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冠新忽略了柳家堡还有一个自称千年老妖的高德。
高德擅于在不正常的表面挖出下面隐藏的阴谋,下午的风向就很是不正常,先是杨焰没头秃脑的电话,然后是铁头热血烧身玩空降,单独看两件事没有事,连在一起问题也就凸显了。
高德的思维一下子连成了一条直线,想通了:他们发现了杨焰,他们要用铁头拖住费豁亮。
刚强的杨焰面临着什么?
高德难以抑制地跳了起来,跑出石雕楼,朝木房子跑去。
茶杯被他带翻了,哐啷掉地碎了,江尚葵惊咋咋地追了出来,叫喊:“老妖,老高!高德——”
高德没有回应,救火救人,放开四肢奔向费豁亮的木房子。
费豁亮在木房子的门口,在太阳光下拿着手机打电话,电话打给陶生津,说杨焰的事情。
与高德相比较,费豁亮冷静许多,在电话里说着什么,淡漠地扬起目光看向空里,一架飞机在天空上飞翔,铁头从飞机上掉落下来,撑开一朵白色的伞花。
从地面上看去,十分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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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焰的逃逸也很优雅,往西跑翻山越岭把储存的能量全都使了出来,力争短时间脱离这个区域。
逃命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杨焰甚至能够听到后面追赶的喘气声,呼呼地响着促使她脚手并用上坡脚蹬手抓,下坡手拽脚踩,衣服被刮破了,身体被擦伤,杨焰全然不顾,拼命跑是活下来唯一的希望,不一刻汗水便湿透她的衣裤,猛烈的运动使得身心急剧增压,使得肺活量扇动肺叶,使得心跳达到了极限,随后大脑开始缺氧,有些晕乎乎,手脚随即出现疲软,有些失力地慢了下来。
不能被活活累死,经过骤然间的爆发,杨焰略略判断危机基本被甩开,可以略略喘口小气。
陡坡下出现一条小路,小路蜿蜒在乱树林里隐现,远处有一条河,水流在阳光下波动,鳞光闪闪,杨焰严重脱水感到渴,有些无水不活的感觉,于是往下去了,刚进树林便听到摩托车从南跑来的声音,不止一辆,杨焰身体一歪警觉地匍匐到草里,观察,这应该是他们的包围圈,而她处在圈子的边缘,拼命的快速果然得到好效果。
三辆摩托一晃而过,杨焰暗暗高兴了一下,猫腰越过小路向河流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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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脸生津接到费豁亮的电话,很意外,调侃道:“什么重大的事情,劳您亲自想起我?”
“帮我救海景来的杨焰,是个女人,要快。”
“在哪?”
“方向应该在榆阳城的西南方第一道山脉,闫冠新要干掉她,我这里没有详细的信息,这要仰仗你快速准确的反应。”
费豁亮求他,陶生津就是拼掉半条命也要把这事办好。
陶生津的心思,费豁亮不会不知道,急于表达诚意,或者急于赎罪,不管怎样,眼下的陶生津很好用。
费豁亮说这话,听到了高空传来的飞机声,对陶生津说:“我这里来客了,你先忙。”回头看着高德,问:“你想干什么?”
这一问,问醒了高德,“我能干什么?”高德目光一亮,叫道:“西南方向?你确定?”
“第一道山脉,要快!”
“快!”
高德说了一个快,扭头就跑,这时柯冉跑了过来,没言语调头跟着高德跑了。
转眼间,整个柳家堡都动了起来,有的盯着天空,有的在忙乱。
真是一个热闹的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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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杨焰没敢多喝,多了跑不快,接下来还要跑,争取天黑之前跑个小迂回,争取天黑之后见到柯冉,见到柯冉也就安全了。
杨焰休息了一会,支撑着站了起来,脚下很沉还没有缓过劲,杨焰用手揉了揉大腿,捋了捋小腿肚,继续向西,打算翻过脚下的山岭之后向城市边缘靠拢,夜晚就不在山里蹲了。
杨焰仿佛感到了柯冉的气息,甚至把高德都给想了起来,高德就在柳家堡,他乡遇故人杨焰一阵心暖,高德应该很高兴见到她,应该非常欢迎她的到来。
很突然的杨焰猛然一震听到了什么?
眉头一蹙,笑意僵在了脸上,杨焰听到了异样的风响,飞行器煽动空气的气流声从山腰传了过来,速度飞快,杨焰机敏地躲到一块岩石的后面,电驱动的小型飞行器唰地一下从杨焰的头顶划过,飘了一下又折了回来,杨焰飞燕般跳到岩石的那一面,飞行器毫不迟疑地打出光弹,为地面打击指明方向,引导攻击。
眨眼间,山坡下蹿出一群穷凶恶极的狼,一个个疯狂无比,把摩托车骑飞了,端起长枪子弹上膛打活靶,三百米距离七条枪,即便是只鸟也会被打得羽毛分离。
麻烦大了,杨焰本能地躲到岩石的另一面,空里的飞行器有了直接射中的机会,像散步一样接近,目标成了死靶,杨焰成了死靶。
地面的狼群不甘落后,像是很久没得肉吃,此刻有了好机会纷纷涌了上来,逼迫杨焰现身方便近距离枪杀。
仿佛也就这样了,尘埃落定,杨焰灰飞烟灭。
杨焰破坏了状似成形的定局,把包裹灰土的衣服甩了出去,枪声响起,杨焰纵身窜进右边的矮树林,枪弹跟着打了上来,杨焰不管不顾,一味狂奔,只要能动别无选择,身上火烧一样,像被烫伤,杨焰知道她中枪了,三枪都没打在要害处,矮树林为她做了遮掩,狼群持枪追了起来,杨焰很像是一只受伤的兔子,鲜血飞扬仍然坚持着狂奔。
顽强的生命不择时宜的在榆阳城西南方第一道山脉,唱响了生命的悲壮。
枪声持续,杨焰奔跑持续,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尾随而来的暴徒像一群疯狂的野狼咬住不放,既嚣张又野蛮,既卑鄙更无耻,他们的性命不会遭到威胁,猎杀活人也不是第一次,渐渐地不往死处打,拿杨焰做游戏,似乎在叫嚣,在张扬。
——你不是想跑吗?那就让你跑。
——你不是很顽强?那就让你顽强到底。
——你不是不想死?好吧!那就让你跑。
这也是一种较量,尽管没有可比性,意志的较量依然存在,生与死的较量依然存在。
矮树林刺多,树杆锋利,杨焰成了血人,枪击不停,打得杨焰浑身稀烂血肉横飞,男人做不了的被她做了。
一脸烂肉的夏季鼎举着望远镜在山下看着,由不得脸肉抽搐,暗自叫好。
残酷无比的猎杀把时间分解成了碎片,在枪声中散落。
杨焰状似飘摇的叶片,像是被风卷上了山顶,卷到了山顶悬崖的边缘,远方就是榆阳城,一层黄昏的晚霞铺在上面,整座城池如梦似幻的沉淀在霞光之中,晚归的云雀从山崖下飞了起来,噗噗一片金黄。
体力不支的杨焰有些眼花,血与汗水又黏又稠地敷了满脸,长发也被粘到脸上,就像一个疯婆子,被凉风一吹清醒了许多,伤痛早已经被麻木掉了。
野狼群放慢了脚步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