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2《曾经的约定》】
柳桃一大早起床就看见床下躺着一个奄奄一息、浑身带着咸菜味儿的男人,再仔细一看,却不是奄奄一息,只是睡着了罢了。
“喂!喂——”柳桃踢了踢他,“你是谁啊!躺我家干嘛!”
“姑娘,不好意思,我从山上摔下来,伤了眼睛,看不真切姑娘模样。敢问姑娘能收留在下一段时日么?”男人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我会报答你的。”
“那你先起来。”柳桃道。
“起不来???”男人叹道,“不仅伤了眼还伤了腰???”
“是啊,你把我房顶砸了个大洞呢。”柳桃抬头望了望清凉灌风的房顶,几根茅草掉了下来。以后还是搬个家吧,住在山脚经常会有奇怪的东西掉下来,指不定哪天位置砸偏了砸到自己就不好了???
“不对啊,从山上摔下来怎么会伤了眼睛?”柳桃蹲在男人跟前,双手托着下巴。
“姑娘,你怎么不想想我昨晚半夜摔下来那么大动静你都没醒还一觉睡到了今早是怎么回事?”男人疼得呲牙咧嘴。
“对哈!”柳桃猛拍一下头,“我怎么睡得跟猪一样!”
活脱脱一女汉子啊???拿猪形容自己。男人扯了扯嘴角。
“喂,你叫什么名字?”柳桃道。
“苏星。”
“紫苏的苏么?”柳桃问。
“嗯。”苏星回答,“星辰的星。”
“嘿哟!”柳桃一声大喝,苏星只感觉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海拔比地平线高一点的地方,大概有点像床。
真?女汉子!苏星默默叹道。
“躺好了,等我回来。”柳桃拍了拍手。
苏星就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过了很久,问道一丝药香。
“喝了。”柳桃扶起苏星,掰开他的嘴灌了下去。
“哎哎哎!我的腰!!!”苏星痛得快要飙泪了。
“我好像看得见了???”苏星自己慢慢坐起来,“腰好像也不是很疼了???”
“可是我这药只明目,不治腰???”柳桃道。
苏星:“???”
苏星转头看见一个小巧的女孩子坐在床边,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看上去俏皮可爱。只是那眉眼淡淡的,淡到???几乎看不见眉毛???但就这张脸看上去,却还是很舒服的。
实在和他心中幻想的女汉子形象不怎么搭???
“姑娘,我好像现在还不知道你名字?”苏星挠了挠头。
“柳桃。”
“刘涛?怎么会有如此男性化的名字?”
“是柳桃!青青柳,人面桃花的桃!”柳桃一副没文化,真可怕的表情,深深伤到了苏星。
“你从什么地方来?要到哪儿去?”柳桃一边爬上梯子,一边指挥重伤才愈的苏星把茅草递上来。
“贫僧从东土大唐来,到西天取经去。”苏星玩笑道,将茅草奋力扔上屋顶。
柳桃:“???”
“那敢情大师是不会吃肉了,今中午又得我一个人把鸡肉解决掉了???”柳桃将被苏星摔出个洞的房顶修补好,将茅草盖了上去。
“不???不,我吃荤???”苏星忙道,“柳姑娘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做一点咸菜?”
“咸菜?”柳桃回头,带着脚下吱嘎响的木梯向后倒去,苏星慌了:怎么办!要不要接住她!不对???我要怎么接???
只听柳桃一声大喝:“快闪开!”梯子“嘭”地一声倒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柳桃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体三周完美落地,惊得苏星目瞪口呆。
真?汉子!苏星咽了咽口水,自愧不如!
“你刚刚说咸菜?”柳桃转身一脸惊喜。
“嗯。”苏星跑到一棵桃树下,挖了几个罐子出来,咸菜香立即溢满了柳桃的小院子。
“你什么时候埋的?”柳桃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昨晚我埋在这里,准备上山采完必须的原料就下来挖了走人的,谁料摔了下来???”苏星打开罐子,“快拿碗来???”
