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中,花梨和尚蓉知道男孩的名字叫许辉,女孩的名字叫许瑶,两人的父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由母亲独自抚养。前段时间他们的母亲查出来患有甲状腺肿瘤并有癌变的迹象,及时手术将肿瘤取出的话倒是无碍。可他们家里并没有足够的资金让他们的母亲去做手术,两个小家伙偷听到医生和他们母亲的对话便萌生了拿家里做好的香囊出去卖为家里挣点钱的想法。
看着两个孩子乖巧懂事的模样,听着他们用稚嫩的声音叙述着事情发展的经过,尚蓉的心里微酸,她伸手将两个孩子搂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而花梨坐在一边静地静望着那两个孩子,眼神疼惜中又带着些别样的情绪。她默默地抬起头,望着天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好一会儿才对尚蓉说道:“时间不早了,送他们回家吧。这个时间,他们自己走也不太安全。”
尚蓉点点头,望了眼停在远处的车子,对那两个孩子说:“走,姐姐送你们回家,你们家住在哪儿?”
许辉和许瑶两人的年纪虽小,但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之前花梨和尚蓉两人在摊前买东西的时候他们还弄不明白,那么之后两人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并请吃包子的时候两个小孩心里便明白了,眼前的这两个漂亮姐姐是来帮助他们的。心里知道花梨和尚蓉两人的好意,两个早熟的孩子就更不想再麻烦她们了。
许辉摇了摇头,牵着许瑶的手说道:“漂亮姐姐不用了,我和妹妹可以自己回家的。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祝你们一生平安。”
说完,两个孩子拔腿就想跑,却被尚蓉拦了下来。
“已经很晚了,让你们两个孩子自己回家我们实在是不放心。”这边尚蓉拦住了许辉和许瑶,那边花梨在两个小孩的面前蹲下,那一双清澈的眼眸望着两个小人,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心似的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想再麻烦我们了,可是如果在路上你们出事儿了怎么办?我们会愧疚死的,你们想让我们愧疚死吗?再说你妹妹已经跟着你跑了一晚上了,你不累难道你的妹妹也不累吗?早点回去让妹妹休息不好吗?”
许辉看了看身边不停揉着眼睛,一脸困顿的许瑶,而后又看向了花梨。
“让我们送你们回去好不好?”花梨拉着许辉的手问道。
许辉犹豫着最后点下了头。
见男孩点头了,花梨冲着尚蓉笑了,只见尚蓉给花梨比了一个大拇指,动着双唇无声地说道:你哄小孩子还真有一套。
花梨读懂了尚蓉的唇语,她牵着小男孩的手站起身,在尚蓉的耳边悄声问道:“让夏总开车送他们可以吗?要不我打辆车送他们吧,你们回去吧。”
尚蓉砸吧了一下嘴,用一种“你真见外”的眼神望着花梨同样小声地说道:“放心,没事儿的。小鱼儿就是一面瘫,外冷内热,没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他心地好着呢。”
两人一手牵着一个小孩走向夏瑜的车。坐在车里的夏瑜一直关注着花梨和尚蓉那边的情况,见他们领着两个孩子过来一点也不惊讶。
在车门边,许辉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看车内洁净的座椅,又看了看自己和许瑶身上有些脏的衣服,伸手拍了拍许瑶衣服上的灰土后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然后才进了车。
花梨在一旁看着许辉的这一动作,眼神一暗,心里似乎有些什么漫上来,酸涩的厉害。
“你们住在什么地方”进了车,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尚蓉扭头问着两个孩子。
许辉报了一个地址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他挺直着背显得有些拘束。许瑶则靠在他的身上,眼睛一眨一眨特别的无力,似乎随时都可能睡着。
花梨悄悄地伸手拉住了许辉的小手,轻声说道:“别这么紧张,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到了我们会叫你的。”
许辉点了点头,可是他的身子依旧紧绷着,根本就没有放松下来。花梨叹了一口气,轻柔地摩挲着许辉的小手,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车子在路上奔驰,很快就到了许辉说的地方。夏瑜停好了车,随着花梨和尚蓉两人一起送孩子回家。
僻静的小巷,四周都是低矮的平房,空气中弥散着些许霉味儿,路灯的灯光昏黄不定,地面凹低不平。在许辉的带领下,三人到了两个孩子的家门前。许辉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走进屋子打开了电灯。这时,花梨他们才看清屋子里面的摆设,这是一间小平房,当真可以用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来形容,除了简单的家具里面再无其他多余的东西。屋子外支了一个棚子出来,用来做厨房。
“哥哥,妈妈呢?”屋子里传来许瑶的声音,带着哭腔。
花梨和尚蓉两个人走到门口,看见许辉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床铺,脸上满是担心和害怕。
“小辉怎么了?”尚蓉站在门边问道。
许辉转过身,望着尚蓉的眼睛里面蓄着水,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尚蓉本打算走上去将许辉抱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却被身后传来的男人声音打断了迈出的脚步。众人扭头朝后望去,见一个瘦高个儿穿着蓝色连体帽卫衣,手里拿着手电筒的男子正站在他们的身后,一脸的警惕。
“阿羽舅舅!”许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便大叫着扑进他的怀中,眼泪汪汪地望着他问道:“阿妈呢?”
