使用过的一个道班——土佛寺道班,道班早已废弃不用了,但房子依然留存。
秋日的一天,我从兰州出差回来,舒适的快客大巴通过土佛寺时,我一眼瞥见了土佛寺道班。深秋的土佛寺景色美不胜收:天碧空如洗,瓦蓝得令人心颤;道班前面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树叶已经开始发黄,在秋日的阳光照射下,每片树叶仿佛被涂抹了一层油脂,像黄的脂玉,闪闪发光;土佛寺道班的对面是红光园艺场的场部,一座雄鹰展翅的雕像坐落在小花园中,现代化的楼宇上面贴了洁白的瓷砖,显得熠熠生辉,楼宇上面安装通讯天线,有太阳能热水器等。道班的后边,是红光园艺场的果园,围墙内是合抱的沙枣树,树上的沙枣成熟了,一辫辫,一吊吊,红红艳艳地从树枝上垂下来,像串起来的珍珠;往后是苹果树,苹果也已成熟,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枝头,把树都压弯了腰。所有的这一切一对比,越发显得掩映在行道树一片金黄中的土佛寺道班的没落、陈旧,越发把土佛寺道班对比得像一个风烛残年的妇人了。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秋日中的土佛寺道班没了曾经的热闹和喧嚣:多少个黎明,它总是在养路人起床的铃声、喧闹声中醒来,多少个夜晚,道班中传出下班后养路工人爽朗的欢歌笑语……所有的一切现在都归之于沉静,寂静的可以听见树叶凋落的声音。门前车来车往,汽笛声声,越发衬托出她的安静,倒有了“鸟鸣林愈静”的感觉。土佛寺道班静静地归于沉默,像一个历久弥坚的老祖母,坐在门前,坐在冬日的暖阳里,看儿孙耕田劳作,看邻里进进出出,看孩子们绕膝游戏、欢笑,心中是极欢喜的,但她再也不能展开双臂来迎接离家已久的孩子,来拥抱儿女、外孙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欢喜和岁月的回忆了。
土佛寺道班的确是老了,又老得那么残破:六七十年代曾经不错的起脊砖混大瓦房,因为岁月久远,因为早无人居住,已显得破败,暮气沉沉。它的屋脊已经塌陷,檩条处高出许多,像一头病羸的老牛,肚腹干瘪,收缩,只有肋条突兀地显在外面^大门已好长时间不怎么开启,已锈迹斑斑,拱形的门架上,“建设甘肃”的仿宋大字还依稀可辨。大门两侧,曾经粉白的墙壁上,用红油漆书写的“养好公路、保障畅通”的字迹变成了“依法维护公路路产路权”的路政宣传标语。进了道班,过去的一些标语还依稀可辨,各类图报表还挂在墙上,还可以看见当年生产的记录、生产的完成情况……所有的这一切,都努力地反映着过去的一切。
这就是我们金昌公路总段过去条件最好的道班吗?这就是我们多少次进进出出检查工作曾经那么熟悉的道班吗?这就是我们过去工人争着、抢着要来的道班吗?这可是金昌总段当年的明星道班、条件最好的道班,你何以落魄到这个地步?
可是我却要大声地赞扬这种没落,这种破败。这种落魄,是公路推陈出新、与时俱进的结果,是时代进步,也是我们公路交通事.业大发展的反映。
道班曾是过去公路养护部门最小的生产单位。公路建成通车后,为了随时处治公路病害、处置突发的泥石流等,保障公路的安全畅通,公路每隔10至20公里就设置一处道班,配备二十名左右的养路工人,负责道路的日常维护工作。
那时候,道班生产生活条件极为简陋、落后,没有交通工具,每天步行上下班。因为没有交通工具,决定了道班养护作业的半径也不可能大,作业半径过大,作业时间就会耗费在上下班的步行途中。以金昌总段为例:过去总共养护着303.54公里的道路,道班就有十八个之多,平均16公里路就有一处道班。现在退了休的老职工都可以如数家珍地把这些道班名称全部说得上:八坝、东寨、水磨关、水泉子、上圈、柴庄、土佛寺、河西堡、宁远堡、金川、下四分、周家井、红砂岗、独青山、柴照子等等。
道班不只是规模小,生产工具也落后,没有养护的机械,一切活都要靠肩扛手抬,劳动强度极大,劳动效率极低。早期,道班中还养着毛驴、骡马、骆驼等牲畜,来拉运东西,刮平砂砾路面……帮着道工干活。因为这种条件的限制,道班设置时只能首先考虑满足生产需要。设置大体是以养护里程的平均值来设,而无法考虑道工的生活。许多道班都设在远离村庄、远离人烟的地方,生活无法照顾,吃水要从几十公里的地方拉运……处在沙漠、戈壁道班的工人,到道班一去就是几个月,照顾家,享受家的温馨,那只能是个奢望。
土佛寺道班跟处在戈壁、沙漠中的道班相比,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土佛寺道班距离永昌城有十公里远,如果家中有事,下班后可以连夜回家,去看看孩子,处理家中事务,早晨起个大早,还可以在出工前赶回道班?,这儿有人烟村庄,下班后还可以在附近散散步,找人拉拉家常……这儿还可以打出机井,可以不用喝咸水、窖水,还可以在院落中种上蔬菜改善生活……正因为这些便利,工人们争着、抢着要到这个地方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道班过去那种小而全、作坊式的养护作业方式已越来越不能适应公路的发展需要了:公路等级提高了,对出行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社会各界对交通的需求也不仅仅是能畅通,而是如何能走得好,走得舒适。道班现已渐渐地合并成为养护管理站,养路人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房子,养护管理站现代化养护机械的配备,交通工具的配备,大大减轻了养路工的劳动强度,养护作业半径可以达到上百公里。养路人的社会地位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成为了令人羡慕的职业……道班的发展,也是公路发展的一个缩影,以S212线为例:它由最初的大马车道变成了砂砾路、变成了三级公路,又经过1994年的改造,变为二级公路,变成了收费路,成为了省内第一条收费公路,路况质量也大大地改善……就全省而言:按照新的统计口径,到2008年底,全省公路通车总里程达到105638公里,公路密度23.25公里/百平方公里,比1978年增长三倍多,二级以上公路6539公里,比1978年增长25倍;其中高速公路从无到有,达到1316公里,高速公路建成和在建里程突破2000公里,达到2026公,里,成为全国第18个突破1000公里的省份……建成公路桥梁7346座,是1978年的三倍多,一批施工难度大、科技含量高的公路桥梁和隧道建成通车;农村公路总里程达到90817公里,是1978年的四倍多;内陆河通航里程达到873.77公里;公路客运量、旅客周转量、货运周转量分别比1978年增长8倍、11倍、11倍和13倍“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沉思间,快客已到金昌,我从浮想联翩中醒来,准备行装下车。旁边两位老者一边提着行李准备下车,一边由衷地说:“车可真快呀,过去早上出门,单趟兰州也要一天,现在我看走个来回也有余……”另外一个打趣道:“过去骑马,走兰州还要一月有余呢……”
老人下车后,融入了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消失在滚滚车流中^我忽然想起了毛主席的诗词:“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跑题了,跑题了。到这儿吧,就到这儿。
从“13”到“10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