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幽深的地道中,墙壁两边的夜石在闪闪发光,点亮了前进的道路。楚阀的这个逃生地道修得很是宽敞,想来已有多年的历史了,丁朝忠左手抱着婴儿,右手搀着一旁的小女孩,在地道中闷闷地飞掠着。
他们已经奔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了,可是还没有望到头,丁朝忠已经暗暗怀疑这个通道是否通往皇城之外。若是如此,当真恐怖了,需知困龙阵上困飞龙在天,下困潜龙入渊,不论天上地下,阵法开启,都是无法通行。若是通道能瞒过困龙阵,也不知谁有这等通天手段。
时间过去这么久,也不知楚阀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丁朝忠想到这里,就不由暗暗捏了把汗,此时楚阀的两位少爷、小姐尽被托付给自己,也不知自己能不能顺利完成使命。
令他暗暗称奇的是一旁的楚家小姐好似并未受此变故的影响,默不作声的跟着他,好像家破人亡和她半点关系没有。方才丁朝忠带着她飞行时赫然发现眼前这六七岁的小女孩竟有着大武师的修为,当真可怖!六七岁的大武师,反正在丁朝忠的记忆力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果然虎父无犬女,自己和二弟六七岁时还在贫民区乞讨,和其他丐儿抢食吃呢,人比人气死人啊!
想到二弟和家人,他心中也是一阵温暖,这次事了,自己就携着家人远离这皇城是非,功名利禄再有吸引力,也比不上家人重要啊。但这一次的任务,自己哪怕拼了命也要完成的,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其此之谓乎!
正当丁朝忠一边前行一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他心中警兆大起,只见一把漆黑的短剑正朝着一边的楚家小姐楚月儿袭去。
丁朝忠被唬的亡魂大冒,匆忙之间右手一使力将楚月儿拉至身前,看都不看反手就将剑横在身后。意料之中的兵器相碰声并未响起,丁朝忠暗道一声不好,那短剑如毒蛇一般在他左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深可见骨。若不是丁朝忠闪得快一点,估计整个左手都被切了下来。
偷袭之人显然身法非常出众,一击得手,伸手就将丁朝忠左手的婴儿拽了过去,丁朝忠本身左手受伤,再加心系婴儿安危,哪敢和他互相拉扯,只能任由他将婴儿卷了过去。
“这就是楚朝歌的孩子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丁朝忠身后三丈处响起,还未等丁朝忠回应又啧啧道,“真没想到,在杨阀也算小有名气的丁家兄弟,竟然是楚阀的人。”
丁朝忠缓缓转过头去,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焦急的楚月儿先走,沉声说道:“秋冥邪,把婴儿交出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否则今天不死不休。”眼前这人也是杨阀的一名武王,以速度见长,平素为人残暴,就连杨阀的众人大都也不愿和他为伍。
丁朝忠一边暗恨自己今日一时不察,一边仔细思考对敌之策。两人同为武王,自己已受伤在先,对付这种身法高的更加不占优势,待会若真打起来还得顾忌秋冥邪怀中的婴儿。此时婴儿在他手中,自己必须一击必杀才能保证少主的平安,唯一的机会就是秋冥邪如今恐怕还以为自己是武尊修为,若是在这方面做做文章,怕是大有可为。
秋冥邪见丁朝忠沉默不语,再看楚月儿向后挪动的步伐,轻笑一声:“我好容易靠‘谛听鼠’找到这个暗道,你们还有机会逃出吗?”嗤笑着就朝楚月儿掠去。
“小姐快走。”丁朝忠大呼道,挥着宝剑就迎了上去。那楚月儿也异常果决,咬咬牙就向外奔去。
两人兵器相交,丁朝忠瞬间被磕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秋冥邪嘿嘿一笑:“楚小姐,你往哪里走啊?”轻轻一掌挡住楚月儿的娥眉刺,手指一点,楚月儿立马昏倒在地。他对后面丁朝忠袭来的一剑看都不看,随手将怀中婴儿挡了过去,丝毫不在意婴儿的死活。
丁朝忠连忙收剑,呸了一口,破口大骂道:“秋冥邪你好歹算个人物,却拿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做挡箭牌,当真不知廉耻。”
秋冥邪将婴儿再次抱入手中,说道:“实力不错,恐怕在武尊中也是佼佼者了,不如你去负荆请罪,我或许可以求阀主网开一面。”话还未说完,他便将匕首一横,抢先向丁朝忠攻去。
两人乒乒乓乓战作一团,秋冥邪仗着速度优势在暗道空间内左右腾挪,每一下都朝着丁朝忠致命处攻去,几番下来丁朝忠身上就被开了几道口子。虽不致命,但多少也影响了他的行动。
