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朔立军功无数,赵氏树敌不少,倘若真是他国的仇家寻仇,为何不杀赵朔,而对在朝为官的赵婴齐动手;倘若是朝中的政敌…不会,婴齐只是个小小的大夫,不会与人有血仇;会不会是杀手走错了营帐,毕竟这营帐在天黑之际连我都分辨不出,想到这里,我出了一把冷汗。倘若如此,那么他的目标是谁,谁是这黑夜之中猎手盯紧的猎物。
我翻了个身,青衣就睡在离我榻边不远的地上,呼吸并不是很匀称,我知道他没有睡着。
“青衣。”
“公子有何事?”温润的声音传来,听着让人安稳。
“没什么,安歇吧。”
夜已凉,我翻了个身,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明面上,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昨晚的行刺之事,没有人提及,私下里却少不了议论猜疑,我讲此事报与父王时,父王也只是让我注意安全,没再说什么。
昨晚的事也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围猎还未结束,我总感觉昨晚之事只是一个开端,杀手的目标究竟是谁。
我骑着马儿,无精打采地往密林深处走去。青衣跟在后面,身下骑得,还是那头小灰驴,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这一幕有些滑稽,两个侍卫在后面挤眉弄眼,猜测我身后那个看上去衣冠楚楚的宫人到底何处得罪了我。
行至一处,我看到灌木丛中似有骚动,突然跳出来一只梅花鹿,早已拉满的弓此时“嗡”的松开,离弦的箭瞬间脱出,下一瞬,那支箭正中鹿的后腿。那只鹿受了伤,没跑多远就跌倒在地。身后的侍卫连连喝彩,我面无表情,等着青衣过去将鹿捡来。
不远处,又是“嗡”的一声,是箭离弦的声音,下一瞬,我发现了箭的去向,骑着小灰驴从我身边走过去的青衣摔了下来。
我出于本能地跳下马,迅速过去查看青衣的伤势,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那人纵马从我身边驶过,迅速冲往灌木丛的另一个方向。我没来得及看那是谁,我将青衣扶到旁边的树下,将他胳膊上的箭迅速拔出,还好没有射中要害。跟着我的其中一个侍卫下马帮青衣处理着伤口,另一个则也向灌木丛冲去。
许久,那个冲出去的侍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人,是赵家的三个兄弟。
我有些失望,只能命他们先起来。我看了一眼树下的青衣,明明疼的脸都白了,汗如豆大,却还硬撑着一声不吭,他是个乐师,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我随意指了一个侍卫,说:“我的侍从受伤了,不适合继续跟我狩猎,你带他回我的营帐休息。”
那名侍卫闻言,便将青衣扶上马,带他往营地走。
我见赵家三兄弟在场,便开始询问三人有无受伤。
赵婴齐谦逊地站在一侧,说:“公子无碍就好,刚刚我也看中了灌木丛那边的那只梅花鹿,却比公子晚了一步。刚要过来为公子祝贺,那支箭便从灌木丛射出,万幸那名侍从替公子挡了一箭。”
我听后,说:“婴齐是看到刺客了吗?所以才向灌木丛驶去?”
赵婴齐笑了,军中之人笑起来有些憨厚和豪放,说道:“哪有什么刺客,是我这两个弟弟,适才看中那头梅花鹿的可不只公子和我,不想竟误伤了公子的侍从。”说着他又踢了旁边的两兄弟一人一脚,两人顺势跪了下来,“你们两人,险些伤了公子,知罪吗!”
赵同、赵括二人以头抢地,颤巍巍地不敢说话。我见状,笑着说道:“我没事,你们都起来吧。”
二人刚要起身,婴齐却一把将二人按下,“不行,伤了公子的侍从也是罪过。”
赵婴齐是个耿直的性子,我有点哭笑不得,“婴齐,何必计较这些,不过区区一个侍从,无碍。”
婴齐只得善罢,命两人起身,两人也识趣地赶紧上马溜走。
由于我身边少了一个侍卫,赵婴齐说什么也要跟着我,护我周全,我也只得成全他的好意。
一天过去,有到了回营地的时候,有婴齐作伴,今天的收获不少,但我心里却老是惦记着受伤的青衣,毕竟他因我而受伤。
草草吃了点鹿肉,我便带了点糕点回营帐。青衣躺在他夜晚安寝的那张草席上,面色惨白,想来是出血过多的缘故。我将他唤醒,询问他是否有不适,他没什么精神,恹恹的,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勉强向我行礼,回道:“青衣并无大碍,想来修养几日便可。”
平日里看着挺拔的身子有些颤巍巍的,我也是良心过意不去,便命他坐在桌案前,把带回来的糕点尽数给了他。他只吃了了一点,便称身体不适,我也就命他休憩了。
我走出帐子,来到那堆明亮的篝火前,坐在父王的身边,我看着对面憨笑的赵婴齐,有些恍惚。他身旁的赵同和赵括低头不语,似是还在为上午的事担忧。
“父王,儿臣身体不适,可否独自先行一步,明日一早赶回窟室。”
父王阴沉着脸,终究也是没说什么,点点头也就同意了。
当天晚上,我躺在塌上,细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我开始怀疑,我这两日是不是不宜出行。刺客的事还是没有解决,也只是从那把匕首得到了那是一个楚国杀手的信息,其他,一概不知。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刺客的目标是赵婴齐,因为他的存在太渺小。
只是,在之后的几天里我听说的事情,让我接受了这一事实,真的有人想杀害赵婴齐。在我第二天离开营地后,婴齐又遭遇了暗杀,他的酒樽上被抹上了毒物,据说当时捉到了一个可疑的随从,后来随从死在了押送回来的路上,于是,事情变成了悬案,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