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军靴往里看,但见几匹木牛流马隐隐闪动白光,我就从空隙中凑了过去。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原来这里边隐藏了四排金属制成的木牛流马。把上面的灰尘一吹,发现不像其他青铜器一样长满铜锈,表面色泽呈黄白色。古代青铜铸件一般都是合金产物,大多渗入锡,也有的渗入锌或铅、甚至磷等,根据不同的配比得到不同的效果。锌和锡的密度都比铜要低,所以同体积的这两种金属,重量也会轻一些。眼前这些金属制成的木牛流马,很可能是为了尽量减轻重量,渗入了大量的锌或锡,当然,或许是铝也说不定。但不管它是什么原料制成,我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想去研究,只要会走,即便是泥塑的那又怎样。
当下我就跳上一匹金属制成的木牛流马,一踩腹部那托子,叮当一声响,肚子里面的部件就运行起来,果然就像发动机一样,催着这木牛流马向前走了起来。这下可把我高兴坏了,水风轻也赶紧跳上一匹,学我的样捣鼓起来。但我俩都还没研究透,只是胡乱瞎碰,也不知道这玩意如何停下来。话说这木牛流马速度也是可以,都快赶上人步行的速度了。一时没招呼住,就把前面木制的牛马撞倒了两匹。情急之下,我赶忙把右边的托子往下一蹬,锵啷一声响,这木牛流马就停住了。这下我明白了,原来这木牛流马,左边的托子是启动运行装置的,右边的托子是起终止作用的,估计是里面的某个部件移位。而牛头或马头则是控制前进方向的,说白了就像现在的摩托车,只不过灵活程度还处于原始状态而已。
我正高兴得要跳起来呢,水风轻自己也启动了一匹木牛流马,自个儿一着忙,也不知道怎样停下来,只顾哇哇大叫:“傻大帽,傻大帽,怎么停下来啊。”叫声虽是慌张,但脸上的笑仍然没有停下来,就像美国有一家人,看到自家房子着火被烧了,还要站在大火前面微笑着合影留念一样。我觉得这丫头要闯出大祸来,赶紧大叫道:“踩右边、踩右边,快他娘的踩右边。”
但说时迟那时快,这疯丫头也是着忙得失去方寸了,就像有的女司机一样,一着急就把油门踩成了刹车,结果把汽车开到河里。右脚踩是踩了,但那木牛流马没让她整停下来,只顾一个劲地向前走,把前面的木制牛马都撞倒一大片。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大叫道:“快踩右边啊,女司机。”她又是猛的一跺,哐当一声响,那木牛流马终于停下来了。
我以为她会吓呆的,没想到她却看着我呵呵呵地傻笑:“这鬼东西,出厂的时候没检验好,右边的刹车不太好使。”看她这若无其事的样,真想跳上去把她的舌头都拉出来打个结。
看到女汉子这样胡作非为,马老头、马如泉都惊呆了,赶紧跑到后面把躺在地上的马良架了起来。我估计他们是以为,这些木牛流马被水风轻一撞,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串倒下,把马良给压住。幸好那些木制的牛马都腐朽得差不多了,在倾倒的过程中几下子就折断掉,要不然,以她这股冲动的劲,非得倒个横七竖八才肯罢休。
“水姑娘,这可都是文物啊,你咋能这样糟蹋?”我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上去试一试,没想到就停不下来。”接着双手合十,好像很虔诚地默念着,“古代的各位老祖宗们,你们在天有灵、在地有知,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呢,我也是着急求生,才把你们这些宝贝弄倒了一大片,还请各位先人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动怒……阿弥陀佛。”
我看他这幅滑稽的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无暇再批评她了。眼看这地上倒了一些破败的牛马,总得清理出一条道来,才能把金属的木牛流马骑出去。就招呼马老头、马如泉过来帮忙,四个人七手八脚,被摧折的木头捡到一边,挡道的木牛流马就往旁边挪一挪,只十多分钟就清理出一条两三米宽的道来。路子出来了,我就让水风轻照着路,跳上刚才那匹木牛流马,并非常郑重地叮嘱了水风轻一通,叫她不要乱碰,等我逐一骑到外面宽阔地了再随意摆弄。左脚一蹬,那木牛流马就哐当哐当地活动开,双手紧紧攥着两只牛角把持方向,不一会儿就骑到了门外。幸运的是,这军械库的大门处没有做成门槛,要不然以这牛马的笨拙样,又要被卡在里面了。把木牛流马骑出来,往旁边一看,那马由江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透着气呢。
如此这般循环了几次,咱们一共骑出了五匹木牛流马。为了节省时间,刚骑出一匹来,我就给马氏几个山人说明怎么用,让他们先练着,又继续回去骑。这些家伙平时都是在乡下生活惯了的,骑牛骑马这种事,小时候就干得倍儿熟。只要跟他们说明关键,人家跳上去三两下就摆弄开来。等到把五匹木牛流马都骑出来之后,几个山人也都熟悉得差不多了。当然,最后两匹牛马是水风轻骑出来的,以她那风风火火闯九州的难耐样,当我把第一匹骑出来之后,她就想动手自己干了。
