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敏和王志勇早恋的事情一下子就传开了,他们俩都没有做什么解释,王志勇不做解释是因为他本就喜欢这个男孩子气的毛丫头,虽然头发总是油乎乎的,也不像梁敏那样会打扮,可是他却被她吸引住了,她说话很逗,眼睛很大,特别喜欢笑,以至于才十几岁眼睛周围就有了丝丝的小细纹,她会给他讲历史故事,因为这个原因,上学期他的历史居然考了八十多分,她还会邀请他吃豆腐干,虽然几乎每次都是他掏钱,她甚至还会为他挨打的事儿出头,真是一个让他只能是越来越喜欢的女孩儿,所以他不做解释,他的追随者们暗地里叫她压寨夫人,他听着特别顺耳,他一想起薛佳敏站起来替他出头的样子,心里就激动不已。
那天,薛佳敏替王志勇说完话后就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她摸着手上那个疤痕心里有些不安,那个疤痕是小时候被王志勇不小心扎破的。那个时候他们都是七、八岁的光景,薛安敏、王志勇和薛佳敏一起去翻幼儿园的墙,墙那边的游乐场里有滑梯、有转椅还有跷跷板,墙很高,一般的女孩子都不会去冒险爬墙,除了薛佳敏。翻过墙之后会是一番新天地,但是也得玩儿的小心一点,谨慎一点,万一被看大门的发现了会被骂的很惨。后来薛佳敏的爸爸调到幼儿园去工作,高兴坏了薛佳敏,她一想到可以不用翻墙就能去那个曾经梦寐以求的游乐场玩了,心里莫名的激动,结果她发现,那些曾经看到就会心跳的幼儿园的游乐设施,如今看起来幼稚不堪,她反而成了那个看门的门卫。
翻过墙的王志勇发现了一条蓝色的玻璃,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王志勇非说他找到了伏妖的宝剑,说薛佳敏是狐狸变的,他得到上天的指示要除掉她。于是用这条玻璃往薛佳敏身上戳,薛佳敏本能的用手挡了一下,没想到这玻璃就插进了薛佳敏的手背,薛佳敏尖锐的哭声和顺着玻璃流出来的红色液体吓呆了刚才振振有词获得上天指示的王志勇,也气坏了薛安敏,薛安敏扑过去和王志勇打成了一团。为了不让王志勇挨打,兄妹俩个口径一致的说是不小心摔得,结果薛安敏被薛扬狠狠责备了一通,薛佳敏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年少时那么坚强的友谊如今却一拍两散。
就是这个伤疤让薛佳敏在开学第一天认出了多年未见的王志勇。
“薛佳敏,你是不是和王志勇早恋了?”薛佳敏的思绪被张老师的问话打断了。她停顿了一下,说:“没有!”
张老师语重心长的说:“薛佳敏啊,薛佳敏,我说你这成绩怎么越来越靠后,原来你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那王志勇是什么人?是个小混混,他就是来混个初中文凭的,你呢?马上要中考了,你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薛佳敏本想和他争辩一下,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在退步是因为物理太难了,什么电路、什么力臂、力矩她根本就听不懂,物理严重的拖了后腿不说,因为在物理上下了太多无用功反而影响了其他科目,可是她没有说,说出来有什么用?她站出来为王志勇出头这件事儿给谁看不是早恋?说不是早恋她自己都要不相信了!
张老师继续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看薛佳敏的态度还不错就让她回去了,其实老师说了些什么她几乎没听进去,只看见张老师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脑子里却全是王志勇的样子,只听得老师说了一句:“好了,以后注意就行了,你回去吧!”她慌忙向老师鞠了一躬走出了办公室。
学校已经放学好久了,校园里没有几个人,薛佳敏从办公室一出来,就看见远远的大树下,王志勇站在那里等着她,丝丝缕缕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叶斑驳的打在他身上,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暖,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用手指了指教室的方向。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程晓东拿着她的书包站在办公室的墙壁下对着她笑了笑。
程晓东已经调换座位了,他和薛佳敏同桌了两年多,除了班里为了防止斜视换座位的时候遇上那种从最南面换到最北面不得已分开的情况外,他们最远的距离就是隔一条走廊,可是,在薛佳敏跟着王志勇走了的那天之后,程晓东以看不清楚黑板为由,用骄傲的第一名的姿态很随意的换到了前排第二排。
薛佳敏走到程晓东身边,说:“你咋还不回?”她揉了揉有点儿发痒的鼻子,里面结出的血块让她有点想打喷嚏,但是她忍住了。
程晓东说:“我……”话还没说出口,他的脸先红了起来,他和薛佳敏小学虽然是同班,却很少有交流,他不敢和薛佳敏说那个“炉渣灰”的外号并不是包国栋给她起的,而是他给起的。因为他随意的一句话给薛佳敏带去了麻烦,他却懦弱的从来没有去阻止过。两年多的同桌,让年少的心里萌发了最初的感情,他喜欢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他厌恶那个女孩子喜欢的男孩子,即便他得到过薛佳敏说不喜欢王志勇的答案,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那种情谊。他看到王志勇勇猛的为薛佳敏出了头,而他却只能怯懦的将揉好的纸团递给薛佳敏,连一句话也不敢替她说。他有些钦佩王志勇,也许他才是能够保护薛佳敏的人,而他只是给她带来麻烦的人。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我就是想等等你,把书包给你!”