却不知此时秋冥邪也暗暗恼怒,明明相差一个等级,丁朝忠却仗着以命换命的打法拖了如此之久。每每短剑要刺穿对方,丁朝忠竟不加阻拦,挥剑横扫,自己定能将他刺个对穿,可难免也要挨这么一下。可恨自己以速度见长,并不擅长威力巨大的攻击,看来这次立功之后定要向阀主讨要一本威力大的秘技。
两人又过了几招,秋冥邪已然按捺不住,若是再拖下去,引来其他人,多一个甚至几个分功的就不好了。只见他身形一晃,整个人幻化出千千万万,向丁朝忠攻去,誓要将他捅个对穿,正是他的绝技‘蝶影重重’。
却见丁朝忠看见如此多的幻象,竟将眼睛闭了起来,似是闭目等死。藏在其中的秋冥邪嘴角弯过一道残忍的微笑,从丁朝忠的后方就要将短剑斜插进去。
锋利的短剑距丁朝忠的后背仅有三寸之近,眼看丁朝忠就要命丧当场,只见他突然整个人爆发出滔天的气势,双手反手持剑向斜后方捅出。秋冥邪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前的长剑,‘哇’地吐了一口血,软软地倒了下去,最后喃喃道:“武…王…”
丁朝忠看着地上七窍流血的秋冥邪,长吁了一口气,方才真是千钧一发,秋冥邪的“蝶影重重”对低一个等级的对手恐怕就是致命一击。可自己本就是武王境界,再加上对杀意感知特别敏感,才能在生死一瞬确定秋冥邪的方位,将其秒杀。即便如此,若非秋冥邪过于大意,恐怕今日胜负还未可知。
刚将婴儿重新抱起,一个黑影从上方袭来,还未等丁朝忠挥剑格挡,那黑影竟在空中诡异地划出一道弧线,巧妙地躲过了丁朝忠的攻击。只见方才以为已经死透的秋冥邪竟一把抓住黑影,此时丁朝忠才看清这黑影乃是一只半丈长的巨鼠,赫然是秋冥邪的战宠‘谛听鼠’!
丁朝忠想都不想一剑斩去,却见一阵黑烟直扑面门而来,丁朝忠为防有毒,连忙挥袖御气横扫过去。待得黑烟散尽,只见秋冥邪已骑着那巨鼠,消失在上方黑黝黝的洞口中。
丁朝忠怒吼一声,直接御剑全力向洞内刺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便再也没了动静。想到秋冥邪若是逃出后的可怕后果,丁朝忠几欲咬碎银牙,抱着婴儿掠进洞中,向前方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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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山庄的上空,一记剧烈地震颤,楚朝歌大发神威,硬破了那困龙阵后,但困龙阵强烈的反噬也震得楚朝歌胸腑一闷,嘴角溢出一道血丝,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竟没有顺势从出口逃出。楚二等人也相继反应过来,连忙冲了过来,意欲带着楚朝歌逃出皇城。
“他遭了困龙阵的反噬,整个人身体都无法动弹了,不要让他们冲出去。”杨剑云喝道。各阀的武圣也相继围了上来,势要留住楚朝歌,省得夜长梦多。
楚十一等人心急如焚,自己众人和武圣差了两个境界,若阀中众长老在这或许还有一拼之力,可如今面对此等强敌,或许多拖延一息都是一种奢望。但为了阀主的安危,楚七楚十一等人还是毅然迎了上去。
还未等他们冲上去,他们就感到一道梵音从身后传出,其声如雷,清澈远播。只见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下来,随着一道无形声波的发出,一众六阀武圣竟都看起来瞬间静止了下来。
“不要管我,快走!”楚朝歌大喝道,此刻他的七窍正在不断地向外流血,整个身子也在不断的颤抖着,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要走一起走,阀主,我们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楚二大声说道。说完便直飞了过来,一把夹住楚朝歌,飞速地跟上了楚七和楚十一,楚朝歌心头一热,但还是怒喝道:“你们不听我命令了吗?我跟着你们,谁也走不了,你们分头快走。”
不曾想此时异变陡生,只听“噗”的一声,楚朝歌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匕首,滚烫的鲜血自匕首的血槽中不断淌下,楚朝歌的心中却一片冰冷,他丝毫没有去管由于梵音中断而恢复自由的六阀众人,低声对着的楚二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此时的楚二一边挥剑攻向楚七和楚十一,一边恨声道,“因为我不想再做狗了,想直起腰来做人。”
“做你仙人板板,你这个狗杀才!”楚七双目欲喷出火来,宣花斧对着楚二头顶招呼就招呼了过去,他已然不考虑逃出之事,将生死置之度外,誓要将楚二这个叛徒砍个稀巴烂。
楚二毕竟比楚七、楚十一高出一个小境界,此时面对两人围攻依然游刃有余。他又恨恨地道:“阀内的那些长老对我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们用命换来的资源全都入了他们囊中,而他们又做了什么?像个泥菩萨一样坐镇楚阀,呵呵!这一次若水山庄遭此一劫,怎么没看到一个楚阀的武皇高手过来支援呢?”
