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是个随和的人,在婚事上从不坚持已见,娘找到哪个是哪个,只要长的不是太难看,他就同意。别看他吊儿郎当的,可也算孝顺懂事,只要他不惹娘生气,只要不瞎混能挣几个钱回来,爹娘也就省心多了。
不论是种豆子,还是放牛割草,只要是看到梁娃和红玉在一起时,马兰就会远远地躲着不去打扰,虽然她比红玉还要喜欢梁娃,可他未必明白她的心。好几次想找机会暗示他,可又没那么大的胆量,怕被一口回绝让她心灰意冷,于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俩就像河里的鱼和水是和谐欢喜的在一起。
每当那时,虽是大热天里,可她的心却像埋在冰雪底下一样冰冷,疼痛,痛到无法呼吸。
可她哪里知道暗暗喜欢的人梁娃,是她的亲表哥,她哪里知道手上戴的这只玉镯子原本是一对。当年外婆把一只给了刚进门的蝴蝶舅妈,蝴蝶舅妈又把它给了梅花婶作为她和栋栋舅舅的定情之物。后来,娘出嫁的时候,外婆就把一另只给了她。
为了忘却曾经的伤痛,马兰的爹马上康和娘叶莲几乎从未在她面前提起死去的栋栋。这些年,他们像叶远光和花蝴蝶一样带着巨痛一步步走过来,如今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马兰出生的时候,栋栋已经离开人世好多年了,所以这是个她永远无法知道的谜。她更无从知道,爹和娘如果知道她喜欢梁娃该是一种啥反应。
过去的因和果只有过去的人知道,而现实里知道曾经的就只有梅花一个,没有人告诉过她曾经发生过啥事情,她只是单纯地生活在现在,单纯地爱慕着梁娃罢了。
第一次看到梁娃是在清水河畔。
那天就像每年夏天无数个黄昏一样,万里霞光烧红了半边天空,遍地的野花被彩色的霞光笼罩着,仿佛一个华丽得让人吃惊的梦。
梁娃扛着镰刀,提着一捆扎好的藤萝,从埋着张妮的山洼洼里走出来,无声无息地走到马兰背后,然后站在地畔上向清水河张望着。
也就是在那一刻,马兰便把他放到心里去了。谁都替不了,像心上的一块肉,取也取不掉。
这是藏在内心深处谁也无法知道的秘密,别人永远不可能从她的眼里看到那怕一丝喜欢梁娃迅息,除非她自己说出来。可是现在,即便别人从她眼中看到了那点喜欢的迹象,她也不能说出来,因为她和红玉耍得好,而红玉是那么的喜欢梁娃,因此,她只能偷偷地躲在一边,看着她给梁娃擦汗,梁娃用衣裳为她遮挡太阳和风雨。
有时,她会天真的想,要是时时刻刻在梁娃身旁打打闹闹的是她,该有多好啊!要是红玉能早早的嫁了人那该多好啊!然而这一切只能是幻想出来的场面,她只希望结果不要像看到的这样,那样的结果就是让她感到舒坦的结果吧。
这个暑假称了梁娃的心,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红玉在一起,而她只能心情焦躁的,天天盼着时间能过快些,好回到学校去,和同学们在一起她的心情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煎。
夏春花一有空闲就到桃花湾找她玩,她看上去比以前黑了,瘦了。一提到顺子就骂他没良心,心比石头还硬。整个暑假不知钻到哪个老鼠窟窿里去了,眼看要开学了连他的面都没见着。
让马兰意想不到的是,性情多变的夏春花竟会因为顺子变得婆婆妈妈,唠唠叨叨,活像个厌烦了生活的老婆娘。年纪轻轻就变成这样真让她感到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也变成她那样。
有时她会想,是不是女娃心中有了牵挂的男娃都像夏春花那个样子,像个结了婚,生了娃的女人,整天想着那个把自己从少女变为女人的男人?她可不想变成那样,虽然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梁娃。
和红玉一样到了该出嫁的年龄,马兰却一直拖延着说,还早,还早。马上康很生气,恶言恶语逼着相过几次亲,她故意在人家男娃面前出洋相,装得傻里傻气,穿得邋里邋遢,男娃最终也没看上她。事情谈不成,她自然松了一口气,从此,伤透了脑筋的叶莲也就再没心思去托人给她找婆家。
梁娃上高二的时候,马兰听夏春花说红玉订了婚,对象家在王家坪,她很高兴,心想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如今梁娃也该死心了吧,只要有时间,她就可以找他耍了。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上了高中的梁娃学业繁重,连家都很少回,要找他只能跑到学校去。
读完初中就待字闺中的马兰,又不好意思大老远跑到学校去找他,生怕让村里上街的熟人眺见笑话她不守规矩。可要是不去找他,晚上总是想着他。实在难受的时候,只能等爹娘睡着了,趴在煤油灯下写信,把不能当面对他讲的话写出来,把对他的那种情愫写出来,等到镇上赶集的时候交给他。
马兰对梁娃的那种情似乎被他感知到了,再次见面时,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和过去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