许瑶跟在许辉的后面也扑进了那个叫阿羽的男人怀里,脸上早就是泪痕斑斑了。
“小辉,小瑶?你们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大家找你们都快找疯了!”之前花梨他们挡在了房门口,所以阿羽并没有看到屋子里面的许辉和许瑶。现在看到这两个孩子,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却免不了要大声责怪。
“他们在商业街摆摊想给母亲赚医药费。”花梨见两个孩子那一脸委屈,极力忍住泪水的模样,于是出声说道。
“你们是?”阿羽抬起头望向花梨疑惑地问道。
“我们在商业街看到这俩小家伙,不放心他们自己走夜路,就把他们送回来了。”尚蓉说道。
阿羽低头看向许辉和许瑶,看他们点头才又抬起头来对花梨他们道谢。
“三位进屋坐一会儿,喝口水。”阿羽招呼道。
尚蓉望了花梨和夏瑜一眼,刚想回绝就感觉有人在拉扯她的衣摆,于是低下了头,映入眼帘的是许辉那稚嫩的脸。
“姐姐,进屋坐坐吧。阿妈说受到别人的帮助,一定要感谢。”
孩子的眼睛是那样的单纯透亮,没有一丝的杂质。尚蓉看了眼简陋的有些过分的房子,望向了花梨。
花梨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表达了她的想法,她抬脚走进了房间,随意地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孩子们开心地为她们烧水,还拿出自己未完成的绣品给他们看,叽叽喳喳地和他们聊个没完。而另一边的阿羽,则走出了房子去找孩子的母亲,告诉她孩子已经安全回来了。
花梨三人在屋子里似乎坐了没有多久,孩子的母亲便回来了。看到门口的女人,孩子们瞬间就没了声音,许辉将许瑶护在身后,一声不吭地低垂着头,垂在身前的手不停地绞着衣角,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女人站在门前,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快步走到两个孩子的面前将他们紧紧地揽进怀中。在路上的时候,她已经从阿羽那边听了事情的原委,想到孩子偷偷地出去摆摊为自己挣医药费,女人的心里是既感动又苦涩,百感交集,不可名状。
知道家里还有客人,女人抱着孩子哭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对尚蓉和花梨他们道谢。
“不用,不用。”尚蓉朝那个女人摆了摆手,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被刚才的情景感动的。她余光扫了一眼之前孩子放在床上的那个未完成的绣品,脑中闪过一个灵光于是问道:“除了香囊,您还有什么绣品吗?”
女人疑惑地看着尚蓉,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有的,稍等”便从床脚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件旗袍说道:“这是我绣的,也是我缝制的。”
尚蓉接过女人手中的旗袍仔细地端详着,眼中除了欣赏还有一丝惊叹。她将旗袍重新交给女人后问道:“您的刺绣手艺是和谁学的?”
女人不知道尚蓉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地回答了:“我是和我母亲学的,我们家世代都是刺绣的,之前有个门店。可后来生意不好盘出去了,近年来我身体不好也没什么精力,只能做些小香囊贴补点家用。”
尚蓉点了点头,在花梨和女人不解地眼神中从手提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说道:“我想请你到我们公司做技术顾问,工资价位以市场标价为准,如果你愿意我现在还可以提前支付工资用于你的治疗。”
不仅仅是女人一家,就连花梨也是一脸目瞪口呆地望着尚蓉。在场的,唯有夏瑜是平静的。
“尚蓉家是做服饰的,她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夏瑜在花梨的身边解释道。
女人的学问不高,干的只能是那些重活累活,再加上生病格外的让她对人生失去了希望,若不是放不下两个孩子,她恐怕早就去见她那早逝的丈夫了。接过尚蓉的名片,她的手微微发抖,那干涸的双眼再一次地湿润了,双唇因为激动说不出话来,她无法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天上掉馅饼这回事儿。眼前的一切如梦似幻,好的是那样的不真实。
“没关系,等您想好了再打电话给我。”尚蓉知道这种事需要思考清楚,她也不着急女人现在就给她答复。
“不,不,我想好了。”女人急忙开口说道:“我答应做你们公司的顾问,工资多少都行,预支的钱我给你写个借条。”说着女人转身要去找纸和笔。
“不用,不用,我会找人拟份合同送过来给您签字,预支的钱也会和合同一起给您的。”尚蓉说道。
女人抬手揉了揉眼睛,连连点头说“好”。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出内心的激动和感恩,唯有紧紧地握住尚蓉的那双手。
“好了,也不早了。您身体不好早点休息,孩子也要早点休息。我们就先走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从那被紧紧握住的双手中,尚蓉感觉到了女人内心的激动,连带着她的心也变得不平静了。
女人想送尚蓉他们离开,却被一旁的阿羽拦了下来,他说:“你留在家里,我去送他们。”
在巷口,一直走在花梨他们身后的阿羽突然出声问道:“我叫单羽,你们叫什么?”
花梨三人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单羽,还是尚蓉先说的话:“我姓尚,单名一个蓉字,给的名片上就有我的名字。”
“花梨,梨花颠倒过来念。”花梨在尚蓉说完之后说。
“夏瑜。”惜字如金的夏瑜吐出两个字,静静地看着单羽。
“我会报答你们的。”昏黄的路灯下,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花梨三人,那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卫衣在灯光下是那样的显眼,唯有这目光中透着自信和坚定。
谁都没有在意他的话。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贫穷的小子是哪儿来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话,都微微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人生之路,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场注定,促成一个必然的结果。只是,当时的他们都身居此中,不得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