楚十一此时还相对较为冷静,他质问道:“那你也不该以下犯上,背叛阀主!”
“哈哈,没有背叛,这次过后,楚朝云才是楚阀阀主,而我,将得到一枚九幽果。你们知道的,没有哪个武王能够拒绝九幽果!有了这个,我也可以晋升为武皇,尝尝当长老的滋味,不用像个狗一样被呼来唤去!”
楚朝歌对于楚二的话置若罔闻,整个人冷静的可怕,他突然对着虚空说了一句:“天音珠给你,你保他们四个离去!”
虚空中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果然是天音珠,不然就算你修为再高也无法施展佛门神通——大自在梵音,不过能将我也停了须臾,了不起!可惜了!”
“哈哈,能得到第一高手莫问冥如此评价,也值了,我也可惜不能早生二十年,和阁下一较高下。”楚朝歌又吐了一口血,说道:“这天音珠虽然威力巨大,但自身可并不坚固,阁下不知意下如何?”
“阀主!”楚七和楚十一还有两个幸存的武尊闻言皆是哽咽,暗恨自己没用,如今任人鱼肉。
“你当我们几个老家伙是死人吗?”出言的正是钱阀太上长老钱守影,“今天你们楚朝歌一系一个也别想走。”
“成交。”虚空中一个淡淡的声音回道,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态度。
一旁的钱守影脸上青一片白一片,脸上一阵扭曲,最后还是把要说的话咽进嘴里,只是把目光转向杨剑云,希望他来说上两句。
“前辈,您看今日是围剿楚朝歌,这样是不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虚空中一个人影浮了出来:“楚朝歌跑了吗?我可只是答应杨泰晟确保楚朝歌今日必死,其他的事我可管不了。”他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如今当年给杨阀的三枚太上令都已用掉,我和杨阀也算是两清了,怎么,莫非你们也对着天音珠感兴趣?可是是我先答应的啊!”
“前辈说笑了。”杨剑云此时心中也甚是憋屈,这等九阶武圣后期最是难缠,自己这边想要围杀之无异于痴人说梦。而且如今太上教只有莫问冥他一个人,一旦被他盯上,各阀可无法承受他的报复。所以莫问冥虽然孤身一人,但在乾朝地位超然,无人敢惹,好在他一般行踪缥缈,行事虽然难以琢磨但也非滥杀无辜之辈,各阀和他一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杨阀还是在他未成圣之前对其有过帮助,才能获得三次机会,就这三次还得看莫问冥的心情,若是太过分的要求他可以直接拒绝,当真难搞。
“好了,你们四个可以走了。”莫问冥对着楚七等人说道。他倒不怕楚朝歌耍什么花招,反正一时半刻这四人也逃不了多久,再加上一阀之主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所以他直接先让四人离开,懒得再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把戏。
楚阀四人低声呼道:“阀主!”
却听楚朝歌传音入密道:“你们四人留下来也于事无补,离开后若厌了争斗可直接归隐,若想继续拼杀也可另寻出路,只是若是看到识得犬**子,能帮一把忙就帮一把吧。”
四人尽都哽咽,连楚七这个粗犷汉子眼圈也是红红的,四人在空中对着楚朝歌行了个大礼,咬了咬牙,直飞了出去。
看着四人在空中消失,楚朝歌从战神铠中掏出一颗透明的珠子,珠子粗看起来朴实无华,细细观察才发现大有玄妙,若不是楚朝歌沾满鲜血的手衬着,一众人等竟难以看到它的存在,放开意识,更是无法感知。需知场内几乎全是武圣高手,只这一点,就能看出这天音珠的不凡。
一边的钱守影咬了咬牙,还是按捺住了出手抢夺的冲动,只是死死盯着的目光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莫问冥轻一挥手,天音珠就缓缓地飘入他的手中。这个意外收获显然令他心情大好,说道:“要不要顺带将那个叛徒给清理掉?”
