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床上的小人终于动了一下。
白子画自花千骨晕睡后,守在床榻边,未敢离开半刻,看到稍有的浮动,忙叫了声。
“小骨?”
花千骨努力睁了睁眼,终于挤开了一条缝,头还有些晕沉,但貌似腹部不再有方才那番痛处,带着虚弱。
“师父。”眼睛在眼皮中转了半天,终于缓缓的,由朦胧到清晰的张开了眼。一张带着焦虑,心痛,懊悔的脸正深情的凝视她,见她醒过来,深深的松了口气。
白子画见花千骨想要起身,忙换了个方向,让花千骨依靠在自己怀中,两耳厮磨。
“现在感觉如何?身体是否还有其它异样?”
花千骨无力的瘫软在白子画怀中,抬手在腹间揉了两下,摇头。
“没事了师父。不知为何,这次来葵水,与曾经有些不太一样。”说完,有些小小的羞涩。
白子画再次紧了紧那环抱的力道,镇定自若。
“那不是葵水,是有了滑胎先兆。你有了身孕,而师父竟未察觉,近来确实是大意了,还好最后有惊无险。”
花千骨听后,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力气,直起身,惊讶中带着疑惑回头看着师父,那肯定的眼神让她知道,是真的!
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的乐着,低头抚着平坦的小腹。
“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可惜他同我太像,命途多舛,还未出世,就先要渡我三魂七魄。不知他的未来所要面对的,又是怎样的路?”
“无须担心,这孩子生下便是神胎,天资筋骨必是最佳,只要日后修炼性子能有你那般坚韧,这六界中,谁又能奈何的了他?”
“对啊,这孩子并非仙胎,而是因我的伤,凝聚的神胎,那岂不是,我不再是这世上唯一的神了?”
“嗯……”
白子画怜爱的抓起丝被给花千骨重新整理了下。
他弄不懂此时的心里是怎样的,修仙千年,不仅成了亲,如今还有了孩子,恍如梦一般,回首间,竟发觉有些不真实。
有时,他无法想象,如若自己师父,知道这些,会不会就此断了师徒关系,或者直接气绝。
花千骨自顾自的说着。
“师父,不知这孩子是男是女?如果是男孩叫什么名字?如果是女孩又叫什么名字?”
白子画笑着摇了摇头。
“小骨,别急,师弟说,这孩子成形尚晚,所以,这些时日,还看不出男女。”
“哦?那现在能看出他的命格吗?”
白子画摇头。
“因为是神胎,暂未成形,师父算不出。”
“那林随意是否可以?”话刚落音。
“师父?您是不是醒了,幽若做了您最爱的包子,还有熬了些大补的汤,您要不要吃一些?”热切的声音。
花千骨回头戳了下白子画。
“师父,幽若在外边又是等了多久?”
无奈,这傻孩子,有时,这个徒弟竟比自己还要执拗。
白子画不言,刚刚他太过担心她,并未注意殿外是否有人。
“幽若,进来吧。”
花千骨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骨头,还有我,随意也来了。”
花千骨与白子画四目对视。
“师父,你没有设结界。”
干咳了两声:“嗯,都进来吧。”
瞬间,一群欢快的精灵就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嘘寒问暖,让花千骨好一番感动。
“骨头~你的孩子生下来,必须叫我姐姐,糖宝也是你的孩子啊。”糖宝还是各种撒娇。
花千骨笑着安稳:“这是自然。”
“师父,不知这孩子是男是女?如果是男孩叫什么名字?如果是女孩又叫什么名字?”
她干笑,嘴角悄悄抽搐了一下,向白子画看去,依旧面不改色,想来确实是习惯了,这幽若果真是自己的徒弟,问的问题,都同她只字不差。
“这孩子还太小,确实不知,又是神胎,连师父也看不真切。”
幽若有些失望,忽然想起什么,揪了揪他的袖子。
“林随意,你是神兽啊,也是神啊,你自然能看得清。“
幽若不提,还未注意,林随意自进来就不像往常一样,没有恭敬行礼,只是静静的站着,这样的他,对他自己来说,确实有些失态。
花千骨尝试的叫了声。
“随意?想什么呢?”
林随意有些缓过神
“见过花神,方才是林随意失礼了。”
花千骨现在勉强对他是有些了解了。
“在想什么?那样入神?”
林随意不惊不扰的说。
“花神不是想让林随意看这腹中新生的命格?”
“哦,随意你能看出?”
花千骨有些激动,撑起身,坐直。
白子画也出奇的颇为认真听着。
“回花神,随意毕竟为兽,想要算出神的命格,怕是看不真切,算不完整。”
“无妨,你说便是。”
白子画竟然开口。
“既然尊上都开口了,那林随意就如实说,花神,您这孩子是男孩。”
花千骨还未来得及说话,幽若糖宝似乎比她还要激动。
“男孩,师父怀的是男孩,那岂不是如尊上那般,拥有着绝世的仙姿,不,是神资。”
幽若不敢想象,这天下第一绝美的上仙与天下唯一的神,相结合的孩子,是有怎样的模样,可以称霸整个六界啊。
其实,让花千骨更加疑惑的不是相貌,而是……
“随意,你为何如此肯定,这新生是男孩?”
“回花神,女子属阴,男子属阳,您的五行已自行归位,属阴,而三魂七魄同于五行,调和身体平衡,所以只有男孩的阳方能弥补完整。”
“林随意~这你都懂啊?你知道的可真多。”糖宝嬉皮笑脸的逗乐。
“那接下来呢?命格如何?”