“好嘞!”柳桃将碗放在桌上,苏星将咸菜装满,封好了罐子。抬头却见柳桃咬着唇,仰着头,鼻孔朝天。
“你在干嘛?”苏星困惑。
“我在把泪憋回去???”
“怎么了????”苏星道,“这咸菜香到你了?”
“不???”柳桃摇了摇头,“这十年来,终于不是一个人吃饭了。”柳桃拿袖子将泪一擦,“好感动!来,吃!”
苏星默默愣了好久:“你一直是一个人?”
柳桃也愣了:“我不是一个人难道是一只猪?”
苏星:“???”
就不能别拿猪来形容自己么?
“其实吧,我父母很小就过世了。”柳桃道,“我父亲是寒门书生,能遇上我母亲那般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的女子???真是一生的幸福???”
“你怎么就没遗传你母亲呢???”苏星道。
“怎么没有!我可是遗传了她的美貌的!”柳桃忿忿道。
“???哪有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的女子会拿猪三番两次地形容自己的?”苏星啧啧叹道,“桃子啊,你比我师妹还凶残。”
“你师妹?”柳桃不解。
“是啊,十八年来第二个尝我咸菜的人。”苏星目光变得渺远。
“第一个是????”柳桃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一个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苏星低头笑道。
“得了吧???我知道是你自己???”柳桃鄙夷地看向苏星,苏星眉毛抽了抽,不再说话。
“喂,苏星!”柳桃欲哭无泪地望向苏星,“咸菜吃完了!”
“???现在也没原料。”苏星摊开双手,“只能先吃别的呀。”
“可是我只喜欢吃咸菜!”
“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了?”苏星挑了挑眉。
“我只是???喜欢上了咸菜???”柳桃擦了擦汗。
苏星:“???”
“桃子???我要走了。”苏星站在池塘边,小心翼翼地说。
“啊???”柳桃淡淡道,“我也猜到了。你住了这么久???没交房租也不好意思了罢???”
“???”苏星转过身望着柳桃,“可是???怎么办呢,桃子。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柳桃一怔。
“呐,我现在把咸菜秘方交给你。”苏星将一张纸卷成一卷,放到柳桃手里,“这个很重要,或许会有人来抢。你把秘方交出去就是了,不要为它伤了自己的性命。”
“哼,本姑娘有那么傻么!???你要去哪儿?”
“赵国京都浥城。”苏星道,“三年后到浥城来找我,苏桃咸菜馆。”
“???”柳桃忽然笑了,“你走了难保我不会爱上别人哦。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苏星在池塘边摘下一片四叶草,插在她发鬓:“这好似我们的约定,三年后,不见不散。”
“呐,这朵四叶草呢,就见证了我们这些天的???搞笑的事???以后回想起来,该是???多好笑啊。”苏星忍不住大笑起来,“别的情侣之间的故事都是甜蜜的,为什么我们之间的故事全是搞笑的呢???”
“笑什么笑!我长得这么喜感么!”柳桃哼哼道,“我心情好才去,心情不好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了!”
“总之我会等你,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接你。”苏星道。
“嗯???我救了你你说过会报答我的!”
“以身相许算不算,桃子?”
“算了,你这是给我增加负担。猩猩,晚安。”柳桃挥了挥手。
“今晚陪我。”苏星拉住柳桃,“我明天就走了。”
“???”柳桃仰天叹道,“好吧,可怜你吧???”
“以后我让我的师妹师弟都叫你嫂子。”苏星道。
“这样喊我感觉我好老的样子???”
“???”
【三年后】
“商夏,这是到赵国了么?”我揉了揉眉心,“商夏,能不能歇歇???商夏???”
“闭嘴。”商夏黑着一张脸,“都喊了一个上午了。谁早上吃掉了我十两银子?!你是猪吗?”
“那你岂不是养猪的?”我疑惑道,“哪有人这么拐着弯儿骂自己的?”
商夏的脸如预料般更黑了:“又想吃什么?”
“嗯???咸菜!”我指着旁边的一家馆子,“快点快点,我好饿!”
“走吧。”商夏带着我在挤得水泄不通的馆子里找了个位置,“为什么突然想起吃咸菜?”
