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坐在天牢里，坦然的靠着冰凉的墙，带着几分轻蔑的笑。
长孙无陵站在他面前，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很淡定啊你，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你会不会还这么淡定。”
“我说太子殿下，我们别来这些虚的，要来就来一些有用的。”他一脸不屑。
“好，那就来点有用的。”长孙无陵扔给他一张纸。
长孙渺看完之后，脸色白了白，“你什么意思？”
“你认罪，我就不追究这些，不认，我就死磕到底。”长孙无陵简单说道，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长孙渺思考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一个将死之人，会在乎这些？”
“你不在乎，自会有人在乎。”长孙无陵的语气近乎无情，“我不介意让皇后娘娘也看看这份名单，她应该很感兴趣。”
“你！”长孙渺怒从心起。
“我已经对你下手轻了很多了。”长孙无陵看着他，眼中已经没有了悲悯。
“需要什么条件交换？”长孙渺思考很久，苦涩问道。
“十五年前，你做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长孙渺皱眉，“十五年前？”很久远的年份了，那一年他应该才七岁左右，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会让这个兄长记这么多年，还含恨不已。
他突然抬头，想起来了那件事。他看着长孙无陵，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这个好称万能的兄长，也有查不出来的事情？”他突然笑得癫狂。
长孙无陵看着他，心中只剩下厌恶，看他现在的表现，应该和自己查的差不多。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长孙渺笑得猖狂，不知多久之后，他带着恨意开始说，长孙无陵听的仔细，越听下去，脸色越白。
半个时辰之后，他走路有点轻浮的走出天牢，监狱长看到他，立刻上前搀扶。
“没事，我自己走。”长孙无陵拒绝他的搀扶，一个人离去，骑上马漫无目的的狂奔。
所有景物在他眼前不断退后，两边的建筑渐渐消失，变成连绵的树。
他一路狂奔，想要将所有的一起抛在后面，想就这样将自己抛弃于天地中。十五年了，十五年了，他才知道真相，他这十五年枉度了，这十五年，每一天都是他身上的罪孽增加，与日俱增，不曾减少。
他感觉马匹已经有点累了，他停下，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想要就这样离去。
离去，离去。
一身红衣的人在他旁边躺下，握着他的手。
他颤栗了一下，将她抱住，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都会好的。”上官伊舞轻拍着他，安慰道。
长孙无陵一直绷着的神经松开，负面情绪如山般倾泄。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原来都是我的错。”他说道，闭着眼。
“慢慢说，不着急，你是长孙无陵，是强大到无惧一切的男人，没有什么事可以打倒你。说吧。”上官伊舞声音轻轻缓缓引诱。
长孙无陵坐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神情恢复，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上官伊舞点头，“好。”
“曾经有个女子，她和她的竹马一起长大，两家都以为他们会成婚，在一起，但在女子十五岁那年，皇帝下召选妃，女子符合条件，被召入宫，后来得到皇帝的宠爱，封为妃。她的那个竹马一直爱慕女子，心有不平，却无法反抗皇帝，他前去从军，最后成为威震一方的大将军，大将军表达对妃子的爱慕之意，可是妃子却爱上了皇帝，大将军不甘，那时候妃子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妃子正怀着孕，那个孩子还小，喜欢去皇帝哪里，有一天孩子去皇帝哪里，无意之中说出将军的事情，皇帝大怒，把将军销职流放，但对妃子没有什么表示。他的皇后却知道了这件事，带着她的孩子去见妃子，妃子对孩子没有什么戒心，便接过了那个孩子的东西，不久之后，生产时血崩而死。孩子失去了母亲，只剩下妹妹，妹妹自小便被皇帝接走抚养，孩子一个人在深宫里待了很多年，直到十二岁被立为太子，搬出宫里。”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他有点恍惚。
“妃子就是我母妃，皇帝就是我父皇，皇后就是皇后，孩子就是我，皇后的孩子便是长孙渺。”他说道。
上官伊舞理清人物关系，心中微寒，“所以你母妃是死在皇帝的猜忌和皇后的迫害之中？”
“可以这么说。”
“而长孙渺就是最直接的凶手，那时候，他应该才六七岁，那么小的年纪。”上官伊舞越想心里越寒冷。
“对，那么小，因为我的一句话，导致了母妃的逝世，一切的源头都是我。”长孙无陵抱着头，表情痛苦。
上官伊舞拉住他的手，摇头，“不，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将军，所爱之人生活的好好地，他为什么要去打扰？皇帝也有错，他不信任自己的爱人，怀疑她，皇后是最明显的刽子手，她一手铸就现在的局面，这不是你的错，是天意。”
“天意吗？”他喃喃道。
“无论如何，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处死长孙渺，他是帮凶，而且不思悔改。”上官伊舞说道。
“……好。”他答道。
……
未央宫。
皇后铰着手帕，在宫里走来走去，大皇子坐在位置上，也是愁眉苦脸。
“说话呀，你不是最有主意的吗？你说话啊！”皇后看着他，一脸怒容。
“母后，这么事情急不来的，他们来势凶猛，准备充分，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的。”大皇子说道。
“那怎么办，你弟弟在天牢里面，我们又不能进去见他，如果是其他人主管都可以通融一下，但这次却是太子！太子绝对不会放过老四的，绝对不会，怎么办啊。”皇后颓然坐在椅子上。
“找父皇，求他网开一面！”大皇子说道。
“没用的，本宫去过一次，被拦在外面都进不去。”皇后摇头。
大皇子也没有办法了，“那如果证明他的证据都是假的呢？”
“怎么证明？”
“毁掉就行。”大皇子站起来，“母后，儿臣先去安排。”
皇后还打算说什么，大皇子便离去。
她无力的坐下，太子这次，决绝的超出她的想象。
她再次站起，前往宣德殿。
皇帝依旧不见她，她便一直站在外面，等候皇帝的宣召。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阳光也躲了起来，大宫女站在她身后，低声劝道，“娘娘，先回去吧，入夜了，夜晚寒气对您不好。”
皇后倔强摇头，“本宫要等到陛下肯见本宫才行。”
大宫女还打算劝，看到宣德殿有人出来了，才闭上嘴。
出来的是皇帝的贴身宫人，他上前来行礼，“皇后娘娘，陛下说今日不想见客，让您回去。”
皇后的身体晃了晃，她苍白着脸，咬着唇，不甘的离开。
宣德殿中，皇帝对着一幅画发呆，画作中女子只是一个回眸，却展现出万千芳华。
“原来，他从来没有忘记……”皇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没有人听懂，他们低着头，将自己与宫殿融为一体。
“你们都下去吧。”他忽然抬头。
所有人有序的退下，皇帝抱着那副画，痴痴的看着，一声呢喃带着不解弥漫在宫殿之中。
“朕是不是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