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绛衣姑娘就直直地走到苏云颜面前,将一张纸狠狠往他身上一抽:“苏云颜!很好,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今天是三年之约的随后一天,我把秘方交还给你。苏云颜???呵呵???好名字。”
“姑娘,在下???和你有什么过节么?”苏云颜不解。
“你确定你是叫苏云颜?”姑娘耐着性子问。
“当然。”苏云颜失笑。
“那你又没有一个弟弟???叫苏星。”姑娘眼眸闪了闪,苏云颜一怔。
我也一怔。苏星???是大师兄的名字???既然这姑娘知道大师兄的名字,必然是与大师兄有什么往事的。
“紫苏的苏么?”苏云颜下意识地问出口,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包围在他心头,可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姑娘笑得有些凄凉,“星辰的星。”
“那姑娘的名字???”苏云颜仿佛按剧本一样,话直溜溜就说出了口。
“柳桃。”绛衣姑娘眸子里闪烁着一星子光芒。
“刘涛?怎么会有如此男性化的名字?”苏云颜失笑,嘴上的笑容却蓦然僵住。怎么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看了看柳桃姑娘,她的眼泪努力被她含在眼眶里,始终不曾落下,嘴角却噙着笑:“是柳桃???青青柳???人面桃花的桃???”
苏云颜怔住,他旁边的女人和掌柜脸色煞白,她忙拉过苏云颜要走:“相公,快去腌咸菜罢???客人今天好多???”说罢捡起地上的纸,推着苏云颜要往屋内走。
我们就站在堂厅里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柳桃凄惶地笑了笑,向外走去。
我看了看苏云颜,他正麻木地站在那儿,皱着眉想什么。
我又看了看商夏,自称掌柜的女人正开口和他说着什么,这两人都笑得这般温和,我突然觉得有些刺眼。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喜欢上商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我一大跳。
我再次抬头看向商夏,商夏的眸子也写满疑惑地看着我。那个女人突然用柔弱无骨的手缠上了商夏的脖子,我蓦地有些沉不住气,跑出了咸菜馆。
我跑着跑着,突然想到我好像活不过二十二岁。我仰头看着天,鼻子酸了酸,却没有哭。我刚刚才觉得有点喜欢商夏,但是又马上意识到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真是极讽刺的。
想来他是商国九王爷,经过这么多天观察也是一个金主,生得又如此风华绝代。我不过是给人打工的亡国公主罢了???我真好奇之前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觉得我该和他平起平坐???毕竟???我还欠人家钱!
想着想着也就释怀了。我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反正活不过二十二,那就别告白了吧,省得被人拒绝在有生之年还得伤心一回,守着他就好???就好???我安慰自己道。我转身想回去,却发现一个极严重的问题。
我居然不认识路啊!
老天真是给我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我刚刚想找个人问路,却闻到一种奇异而浓郁的香味,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终于撑不住耷在了一起。尽管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这样的状态,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等我醒过来就看见了铁栅栏,我凑过去想看看栅栏里关了什么,最后发现看见的是栅栏外。我自己被关在了里面。我看了看旁边的一个铁笼子,里面装着一个绛红色衣裙的姑娘。
“柳桃?”我试着喊了一声。
姑娘诧异地看向我:“你是?”
“我叫秦叶。”我想了想,“你也可以叫我苏叶。我是苏星的师妹。”
柳桃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苏星?你就是他常常提到的师妹啊!原来生得这般可爱???可是,如今他已经彻底忘记了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呢???有了新的情人???”
“他失忆了?”我猜测道。
“可我觉得不像。他没有了关于我们的记忆,却像是有了另外的记忆。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我的苏星了。”柳桃叹道。
我刚想再说话,就进来四个大汉将我连笼子一并抬走了。我都没来得及跟柳桃告别。
我最终被摆在了一个木制舞台上。待我看清楚周围,台下有一群男人,二楼有一些雅间,里面的男人衣冠楚楚,似比下面的男人更有教养些。我突然意识到,这里好像是青楼。记得当年五师弟带我去过一次,被师父罚两晚上不准吃饭还抄了九九八十一遍《金刚经》从此再也没去过。
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铁笼挂得破破烂烂,有些衣不蔽体。
我淡淡地看着旁边的老鸨声泪俱下地编着我的“身世”,最后开出了一个价。
我的心都凉了。
五两银子???
我是有多廉价???我感觉我的自尊被伤得体无完肤???五两银子???
“五十两。”“五百两。”“五千两!”“???”
价格虽在十倍增长,可我还是被那五两银子伤得不轻。
“五千两???黄金。”有人道。整个青楼安静了下来。老鸨喜上眉梢。
好半天无人竞价,老鸨正要开口道:“若无人加价,那么我们的姑娘就属于???”