“我以前在浮云山上的时候,大师兄常常腌给我吃。大师兄的咸菜,啧啧,天下一绝。大师兄可疼我了,连师父都吃不到他的咸菜,只有我能???”我得意了一下,见商夏的脸愈加黑了,悻悻地闭上了嘴。
商夏沉默了良久,突然幽幽开口道:“我养不起你???”
我:“???”
“我现在感觉让你给我打工是入不敷出,突然感觉自己好亏???”商夏优雅地用丝巾拭了拭筷子,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良好的王室教养。男人用丝巾在我印象中就是娘的代名词,可是商夏从没给我这种感觉,尽管他也用丝巾。我有个师弟,他从小就丝巾不离身,现在人比花娇,把师父气了个半死。如果让他去秦国皇都胭脂城中的点绛楼,好说歹说也是个花魁。
“其实不亏。”我想了想,“大不了我再做点其它事???给你按摩怎么样?”
商夏差点没一筷子插死我:“按摩除了给父兄能做以外就只有夫君了???如果三者都不是,就是陈国谢桥亭中的红尘女子做的事了???”
“好像你三者都不是???”我想了想,半开玩笑道,“那我以身相许?”
商夏漂亮的桃花眼缓缓眨了眨:“你是要我破产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夹起刚上的咸菜,其实嫁给他也不错。虽说是打工,但这些天完全是没有下人的待遇,反而就像公主出巡???
“好,如果我不介意???”商夏话音未落,我愣住了。
这咸菜的味道???绝对出自大师兄之手啊!我激动得语无伦次:“掌柜!掌柜!”
奈何人太多,生意太火爆,没有任何人答应我。商夏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起身向前台走去。不一会儿就和一个女人回来了。
女人生得极是漂亮,但我隐隐从心底厌恶她,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互相看不顺眼的感觉。我很少对人这般有成见,还是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我就是这儿的掌柜???姑娘有事么?”女人摇曳生姿地挨近来,与其说挨近我,不如说挨近商夏。
一股奇特的香气扑鼻而来,我有些呼吸不畅。
“这咸菜谁做的?”我问。
“我姐夫呀。”女人美目下流转着千万种风情,直勾勾地盯着商夏。
商夏一身蓝衣,就算站在咸菜馆里也显得如此高贵,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当然我不是把自己比作小鸡???但是看着那女人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商夏,我的心底还是有淡淡的不爽。
我赌气将筷子放下。虽然这十八年都在浮云山上度过,但师父对我们的礼仪管教却是很严,与皇室的礼仪相差无几。我曾一度怀疑师父是某国的皇子,但每当他叫我顶着自己的碗训练走路姿势,打破了就不吃饭时,我就想大概他也是被捡回去的罢。我曾经的火爆脾气就这样被师父磨成了平和喜怒不见于色的性子。所以即使我放下筷子,他们也没怎么注意到我。
“咦???这位姑娘是歌姬么?”一道声音响起,我本想回一句“你才是歌姬”,却张大了嘴,恍若五雷轰顶。
“大师兄!”我惊喜地拍了拍大师兄的脸,“猩猩师兄!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叶子啊!”
“猩猩?小叶子?”男人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什么?”
我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我试着问:“咸菜师兄?”
“?”男人依旧不解。
我动作也僵住了,商夏一把将我从凳子上扯下来:“注意形象!”
我收回动作,一个和刚刚那个掌柜很像的女人从后帘出来,生得也是极其漂亮的,只是有些狐媚。
她径直走到大师兄身旁,挽住他的胳膊。
我诧异,大师兄什么时候品味这么差了。
“相公,怎么了?”女人开口,风情万种地望向大师兄。
“没事,想必这位姑娘认错人了。”男人回头对我眨了眨眼睛,有些像以前山上大师兄养的那只黑猫,“我叫苏云颜。”
“是么?这年头???流行换名儿么?”一个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接着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约十九岁的绛衣姑娘。那姑娘模样算不上很精致,但看上去却是十分清爽舒服,令人喜爱。只是那姑娘眉毛极淡,淡到让人看不出她有眉毛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