楚二听得此言亡魂大冒,想要逃跑,又深怕刚一动就招来雷霆一击,死死地站在那里,冷汗从额头缓缓滴落。
“不用了。”楚朝歌冷冷说道。
楚二听得此言不由欣喜若狂,不曾想楚朝歌接着说道:“楚阀的叛徒当然要阀主亲自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只见楚朝歌身上腾起熊熊火焰,瞬间冲至楚二面前,楚二还未来得及出声,只见楚朝歌一掌已附在其丹田处。
楚二只感觉磅礴的真气如大海一般拍击在他丹田处,又顺着他丹田逆流而上向其经脉涌去。只一瞬间,他就感到自己突破到了武皇境界,这还不是终点,武皇前期,武皇中期,武皇后期,武皇圆满!他的丹田已然渐渐有一种撑满的感觉,可是真气的传输依然没有停止,更诡异的是这狂暴的真气根本不能为自己所用,而自己全身直感觉重若千钧,连动一根指头都无法做到!
“喀嚓”“喀嚓”声不断在他体内响起,此时楚二双目充血,乞求的目光盯向六阀的武圣,可却没有一个人有想要帮忙的心思。终于,随着楚二看着已达到武圣初期时,真气的传输终于停止了。楚朝歌冷冷地说道:“你不是想要当长老吗,我给你个太上长老当一当,叛我楚阀者,死!”
伴随着楚朝歌吐出最后一个字,他一把将楚二远远地扔向天空,片刻之后,伴随着一道剧烈的爆炸响起,一阵血雨从空中飘然而落。
看着由于内力尽失从空中缓缓下落的楚朝歌,莫问冥幽幽说道:“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可惜了,可惜了!”说完便消失在虚空中。
六阀的众武圣看着莫问冥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们或许能够理解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六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也都各自离去。
若水山庄前,随着楚朝歌缓缓落下,杨泰晟一个示意,一名武王飞身而上,将楚朝歌接了下来,找了个太师椅,放了下来。
此刻虽然楚朝歌已经内力俱失,遍体鳞伤,但毕竟一阀之主,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再加上六阀阀主也有许多事要询问,所以对楚朝歌目前还算优待。
楚朝歌躺在太师椅上,嘲弄地笑了笑,说道:“有什么想问的都问吧,我也只剩一盏茶的功夫了,恐怕也回答不了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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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朝忠在蜿蜒的暗道里急速地飞行着,暗道极其狭小,仅容一人通过,想来这是方才那谛听鼠和秋冥邪进来时所挖。越是追下去,丁朝忠的心越凉,这谛听鼠在这暗道中如鱼得水,随着时间的推移,丁朝忠只感觉两者距离不近反远。若是秋冥邪逃出,将自己之事报于杨阀,不光自己兄弟二人,恐怕家人也要受到池鱼之殃。
随着一道亮光的出现,丁朝忠终于来到了暗道的尽头。掠上地面,哪里还有秋冥邪的影子。丁朝忠向地面怒斩了一记,冷静下来思忖了片刻,先向空中发了一个府中集合的信号给二弟,然后抱着婴儿向家中飞去。
刚到家中,丁朝忠便抱着婴儿直接向内室飞去,还未入屋,就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丁朝忠心头一暖,直接推门而入。
几声惊呼声传入耳畔,待得看到是自家老爷时,床上的妇人和一旁伺候的丫鬟才长吁了口气。冷不防看到丁朝忠身上的鲜血,床上的妇人抱着怀中的婴儿急忙坐起身来,问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青莲,快去拿金疮药!。”
“不用了,都是小伤。”丁朝忠急忙说道,“青莲你赶快去通知二爷家,不用收拾行李了,人一齐立马离开。”
青莲愣了一下,看了看夫人的脸色,连忙跑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了?”沁雨抱着孩子柔声问道,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丁朝忠怀中的婴儿。
丁朝忠温柔地看着沁雨,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沁雨也是聪明人,也没再多问,只是摇晃着怀里的孩子。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要赶快离开,朝义他人呢?”翠萍的出现打破了屋内沉闷的宁静。
沁雨也是直直地看着丁朝忠,内心其实也渴望一个解释。这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把丁府给我围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蚂蚁也不要放出来。”接着,他又道:“丁朝忠,我知道你在里面,将楚阀的孩子交出来,否则,后果将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沁雨和翠萍疑惑的目光瞬间向丁朝忠射去,还未等她们说话,丁朝忠凄然一笑,率先开口道:“不要问了,你们先走。”说完掠去内室床边,右手不知在何处一动,床板瞬间翻了过来,露出一个洞口。
沁雨小家碧玉出身,如何见过这种阵仗,倒是翠萍原本江湖中人,此刻较为冷静,知道事不宜迟,当下拖着沁雨向床边走去。
哪知沁雨竟似扎了根在地上,整个人差点被拖倒在地,她哭着说道:“我和夫君在一起,哪都不去!”