我正在伤心再也见不到商夏的时候,又有人开了口。
“一万两黄金。”
老鸨喜出望外,本以为我这个看上去一点也不妖媚,只是模样清秀的大家闺秀的姑娘最多能卖几百两,可是我给她带来的却是无穷的惊喜。
老鸨正欲宣布我的所有人,一个小厮喊道:“我家公子出一亿两黄金。”
我诧异的抬起头,老鸨的嘴半天没合拢,我的嘴也半天没合拢。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被带到了一个布置的极其喜庆的新房内,我坐在床边,有丫头替我梳洗打扮好,只是没有绾发。我威胁她们说如果敢碰我的头发一下我便自杀,她们也就帮我换上喜服便退了下去。
我的头发,就是为了我所爱的人而留。尽管现在才找到,而且人家不一定爱我???但头发,于我如此珍贵的东西,别人也碰不得。训诫里女子的头发是有夫君亲手绾上的。如今世道较开放,这条训诫早已被废除了。但是我却觉得,这是一种执着,我始终坚信我的头发,该由我的良人绾上。只不过在商夏告诉我我的生命只能终止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
我抬了抬袖子,生平倒是第一次穿这般大红华美的衣服,说不出的奇怪。才意识到我已经被卖了。以一亿两黄金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我突然很希望商夏来救我,可是此刻他也许正在满大街找我吧???
身后有人推门进来,我缓缓闭上了眼睛,将眼泪生生憋在眼眶里。
那人良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了梳子,轻轻地将我的头发从头梳到尾,动作及其轻柔,像是生怕弄疼我似的。最后我感觉有一部分头发被什么东西别住了,我想大概是被绾上了罢。明明不想哭,还是有泪从紧闭的眼角滑了下来。
“真想就着今晚的摆设和气氛就把你娶了啊???”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我感觉一道炸雷从头顶落下,我蓦地睁开眼。
“怎么还知道哭?”商夏的脸凑在了我耳旁。铜镜中他一身喜服,三千墨发被红丝带系着,冰蓝色的双眸似笑非笑。镜中的我却脸色苍白,哭得妆有些花,一身大红的喜服,看上去和商夏是那么融洽。
“商夏!”我转身勾住他的脖子大哭起来,仿佛他再也回不来了似的一声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商夏???商夏???”
“招魂呢你???”商夏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乱跑还被抓到了青楼,你是个什么智商???亏你还是秦国公主???”
“我也是个才女好不好???”我有些不服,放开他胡乱在脸上擦了擦,“要不是被些事影响了智商???”
“脸花了???”商夏指着我的脸,冰蓝色的眼眸蕴满了笑意。
“对了???”我突然想起,“你是不是花了???一亿两???黄金???”冒着被打的危险,我还是提醒了他这件事。
商夏的脸果然黑了。
“我是不是要欠到下下辈子都还不完?”我突然很释怀,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债多不压身罢。
商夏的脸更黑了。
“大不了???大不了嫁给你抵债?”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商夏刚想开口,我叹口气打断他:“算了,你又该说你要破产了???”
“我其实???”
“唉???不用说了???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叹道。
“我???”
“即使我还不完我还是会努力还的???”我道。
“你还让不让我说话!”商夏隐隐有些怒。我识相地闭了嘴。但他又不再说话,只是用丝巾替我将花掉的妆一点点拭干净。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又闻到那令人心安的墨香。旁边两对喜烛火光摇曳,令我产生一种我们就在洞房花烛夜的错觉。他身穿大红色的喜服,替我绾起了发。
“在想什么?”商夏突然开口,“今晚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一晚罢,明天去你师兄家。”
“啊?”我惊异地看着商夏坐在床沿上。
“替我拆了发冠?”商夏笑着望向我,我迷惘地走过去,伸手在他头带上一扯,他柔顺的墨发便散落下来。
“睡里边???”商夏掀开被子,见愣着的我,又问道:“我睡地上?可是只有一床被子???”
“不用!”我以极快的速度跳上床,缩进里面躺下。
“你不脱衣服?”商夏道。
“啊?”我神色古怪地看向商夏。
“想哪儿去了你!”商夏一记爆栗敲上我的头,又替我取下头上的木簪,“把外衣脱了睡,早上起床冷。”
我再次愣住了。
感觉就好像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这些话说得这般自然。
商夏吹熄灯火,我缩了缩身子:“商夏???”
“嗯?”
“我的???清白怎么办????”我话一出口就像一巴掌扇死自己,明明想问的是这样算不算成亲了,问出口就成了这样???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商夏无奈道,“实在没人要我娶你就是。”
“算了。”原来有些小开心的我摇了摇头,将头埋进被窝。
“怎么?”商夏问。
“我???活不过二十二,懒得麻烦你再娶一房妻,再办一次婚礼???”我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