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子稳步上前,道声“无量天尊”,冲黑衣女子言道:“施主就是魔教残月?唉,轮回化化,报应不爽!你等平素里杀生害命之际,可想到自己也有今日……我看你千年修行,也殊为不易!我这里尚有一事不明,若得赐教,我保证不伤你的性命。并可以在炼妖池内化去你体内妖毒,让你以后也可以自在做人,如何?”
黑衣女子纵声大笑,其态若狂:“炼妖池?哈哈哈哈……”猛的笑声顿住,一双媚眼顷刻间变得凶狠无比:“为妖有什么不对?只因你们这些每日里满嘴仁义道德的正道之士见识狭隘,心胸窄小,才逼得我们无有容身之地!弄出一个炼妖池,果真炼化得妖吗?炼化出来的,不过都是一具具行尸走肉!无思无欲,纵活尘世百年,又有何益?若是炼妖池果真妙用无比,天辰观又怎么会被裘老三十几年前闯池破禁,弄得个颜面尽失!你们自家正道人士都不信的东西,只用来哄骗我们吗?”
苍梧子等人同裘正听她提到裘贤闯池破禁之话,脸色同是一变。子离仗剑而出,向苍梧子道:“师父!与这妖人有何道理好讲?且待弟子将她先拿下了再说!”
苍梧子叹口气,轻轻摇头,一边回走一边说道:“且先莫要伤他性命……”
一阵山风吹过,地面上的残肢忽地震颤而动,似是还未完全凝结的污血碎骨依旧在痛苦地扭曲。裘正忽地心头大骇,仗剑急冲向前:“师伯小心!”
为时已晚!蓦地,只见刚才还散落满地的残肢碎器似被虚空中无形的力量激发,瞬忽间全都拔地而起!其上幽暗而斑斓的青芒突兀而现,刹那间泛起漫天黑光,在周围一众的脸上映出恐怖的图形!
黑气在空中略略停留,忽地烟花般爆开,开出妖邪的黑色花雨,卷携着无边腥气向众人激射而来!几个道士还正一头雾水,眼瞳里,已经全是骇人的黑芒!
裘正运剑似飞,结印如风,银白色长剑在身前舞出一团密不透风的光网。“叮叮叮”的响声中打落奔向自己的一截断臂,又隔开两条断腿,于间不容发之际救下身边两个目瞪口呆的小道士!
那团黑芒多半却是直奔离得最近的苍梧同乾坤八子而去!苍梧子发觉不妙,一声低喝,身上绛紫色道袍无风自涨,鼓得直如一面巨大的幔帐,将自己的身体连同同身边的子离罩在其间!那团断肢黑芒中含着的妖针毒器,撞上那布衣织就的道袍,却也只是陷了一陷,便弹飞落地,不能刺进分毫!
只是其他人却没有如此手段!飞舞的断肢黑芒之中俨然都是炼化之器,众人大战初捷,正自平复心绪,稳定心神,却蓦然遭此大变,一个个措手不及!想要祭剑相抵,却哪里还来得及?
耳中惨呼不断,叫声不绝!细看时,庭院中站定的道士十成里伤了八成!便是乾坤八子中,除了站得较远的老二子坤、五子子兑逃得性命外。其它诸人子乾、子震、子巽、子坎、子艮或被铁棒击中头颅,或被毒针穿胸而过,尽皆丢了性命!
“大师兄!”“八弟!”……一阵声嘶力竭的泣血狂呼,却哪里叫得回逝去的生灵!凄惨的叫声在暗黑的夜色里传出,被不语的山峰间荡回,与满地的血污一起,映衬着月色下的凄凉。
苍梧子收回道袍,见满院血光狼藉,手下许多人众并五名心爱弟子顷刻与自己阴阳分离!纵是他多年修为,也不由得老泪模糊,与子离几人泪眼相对!
乾坤八子的名号虽不能说是威震天下,却也是响彻一方!八子自幼时被苍梧子收为弟子,得其亲手调教。数年来相敬相重,互帮互携,卫道除魔,守护一方安宁。彼此之间至如兄弟,与苍梧子则是犹如父子。如今一朝大变横生,怎不让苍梧子老泪纵横?
“你刚才嘱托你的弟子不要伤我性命吗?哎呦,老道长!你的心真好!可是实在不好意思!你不伤我,我们可是不小心伤到你的徒儿了!谁让我们是妖呢?你说对不对呢?老道长……”黑衣女子复归媚态,一脸笑意,娇滴滴的声音于此刻响起,竟让人不由地自心底生出阵阵寒意。
身后,那半截身子的蟾蜍忽然自中间裂开,一个侏儒缓步走出!鹤发皱颜,赫然是一个老年男子!面上吊眼斜眉,说不出的凄苦之态!
“收!”侏儒小手微合。但见那许多断肢残躯盘桓着飞回,自动组装,又成了一个个人形模样!
侏儒慢慢地踱步,在人形前走过,似乎是欣赏自己心爱的作品。小手伸出,依次一一指过:
“星名天蝎!内藏回环钩,离别刺!”
“星名墨鱼!内藏透骨钉,冥河汁!”
“星名天狼!内藏狼牙棒,催心爪!”
“星名地狗!内藏犬牙刃,狗头铡!”
“星名元豪!内藏碎玉针,豕牙突!”
“每器练就三百年,取自阴山黑水间!”侏儒慢慢地边讲边行,阴森森地声音在污血大地上回响,让人听去不寒而栗!
他停下步,抬头仰望星空:“碎星落人间,千里无人烟!碎星不是我的名字,只是我的法器!”
“我叫落星!”他回头望着众人一笑,露出满嘴黒牙,眼中却似含着无边的落寞!
一次次血腥的争斗与杀戮,他也感到厌倦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