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正定神看场中打斗的几人,外围的几名道士,都是识得的,正是苍梧的得意弟子“乾坤八子”中的子乾、子坤、子震、子巽、子坎、子艮、子兑。七人手中都是一把长剑,或闪金光,或现紫气,攻守有法,进退有序,形成一道七彩剑网,正将六个华衣人围在当中。
那六个华衣人,一高两瘦三矮,都用黑巾蒙面,看不清面貌如何。六人的华衣上,绣着各色图案,大不相同。蝎子、狼头,狗身、墨鱼、豪猪,还有一个绣着硕大的一只蟾蜍,鼓眼瞪目,栩栩如生,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六人手中法宝各异,黑刀、银叉、铁棒,每件兵器舞动时都散出一团黑气,显然是妖法炼就。六件妖气舞出一团黑舞,似一条气势磅礴的被困黑龙,在金光剑网中往来冲突。固然不能冲破金光之限,却也使得金光难以再攻进分毫。
场对面孤零零只站着一黑衣人,却是一曼妙女子。面色如玉,脖颈修长,一双勾人媚眼正笑眯眯地盯着裘正这边看,似乎对场中的打斗毫不关心。
女子身着黑衣,其上散满银白色残月图案,似弯弯笑眼,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地闪烁。
裘正皱眉问道:“师伯,这几个妖人便是魔教恶名昭著的残月碎星么?”
苍梧子点点头,道:“不错!这几个魔头名头虽大,见过他们真面目的却屈指可数。盖因他们行踪诡秘,而且心狠手辣!古来盛传‘残月当头过,神仙躲不过;碎星落人间,千里无人烟!’。说的就是这几个魔头。只是不知他们缘何现身我这天辰观?”说到“缘何”两字,握着拂尘的手指不经意间叩了两下。
裘正心中一动,想起一事,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询问,忽听苍梧子道:“六儿,下场补艮位,用天辰八卦阵,七截阵不行了!”
裘正向场中看去,果然见打斗中黑气渐渐变大变浓,几欲破光而出。乾坤七子也都面色赤红,功力稍浅的子坎更是额角见汗,显见得很是吃力。
子离答声‘遵命’,瞧了个方位纵身跃上,寒光剑跟着平平扫出,地上几片残叶被他金色剑气卷起,好似狂澜中的雨滴,翻转着射入那团黑雾之中,叮叮当当地,竟响起金玉交击之声。他刚才在裘正手底吃了亏,有意显露一番,一招“平地起风澜”使出,威力竟是大过平日。
子乾几人得助,心中俱是一宽。剑上光芒大涨,八人合力,复将黑气越逼越小。
裘正瞧在眼里,也不由心中暗暗佩服,向苍梧子道:“师伯,这天辰八卦阵果然妙法无穷!我瞧虽只多了子离师兄一人,却比刚才七位师兄在时威力大了许多,想来那几个魔头现下恐怕吃力得紧呢!”
苍梧子颔首笑道:“贤侄看得不差!我这观中自祖辈传下三才、四相、五行、七截、八卦各种阵法。对战之时,三人也可,八人也可,只需彼此呼应,便能催动阵法,威力倍增,立于不败之地!不过那几个魔头也都殊为了得,斗这许久并不见败象!对面那女魔头应该就是残月,恐怕最难对付的是她才对,你我需得多加提防!”
裘正道:“小侄省得!”长剑在握,准备随时出手。
再斗得片刻,见场中八子手中仙剑金光愈演愈烈,仙气织就的剑网也越来越密,将围在中间六名华衣人的黑气逼得只有方圆大小。几名华衣人怒吼连连,手中法宝左冲右突,却始终不得破网,招法虽然依旧凌厉,却眼见得开始散乱。
黑衣女子似乎也沉不住气,娇声叱道:“天辰观的臭道士,一天到晚就只会研究这些个破阵法!说的是阵法,其实不过是以多为胜。三个人不行就上来五个,五个不济又来八个。我看干脆老头子再开山门,收上个五六十个弟子,到时候摆出一个伏羲六十四阵,岂不是天下无敌?”声音娇媚清脆,竟似出自十七八岁的少女之口。
苍梧子脸色一凛:“邪魔外道,不识我仙家真元!子乾,用太极伏魔!”
子乾乃是苍梧子的首徒,八子中的大师兄。闻言口中称了个“是”,一声招呼,八子同时向后撤开一步,手中仙剑脱手祭出,悬在半空。
八子脚下步罡,手中结印,口中念诀!空中八柄仙剑金光闪闪,旋转生辉,在空中剑尖斜斜相对。每把剑身上依次现出“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字样,伏在剑身之上,忽隐忽现,发出淡淡的金色光华。
摹地,八子同时齐声大喝:“太极伏魔,破!”
随着大喝之声,八柄仙剑自空斩下!一声沉雷般巨响,如石锤击鼓,直射入那团黑气之中。
八柄仙剑被道法操纵,在黑雾中来往飞梭,起而复下,左旋右转!众人耳中只听得器物交击,叮叮铃铃响个不休!中间夹杂着华衣人凄厉的惨叫声,显是有人受伤倒地!
而那团黑气虽然愈发弥漫,却是毫无章法,已是强弩之末!
八子更不停手,绕着那团黑雾快速旋转!脚下如离地悬空,一边加紧步罡念诀,一边不时地挥动手臂,将反弹回的仙剑再度射进黑雾。眼见得黑气愈来愈淡,渐渐散至无色,呼叫声也慢慢平息!
几人这才停手,轻轻一招,仙剑“铮”一声斜着飞回,落到各自的手中,剑身上沾满污血,犹自颤鸣不止!
再看地面,满是断肢残骸!六个彩衣人,都手脚不全,倒毙于地上!那个身上绣着蟾蜍的,竟然被连腰斩成两截,污血遍地。断肢处,一小团一小团的黑气不断升起,也都渐渐变为虚无!
对面黑衣女子惊呼一声,右手摆出,黑色衣袖自然伸长,卷住那蟾蜍的上半身一拉而回,只是尸身已经两分,蟾蜍哪里还有半点气息?
裘正瞧着满地狼藉,深感凄惨,暗暗地一声叹息。所谓兔死狐悲,管他什么正道还是妖族,身死道灭,难道是修行者逃不过的宿命?
苍梧子一挥手,众弟子都回身撤开两步。不过仍是各按方位,隐隐地将黑衣女子的退路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