花千骨期盼的眼神。
“花神不是早已预知。“
“预知?”
努力的回想方才自己与师父的对话,突然划过一个词语,惊呼。
“命途多舛?”
他点头:“正是,不过或许比花神稍微幸运些,但也…….。“
顿了下:”花神不必太过担忧,神历荆棘,在所难免,多谢磨练,总归是好的。”
白子画点了点头,有他在,还怕什么。
“那经历了这些磨难之后呢?”
“恕随意无能,太远的事,实在是……。”
“骨头,你放心,这孩子有我们这么多人护着他呢,不会有事的。”
糖宝给花千骨宽心。
“该经历的,该面对的,是逃不掉躲不过的,多些挫折也好。”白子画终于发话。
“随意,这孩子拜你为师可好?”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幽若,糖宝措手不及,就连白子画也惊了去。
而后白子画明白,这天下,六界,除了他自己,谁还能做这孩子的师父?可,他,怎能收自己的孩子为徒,林随意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他,确实合适。
良久没有声音……
林随意也没有答话,仿佛在等着什么。
她见大家都不说话,或许也觉得有些唐突,可看师父的意思,也没有制止反对的意思,想必也是同意的。
终于,出了声……
“新生降临,天劫已过,林随意完成使命,会自行离开,重回崂山。”
“林随意,你是在拒绝吗?”
幽若糖宝唏嘘,这可是白子画与花千骨的孩子,想必日后会有多少仙人,为这孩子再起纷争。
且撇开父母是谁不说,这样天份的孩子,林随意竟可以无视不理,这胆量,气魄,真是……。
白子画也终于发话:“林随意的意思是?”
他当然知道,林随意在想什么,明白,那方才不是拒绝。
“我会在崂山,等着他。”
糖宝同幽若在殿外悠闲的散着步。
“幽若,这林随意的面子还真大,竟然可以做我弟弟的师父。”
糖宝极为认真的回想刚刚在殿中的那一幕。
“弟弟?糖宝,你这亲真的还真快。”
幽若哈哈笑着。
其实,方才当师父问出来时,她也惊住了,原以为是师父的一时兴起,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尊上也无反对之意。
现在转念,这样做,确实也有师父的道理,林随意啊,果然不能小觑。
“幽若,你说我这弟弟真是可怜,那样小,就要离开长留,奔向崂山拜师去了,林随意那样坏,留下不就好了。”
糖宝噘着嘴,虽然这弟弟尚未出世,但想想就心疼。
“哦?随意是否尚有不妥之处?”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
原来刚刚尊上将林随意留下,独处交代了些事。
出殿后,不知是他听力太好,还是她们声音太大,远远便能听见。
偷听本不是君子所为,他又一向坦荡,有话直说,既然遇上,看来这事是避免不了。
“林随意,你又偷听。”糖宝虽然懊恼。
林随意慢慢踱步过来,看着幽若糖宝愤懑不平的样子,略微缓和了下。
“难道让他独自历练一下,不好?”
糖宝愤慨:“话是那样说,可他小小年纪,便要离开父母,岂不残忍?”
幽若附和:“是啊,崂山路途遥远,他该怎样去?”
“幽若,这还用问,当然是尊上与骨头送他去,那要小的一个孩子,难不成还自己去?”
“确实是自己去,这孩子生下便为神身,历的劫必定难于修仙,自己去,多谢磨砺也是好的,况且,这还是尊上的决定。”
林随意给予了肯定。
“什么?”幽若,糖宝惊呆。“
让他自己去崂山?”
“尊上也太狠了吧?”糖宝忍不住大吼。
幽若忙捂住糖宝的嘴:“嘘,小点声,尊上离这不远。”
糖宝赌气,不行我要告诉骨头去。
绝情殿中,花千骨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如定住般,不敢动弹。
门被轰的打开:“骨头~~骨头~~。”
“糖宝,别总是这样毛躁。”花千骨保持姿势不变。
“骨头,你在做什么啊?起来,我有话对你说。”糖宝说着就去扶起花千骨。
“糖宝,别动,师父说我身体太虚,不易多动,要静养,我还是躺着吧。”
花千骨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躺的没有知觉了。
糖宝无语,片刻。
“骨头,你什么时候那样娇气了,还静养,这是尊上舍不得啊?”坏坏的笑着。
花千骨稍微撇头看了一眼~
“糖宝,我本就有滑胎迹象,师父让我卧床休息,自然还是小心为上。”
“说起尊上啊,我就生气,哼……”
糖宝一拍大腿,撇嘴。
花千骨拍着糖宝的手,安慰说~
“又怎么?看把你气的!”
糖宝固然生气,但依然残存着些理智,如做贼般,左右寻着。
“骨头,尊上呢?”
“哦,紫熏上仙已放下执念,正在修行的重要阶段,师父不放心,已下殿去查看,怕稍有差错,会有反噬,重入魔道。”
“哦,骨头,你知不知道,弟弟自己要去崂山拜师。”
糖宝知道尊上不在,放下心来,把想要说的话清盘而出。
“我知道啊?那又怎样?对了?弟弟?糖宝你认亲还挺快。”
糖宝凌乱,不愧为师徒。
“骨头,你没有听清,是让他自己去,可怜那样小的孩子。”
花千骨猛的直起身,起的过快,腹部还没有完全恢复,顿时酸痛。
“随意说的?”
“嗯,是林随意说的,不过是尊上提出的,也不知尊上是怎样想的。就算是磨练,崂山遥远崎岖,可不是常人能去得了的,就凭着骨头你这修为,怕也是吃力吧。”糖宝摇着头,倍感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