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焰异样傲慢地扬起她的目光,似乎想要看清楚子弹射进胸膛的刹那间。
没有不可能,只有不可以。
费豁亮说得,说对了。
现在可以了——
两架直升机从山崖下腾空而起,机载机关枪向狼群猛烈扫射,哒哒哒,猛火力震得山崩石飞,哒哒哒一阵狂扫,狼群被打的措手不及纷纷倒枪。
严三掌亲自操枪,终于干了一件好事情。
三弯腰夜里白亲自操枪扫荡狼群,终于干了一件大事情。
俩人给白脸生津长脸了。
三只手熊掌大,三条腿柳枝奇,三棒槌姚安不甘落后,相续空降,争先恐后,扩大战果。
果然威武。
柳家堡出动的是步兵——
山下出现高德率领的大部队,三辆越野皮卡沿河床顺流而下,一路横冲直撞,尽是一些不要命的疯狂,临近,五支微型冲锋枪率先打响,队伍弃车散开,冲锋枪交叉火力迅猛推进,直升机盘旋而来。
夏季鼎撑不住,开始往山里溃退。
这也是个吃肉的机会,空中打击配合地面穷追猛打,一直打到夜幕降临,烂脸夏季鼎这才捡得一条烂命,吃了大亏。
闫冠新吃了大亏,问题还在,闫冠新揉着刀一样的鼻梁,想着,考虑着下一个步骤。
。。。。。。
铁头空降柳家堡看准石雕楼的楼塔,操纵降落伞朝楼塔飘去,铁头很欣赏他的方式,一旦得逞整个柳家堡都会感觉到他的强势。
随着伞点的变动,铁头的意图渐渐清晰起来。
费豁亮不想多事,就好像这是柳家堡自己的事情,走了一部分跟着高德救人去了,带走了好装备。
保立健没去,兜揽了一大堆好物件,捣鼓了一个大半天,暴戾的脾气是不是应该露一露?
这可是立场问题,态度问题,往深里说是整体形象的树立。
保立健叼着冒火的香烟,搓了搓手上的油渍,说:“我就知道特么没那么善良。”
柳俍看着天上不言语。
张德雄说得很谦虚,“高德办事去了,柯冉也去了,我们留在这里不整出点动静,不太好。”
“废话。”
保立健看了一眼对着天上的重武器,张德雄意会,“三发连射,打出千米炮弹自行爆炸。”
保立健又是一句:废话。
貌似知道的比张德雄想象的多得多;貌似对机关炮的使用他比张德雄熟练得多。
柳俍站开了,担心炸膛。
这是潜意识存在的本能,与是否勇敢没有关联,就像不怀好意的铁头沾沾自喜地飘向楼塔,咚咚咚,地面打出三炮,弹花绽放的硝烟在空气里滞留,铁头本能地改变了落点,不能说铁头有多怕死,向田野降落,本能地避开了机关炮的射点。
铁头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保立健打响弹药就好像知会了柳家堡这个不速之客很龌龊,大家不必理会他。
没人理会他,铁头解了背带挺着小肚皮走出菜地。
立秋,山涧背阴的地方有地湿在往空里冒,费豁亮负手而立在菜地的边缘看着结实的铁头一头短发,圆脸,长了一个小油肚,高个体重大概在一百八十斤,腰间挂着一把武士刀柄与衣裤一样黑色,铁头的脸色同样黑。
铁头发现有人在看他,或者是目光穿越了他的存在专注地看向山里淡薄的气雾,这人满脸淡漠,很像是在凝聚地热,身材单薄却气势磅薄,铁头不走了默默地看着就像看着一座山,感受着似隐似无的地热由他而发,向四周散发着存在的热能量。
费豁亮散发的气息获得反馈,铁头气血横流的脉动被做了标签储存到神识之中。
费豁亮的目的达到了,铁头不是他的对手,对手另有其人。
费豁亮很不介意地问:“你的铁头真的很铁吗?”
“在你的跟前,我的脑袋和豆腐渣一样。”
铁头分明感觉到热能量附带着某种力量澎湃无比且源源无尽,有那种非常遥远的感觉,却散发着无比旺盛的生命力,于是揣测: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费豁亮,于是自愧不如,把自己说成豆腐渣之后付了一句:“真是天外有天。”
天外有天。
铁头看向遥远的天外,似乎是在告诉费豁亮江湖险恶,小心才是大道理。
很有情趣的一个人,就像空降的时候,审时度势降到了田野,然后说:在你的跟前,我的脑袋和豆腐渣一样。
。。。。。。
费豁亮不再施压,把铁头领进柳家堡,微笑着,看着远大榆阳分支的车辆驶进来,装走了燕儿,铁脸,孔独秀。
整个过程费豁亮一直微笑着,淡漠地看着,直到铁头一行离开柳家堡,费豁亮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没有了微笑的理由,转身找水喝,找烟抽,天外有天,天外当然有天。
费豁亮端了把座椅座到门口,看着山外。
闫冠新达到了尽快把人接走的目的,不少人的目光看向木房子,想从费豁亮那里得到高德的消息,大家看到了费豁亮喝茶坐等,目光便转向了巍然耸立的石雕楼,石雕楼门窗大开,保立健在整理枪械,石雕楼里面有好几个人在做事,做着什么准备。
看情形,有人要入住石雕楼。
木房子相对冷清,吴了时啃着早熟的苹果走向费豁亮,整个柳家堡的人都知道他是费豁亮的领导,存在诸多特权。
吴了时没话找话,没事找事,说费豁亮,“我看你是被他们隔离了,江之秋应该陪在你的身边,要不我把丽丽叫来?”
事情渐自清晰,这是要命的事情,死人的事情,费豁亮甚至建议江尚葵疏散部分人员暂时离开柳家堡,而吴了时想着把他妹妹吴锦丽塞进来,费豁亮狠狠一眼瞅了过去,吴了时解释说这是她的意思。
“你是老公安,事情的严峻你应该有所觉察。”
费豁亮说:“如果存在退路,我都想走掉,我想回家,我想在西门菜市做城管。”
费豁亮说得很认真,吴了时不知道他说得退路指的是什么?
费豁亮是没有退路的,每个人都可以撤出,他不能,说穿了那伙人不会让他活着,吴了时既是当事人又像傍观者一样清楚。
“我们都会坚定不移的和你在一起,不只是我,还有许多人,有些人以前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现在立场坚定。”
吴了时指的是陶生津。
费豁亮喝了口水,没准备说什么。
“我很欣赏你的成长。”
吴了时很认真地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费豁亮此刻才注意到吴了时穿了一身粗布衣裤,衣裤的颜色和柳家堡是一样的,柳家堡的颜色和地上的黄泥巴是一样的。
吴了时很像领导,欣赏费豁亮的成长。
费豁亮捧着水杯,默默地看着吴了时,说:“你是我的领导,以后也是。我一直都在做着天天向上的事情,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你不要站在我的前面就是了。”
“我站在你的后面就是了。”
吴了时啃起了没有啃完的苹果,啃出了没有的味道。
江之秋知道天天向上是个什么事情,吴了时不知道,吴了时只知道费豁亮了不起,即便是看他,目光也由不得凝重十分,有一种敬仰的情绪,没有哪个领导会像他这样敬仰属下。
也没有哪个属下会对领导产生出像费豁亮这样的感情依赖。
黄昏霞光泛漫,流动的空气释放出潜伏在山涧与田野里的地息,空气有了潮湿的芬芳,田野山涧的那种味道。
费豁亮依然看着山下的黄泥巴路,老早地感觉着杨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