等木牛流马都摆弄完毕了,我又和水风轻回到军械库里,先是给马由江翻了一双相对完好的皮制军靴,并把他那双山寨版的臭运动鞋拎了扔出来。然后又绕到了左边摆攻城车的地方,发现里侧靠近拐角的地方,放了几大排诸葛连弩,连弩旁边又是一大排守城巨弩,也是挂在青铜架上。这些都是好东西,刚才距离过远,且又被楼梯挡住,是以没有看见。摆巨弩的架子上,正好又有一些绳索,两三公分的直径那么粗,一圈一圈地挂得好不整齐。这绳索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我只知道在制作的时候,每一圈都浸了油。我和水风轻两人拉出一圈来解开一段,一人牵着一头猛地一拽,居然也还是好的,真是大出人的意料之外。在往里面一点看,还放着几架连弩车,可惜这玩意太大太重了,要不然以我这穷兵黩武的志气,非得拖出一辆来耍耍。
当下就挑了几把较好的诸葛连弩,为了以防万一,还多挑了两把备用。那守城巨弩,心想在这种地方也必有用到之时,也挑了两把抱出来,交给几个山人,用绳索绑在水风轻的木牛流马上。那油浸的绳索自然也是要带上几圈的,这种地方的路谁也说不准,不是深坑就是巨壑,备上两圈,关键时候也能救得个急,再说我和水风轻也没带绳索。青铜架上倒也有箭袋子,但都已经腐朽得差不多了,这东西的用料要简陋得多,有的是藤编的,有的是竹制的,虽然也有部分是皮革制品,但都是薄皮,经不住时间的考验。我只得找了几双还能使用的军靴,把那巨弩箭矢和连弩箭矢包了几大包,抱出来每人分了一些。
正所谓盗亦有道,咱们借用了这些古人所制造的木牛流马,必须得向人家表示一下尊重。当然,在这样的条件下,摆酒摆肉是不现实的,只是双手合十,乱七八糟地念了一通,并把军械库的房门给人家好好关上,以求个心理安慰。回头一想,那大黑鬼貌似还对咱们不薄,先前在巨蟒洞中的时候,那大黑鬼出现的地方,就是启动地道入口的蛇头装置。在这军械库里,大黑鬼再次出现,结果走过去一看,就是这些金属木牛流马所摆放的位置。思前想后,都觉得这大黑鬼好像在向咱们指引着什么。
大伙都摆弄得差不多了,马由江也把军靴穿在脚上。我和水风轻就拿出那卷地图来,叫大伙都围拢过来一起研究,只是马由江这会儿斗志非常旺盛,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也不过来凑热闹,只顾一个人骑在那木牛流马背上,踢踢踏踏地来回摆弄。我也就懒得管他,且先来对着地图商讨下计策再说。虽然每个人的心里都不敢肯定,那蓝家伙塞这卷玩意给水风轻是不是出于好意,但有总比没有强,咱们连最基本的方位都摸不清,人家可是连这古城的地图都能搞到手。
看那地图的样子,跟眼前的这古城的情形貌似还真对得起来,地图中间部位留了一片白,应该就是我们脚下这个开阔的大厅。大厅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青铜建筑,地图上也一一作了标注,只不过是用一些方形线条来勾勒而已。简是简单了些,但在这种皮子上作画,也只能是怎么简便怎么来了,总不能搞得像峭壁上那些壁画,既能天花乱坠,又能跃然壁上。一圈建筑图标以外,情况就有点复杂了,一条条小道纵横交错,既有直线也有曲线,真的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再一村。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深深地觉得这地方就是个大迷宫。在那地图上仔细查找,发现根本就没有标示出方向轴,而且更让人郁闷的是,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这大山洞里好像没有磁场似的,无论是用指南针,还是手机的电子罗盘,都无法将东西南北这几个方位确定出来。那图上建筑图标又颇为抽象,乍一看似乎都是一个样,也多亏了水风轻那双明察秋毫的眼,才把前后左右这几个方位敲定下来。
就这么一边观察一边核对,猛然间,我发现在这地图的左下角和右下角两个方位,都有一个蜗牛般大小的螺旋形图案,一边一半,二者呈相对方向。我就把地图朝后面一卷,把左右两边对折起来,让两条边重合在一起。这才发现,原来这两半螺旋形图案居然是一个整体,就像咱们人民币中的图案防伪标识,需要对折起来,左右两边的图案才能衔接成一个整体。不仅仅如此,在左右两条边上,除了两半个螺旋形图案,其他地方的线条也有重合之处。很显然,这张地图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表述的是整个青铜古城的概貌,只不过需要把地图反过来卷得像根柱子一样,才能找到联系之处。又对着那接起来的螺旋图案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旁边有个很小的出口标记,就像安全出口那样的箭头一样,只不过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左下角一半在右下角,对折起来之后,这个小出口标记却是指向了左下角的位置。这么说来,左下角的位置,应该就是出口的方向。
发现这个新大陆后,我这心里不由得一喜。咱们刚从地道出来那会儿,看着这么大的一个青铜古城,也不知道如何落脚,后来水风轻说朝右边走,恰就在这时,那两个红毛家伙却突然从我们身后跑了出来,也就是左边方位。那玩意既然能跑进来,就肯定是有出口的,而他们又正好是从左边冒了出来。结合着现在在地图上发现的出口标记,想必这出口八成就是左下角这一块了。
我把这一通发现与逻辑说出来跟大家讨论一下,大伙都一致同意顺着地图朝左边方位走。于是便找了一个尖锐器物,以两点一线的方式,在那地图上把最近的路线描出来,该作标记的地方,用圆圈三角之类的符号标注清楚。就这样,“救命”的稻草又让咱们抓住了一根,每个人都轻舒了一口气,各自心里又燃起一个盼头。尽管还是悬得慌,但就目前来说,所能做的也就这样了,咱也管不了那么多,且边对着地图边行走,走一步看它一步,先摸着石头进到河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