丁朝忠的眼眶也红了起来,这次乃是杨云杰亲自带队,光是自己感知中的武王高手就有五个之多,自己断无幸理。他捧着沁雨的脸,柔声说道:“莫怕,夫君处理完这事就去找你。”他看着沁雨一脸不信的样子,又补充道:“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啊!”
等等,“孩子”,丁朝忠脑海中灵光一闪,目光挣扎地在他和妻子手中婴儿身上来回梭巡,心中的执念如同被魔火点燃一般,越烧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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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婆婆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了,她一早上就被丁府拉过去当稳婆,好容易运气不错,成功帮忙接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大胖小子。才刚刚从丁府出来,还没走到家门口,手中的银两和礼盒就被撞得飞了出去。
还没等曹婆婆开声叫骂,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咽了下去。迎着她的是一队队如狼似虎的士兵,冰冷无情的目光扫得她遍体生寒,好在她毫无修为,那些士兵只是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就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
曹婆婆直吓得连滚带爬,回到家中后连忙把门拴上,想了想自己掉在地上的礼盒,壮着胆子从门缝中向外望去。
丁府大门前,就在杨云杰丧失耐心准备强攻时,铜门缓缓地打了开来,丁朝忠抱着一个婴儿缓步走了出来,面色平静如水。
“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呢。”杨云杰开口讥讽道。
“我若交出他,你能不能保证放过丁府?”丁朝忠沉声问道。
“丁朝忠,你应该清楚,你没有资格谈条件!”杨云杰盯着丁朝忠,大声说道,“若不是阀主交代最好能把你手中的孩子完好地带回去,此时的丁府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那我为何要将这个交给你?”丁朝忠扬了扬手中的婴儿说道。
“怎么,你这个楚阀的间谍要拿你阀主的孩子要挟我?”杨云杰冷笑道。
“你猜?”丁朝忠嘲弄地看着杨云杰。
“你……”杨云杰面露怒容,顿了一顿,他似乎也不太确定丁朝忠的态度,他低头思索片刻,像是改了主意,“你若交出楚朝歌的孩子,自裁当场,我便放了你丁府的其他人,连你二弟,只要他离开皇城,我杨阀也不再追究。”说完又补充道,“行不行你看着办,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丁朝忠默默吐出一口气,杨云杰若是直接说放过自己,反倒令人怀疑他话的真假。如今这个条件只要能保证沁雨和二弟他们的安全,自己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想到这里,他大声说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杨云杰说完,示意一边的武王上前。
丁朝忠将怀中婴儿缓缓地递出,眼神渐渐地变得空洞,仿佛送出了整个世界。和他交接的武王也是蓄势待发,生怕丁朝忠耍什么花招。
待得那武王将婴儿带到杨云杰面前,杨云杰看着襁褓上楚阀特有的鎏金纹,点了点头。
丁朝忠定定地看着杨云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食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全身一震,七窍流血,缓缓向后倒去。
旁边一个武王探身过去,检查了一番,对着杨云杰点了点头。
“真的就这么放过丁朝义?”那个抱着婴儿的武王低声问道。
杨云杰微微一笑,说道:“我说了我放过他们,可没说你们也要放过他们!”蓦地,他又补充道:“听说丁府今天也恰巧诞下两个婴儿,待会留下来,阀主有大用,其他人,你们看着办吧。你们将这里清理干净,我先去复命了。”说完就接过婴儿向若水山庄飞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看着杨云杰离去的身影,心里都暗暗发寒,都对他暗自提高了警惕。这个虚伪的文生,毁诺还要玩文字游戏,自己日后定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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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杰还未到若水山庄,就听到钱阀阀主钱衡益暴跳如雷的声音:“楚朝歌,你到底说不说‘霸体诀’的心诀在哪里?”