他们绕到办公室的后面,王志勇也跟了过来,他伸手从程晓东手里把薛佳敏的书包拿过来背在肩膀上,看着薛佳敏说:“我想和你说说话!”
薛佳敏看了一眼程晓东,说:“谢谢你给我拿书包,你先走吧!”
程晓东看了看薛佳敏,又看了看王志勇,还要说什么,被薛佳敏推了一把,说:“你快走吧,我没事儿!”
程晓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他们的视线,看着他渐渐走远了,王志勇突然嘿嘿一笑说:“那小子不是喜欢你吧?”
薛佳敏瞪了他一眼,说:“滚!”
王志勇上去用肩膀扛了薛佳敏一下,说:“你傻呀?你干嘛站出来替我说话?是不是刚才被骂惨了?”
薛佳敏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随着喷嚏鼻腔里飞出一块团装的血块儿,她掏出卫生纸擦了擦鼻子,说:“你才傻!你干嘛打张鹏?”
王志勇撇了撇嘴说:“我看他欺负你,我就气得不行!”
薛佳敏接着他的话,说:“那不就得了,我也一样啊!”
王志勇哈哈的笑出了声儿,说:“咱两还真有点儿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臭味……?什么来着?”
薛佳敏瞪了他一眼,说:“看你那个没文化的样儿,臭味相投,再说了,谁和你臭味相投呀,志趣相同好不好?瞧瞧你用那词儿,真是和你交流不起啊!”
王志勇嘿嘿一笑,说:“你不嫌弃我就行,你是文化人,天天学习,能不嫌弃我,我就知足了!”
薛佳敏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吧唧吧唧嘴说:“你请我去吃炸豆腐干儿吧!”
王志勇做了一个切腹自尽的动作,推了薛佳敏一把说:“你还有心思吃炸豆腐干儿?再说了,为啥又是我请?”
薛佳敏拉着他边走边说:“死也做个饱死鬼嘛!谁让你爸是万元户?走走走!刚才被教育了半天,你不得同情我一下子,我饿得不行了!”
炸豆腐干儿的老板已经认识他们了,特意给薛佳敏炸的焦了一点儿,薛佳敏就喜欢吃焦一点儿的,酥酥脆脆的豆腐干儿送进嘴里,所有烦恼都忘记了,薛佳敏一口气吃了六串,吃完还意犹未尽的看着开着花的油锅,她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
王志勇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他嘱咐自己的同伴儿们,不可以当着薛佳敏的面叫她“压寨夫人”,否则就断交,可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总有那些个说顺嘴了的人不经意间冒出一句来,薛佳敏却也不作理会,解释又有什么用?那么轰轰烈烈的一场闹剧,你说不是早恋也没人相信,索性随他们去吧!该学习的还在学习,该混日子的还在混日子,程晓东搬走之后来了一个女同学,很温柔但是却很顽固,她很少出去,就喜欢在座位上坐着,王志勇往往需要和那个女生说上半天好话才能让她离开座位。唯一的好处就是王志勇每天都可以和薛佳敏一起回家了,因为程晓东已经有了新的学习伙伴兼同桌,再也不会跟他抢和薛佳敏一起回家的机会了。
王志勇和薛佳敏唯一的一次牵手是在镇里的电影院里,那天学校组织的观看爱国主义教育片—地道战,老旧的电影院到处都散发着发霉的味道,破旧的音箱发出嗡嗡的声音,震得人们心脏都疼,四周阴冷的像掉进了冰窖,尽管这样,仍然遮挡不住学生们的热情,任何外出的活动都要比坐在教室里看那些沉闷的课本让人感到愉快。王志勇坐在薛佳敏的身边,电影发出的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薛佳敏的脸上,明了,暗了,明了,暗了,王志勇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犹豫了片刻,轻轻的握住了薛佳敏的手,她的手并不柔软,王志勇明显的感觉到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就像都没有了呼吸一般,四周的声音也仿佛噶然而止,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发出“扑、扑、扑”的声音。
年少的早恋怕是这世上最纯洁的感情,萌动的青春,懵懂的情谊,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带着新鲜,带着水灵,带着最纯洁的期待,不过是一同放学,一同说话,一同吃个豆腐干儿,悄悄的牵个手,他们不畏世俗,没有利益,只有彼此的好感和内心的欢欣,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