楚朝歌懒洋洋地回道:“我都告诉你了,军队里就有啊,你堂堂钱阀阀主还能没有资格去参详一二?”
依然是钱衡益的怒吼:“楚朝歌,你不要和我耍花腔,军队里最高只有到武尊的心法,武尊的还是残篇,你让我到军队里找什么?”似乎感觉威胁力度还不够,他又喝道,“楚朝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
“怎么,死胖子,你还要当众用刑吗?”楚朝歌不屑地说道,“看在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份上提醒你一句,‘霸体诀’不是你这个矮敦子玩得起的,钱阀的武功没练好还想练其它的,真以为什么都能一口吃成胖子啊!”
钱衡益牙齿咬得咯咯响,楚朝歌一口一个死胖子,可他偏偏拿楚朝歌一点办法没有。若是私底下,他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折磨楚朝歌,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肆意折辱一阀之主可不是什么出风头的事,所以此刻他也是无可奈何。
突然,他扭头看到杨云杰怀中的婴儿,目光不由地死死盯住了襁褓上的鎏金纹,蓦地眼前一亮。他急速向杨云杰飞去,杨云杰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家阀主,看到杨泰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才把婴儿递了过去。
钱衡益眉开眼笑地接过婴儿,欣喜若狂,脸上的横肉都在不停地颤抖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至楚朝歌跟前,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你看,还带着你们楚阀的鎏金纹呢!楚朝歌,我最后问一遍,‘霸体诀’的后几层心诀你到底说不说?”说完就将婴儿往旁边一抛,一只巨蟒突地伸出舌头卷住,眼看着就要吞了下去。
楚朝歌看到那个襁褓初时心头一紧,待得细细感应下来不由心头大定。他此刻虽然内力俱失,但精神仍然没有全部损耗,武圣强者自然有很多通天之能。冥冥中的血脉感应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婴儿并非自己的孩子,甚至都不是楚阀的血脉,也不知丁朝忠使了何等手段瞒天过海。
他心中泛起千般念头,脸上表情却无丝毫变化,只是冷冷一笑:“堂堂钱阀阀主竟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们其他几阀就这么看着么?”
一旁的裴阀阀主裴俊坤低声道:“朝歌,你就说出来吧,我裴俊坤以阀主名义起誓,只要你讲出‘霸体诀’,我裴阀定保令郎平安。”
楚朝歌也不答话,只是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向巨蟒。
钱衡益看着楚朝歌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呼哨一声,那巨蟒竟头一仰,将婴儿活生生吞了下去。
围观的众将们也都发出一声惊呼,不少人脸上浮现出不忍之色。
楚朝歌怒发冲冠,睚眦欲裂,发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钱衡益。饶是楚朝歌此刻内力俱失,钱衡益还是被他看得心头犯怵,冷冷哼了一声,骑着巨蟒,拂袖而去。
此后,无论各阀主问什么问题,楚朝歌都一言不发。眼看楚朝歌已然没几分好活,方才一直不说话的杨泰晟突然径直走了过去。
“我知道丁家兄弟是你楚阀的人。”杨泰晟传声说道。
“楚朝云告诉你的吧。”楚朝歌眉也不抬的说道,此时他内力俱失,却是无法像杨泰晟一般使用传音入密的功夫。
“是啊,楚朝云早就告诉我了,你可知我为何不早将他们两兄弟抓起来,而是放任他们来通风报信呢?”不等楚朝歌回话,杨泰晟又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你们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而我,尤其喜欢看猎物挣扎的感觉。”
“然后呢?”楚朝歌不屑地说道。
“不要急,还真的被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刚才又有人来告诉我丁府今天也诞下两个孩子,可他们抄家的时候却只发现了一个,你说我会怎么想呢,有一个叫‘赵氏孤儿’的故事不知道朝歌你听过没有?”杨泰晟依旧满面笑容地说道,仿佛两个老友在拉家常。
楚朝歌瞳孔一缩,停了半响,吐出一口长气,说道:“你也是要‘霸体诀’?”
一旁观察的众人根本听不到杨泰晟在讲些什么,此刻听得楚朝歌自己提到‘霸体诀’,不由精神一振。
“非也,非也!”杨泰晟突然神色一正,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答过了,我就当从来不知道丁家兄弟这事,你若骗我,我挖地三尺也会把另一个婴儿找出来。”
“好。”楚朝歌听到不是关于‘霸体诀’不由一愣,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说吧,什么问题。”楚朝歌率先问道。
杨泰晟微微弓腰,将手中刚写的纸条在楚朝歌眼前晃了一下,随即就震得粉碎,想来他为了防止传音被截,用了最稳妥的方法。
楚朝歌看到纸条上的文字浑身一震,双目死死地盯着杨泰晟。杨泰晟也是怡然不惧,两人对视了片刻,只听一声沉闷的“是!”,楚朝歌几乎是从牙缝中吐了出来,然后颓然地躺在太师椅上,仿佛这一声已然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果然!”杨泰晟喃喃道,他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抽出佩剑,再度转向楚朝歌,一剑刺了出去。
“不要!”裴俊坤喝道。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碧蓝的长剑已将楚朝歌钉在太师椅上,杨泰晟双手持剑,冷冷地看着楚朝歌,说道:“这一剑,是替景泰还给你的。”
楚朝歌心脏中剑,伤上加伤,眼见就不行了,他对杨泰晟突然一剑并没有恼怒之色,反而笑着对杨泰晟说道:“我和景泰会在下面等你的。”说完,就闭上了双目。
这一切快如闪电,六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楚朝歌已经被刺死。钱衡益怒道:“杨泰晟你在干嘛?自己得到‘霸体诀’就杀人灭口?你到底和楚朝歌说了什么?”
杨泰晟缓缓拔出配件,还剑入鞘,掠至马上,对杨阀众人说道:“我们走。”竟理都没理钱衡益。
杨云杰等杨阀众将也对阀主所为颇为不解,但也都翻身上马,跟了过去。
钱衡益还在一边喋喋不休,杨泰晟驱马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道:“我没有问‘霸体诀’的事,你若真想要‘霸体诀’,旁边不还有一个楚阀的嫡系了吗?你可以去找他啊。”
一瞬间,人人都转头看向躺在一边如透明人一般的楚朝云,各有所思。连钱衡益也不再言语,油腻的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俊坤看着杨泰晟离去的背影,也招呼裴阀众人跟了上去,似乎想要追上杨泰晟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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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杨阀内书房,杨云杰正向杨泰晟详细禀报了今日丁府发生的事情。当听到最后还安插了人手等待丁朝义自投罗网时,杨泰晟淡淡地说道:“把人手都撤了吧。”
“可是……”杨云杰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杨泰晟的脸色还是选择了沉默。
寂静了片刻后,杨泰晟突然出声问道:“丁府的婴儿带过来了吗?”
“带来了,可是奇怪的是只有一个,还有一个不知去向。”杨云杰回道。
“一个就够了。”杨泰晟说道,“待会我让你去办件事,这件事只限你知我知,若有第三人知晓,后果你是知道的。”
杨云杰听得此言心头一凛,连忙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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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皇城的城门大开,百姓们总是健忘的,虽然昨日城门紧闭,七阀人马杀得天昏地暗,但人活着,总是要讨生活的,至于谁得势,谁掌权,对于黎民百姓而言,还不如更关心今天的菜价是涨是跌。一时间,皇城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这一天,北门处走出了一个戴斗笠的中年人,南门处走出了一个拿拂尘的老道士,同样的是他们的怀中都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远处的田野上传来清脆的童谣:
乾朝开国亿万顷,如今还余多少亩?
外有蛮夷裂其土,内有门阀分其户。
楚家男儿不畏死,其将如云猛如虎。
杨家门生遍天下,最低也着绿官服。
裴家女子颜如玉,柳腰能为掌上舞。
李家道法鬼神符,相传乃是仙人术。
朱家炼器巧绝伦,镇国神器乃他铸。
孙家岐黄炼丹术,起死人而肉白骨。
钱家家财甲天下,白玉床外黄金屋。
和时哭,苛捐杂税不堪负,
战时哭,青海头边埋白骨。
兴也苦,硕鼠身外充征赋,
亡也苦,乱兵恶匪毒如蛊。
哭哭哭,苦苦苦,
拨云见日圣王出,横扫阴霾万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