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薛通山,再看看场间已成定局的所谓联姻,不小心又听到了今晚订婚,就在永安县一处别院,据说专门是为南海象郡二城的大人物所准备的。萧良庸想反对,但是自己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毕竟和林彬语就算有关系,那也是薛通山的事情,自己凑什么热闹?
心下不由得烦躁起来,咬了咬牙根,这个薛通山怎么回事,泥人也有点土性。林彬语住在通山新府几天,传言早就散开了,说句不好听的,不是你的女人也是你的女人了。通山新府上得了台面的,就是自己和薛通山,薛小川的特殊地位只有知情人才能理解,外人只不过把他当下人看。
济平安此时仿佛回过气来,他虽然是在调息,但肯定也听到了场间宣布的婚礼,看到萧良庸面色铁青,有些奇怪问道:“你不高兴?”
萧良庸道:“这件事情,真的很不痛快。”
济平安沉默片刻,道:“确实不痛快。但也没什么办法。”
萧良庸心里更多的是在责怪薛通山的逃避,而造就的自己想帮他做点什么说点什么都没辙。济平安明显是另外的一个意思。
济平安又说道:“我们打不过那两个人,你能拿人家怎么样。”
强盗思维,萧良庸并不同意他的说法,但现实就是如此。恨恨道:“我家大哥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你家大哥是谁?”
“薛通山,就是我家的主人。”萧良庸道。“你有地方住吗,还是跟我回去吧。”
他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发出了邀请,济平安因为在通山新府门前感受到余人剑诡异的震动示警退避三舍,萧良庸本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济平安却沉默了一会儿。
看着济平安的神色,再回想一下自己今天早上在永安宗学门口见到他时的样子,萧良庸一下明白过来道:“你昨晚睡得哪里?”
济平安的回答是风雨桥边上凑合了一晚。
萧良庸愣了,济平安几天以来给他的冷漠孤傲的形象瞬间崩塌,一个浊世佳公子的外表,竟然连住店的钱都没有?这样都敢冒冒失失地跑来永安?
“我没钱。”济平安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而是直说。
“我本来也没钱,”萧良庸道。“但现在我有钱,有地方住,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总好过住在桥边露宿。你不知道,那个地方白天是人市。”
想起买萧玉的时候,那副人间惨景还是让萧良庸有些讪讪。
济平安淡淡道:“我知道是人市。”
听这个语气就知道这家伙没有把话说完,萧良庸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懒得问,风雨桥人市能出什么问题,最多不过路见不平收拾了几个无赖子。倒是符合济平安一贯以来的气质,冷漠孤傲嫉恶如仇,当下不再纠结,拉着他就要往家走。
这次济平安也想开了,毕竟年纪很小,少年人结交起来非常容易,何况在这种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有人这样热情,实在不便拒绝。至于余人剑的示警,管他呢,真有危险再说,仗剑杀他个七进七出有何不可?
不理会济平安脸上一阵激动一阵平静的神色,萧良庸和他走出了永安宗学,此时的所谓群英会,已经被证明只是个闹剧,看出这一点的绝对不止几个人,大部分人都能感觉到有些怪异,万众期待的一场三城之间的较量如此草草结束,南海城甚至没有一人落场。所有人都是有些意兴阑珊,人群自然散的就很快。
和尹天等人告别,两人便结伴离开。
萧良庸心里觉得,余人剑牵扯到的事说不定就是什么秘密,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济平安反而直接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化解掉我那一剑之力的?我刚才出了全力,必然已经达到了先天之境,你明明境界很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萧良庸倒也不隐瞒:“薛大哥说这是我的一种能力,能够操控天地灵气为我所用。因为这些灵气对我来说和普通的空气差不多,总之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我就是可以吸引这些灵气到我身体里。刚才我就是把你余人剑上的灵气用这个能力吸引了过来,然后再导出去。就这么简单。”
济平安被他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弄得有些张口结舌,先天之力啊,竟然能够毫发无损的接下来,只不过被剑锋割破了手掌,现在萧良庸的手掌也已经不再流血。这哪是平平常常就能办得到的事情?瞬间感觉自己费了很大力气才挥出的一剑,被萧良庸说的像是一条狗都能接下来一样。
他有些不满道:“那一剑你要是不拦着,那庄呈英未必扛得住我这一剑。”
萧良庸直说道:“不一定。那个庄呈英也很古怪,他脱掉衣服的一瞬间灵力暴涨,很像……很像我之前看到过的一个人。总之反常为妖,刚才要是让你们打下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两个少年都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先天高手意味着什么,按照萧良庸的意思,济平安还有提升空间,当然这个判断是依据余人剑古怪的吞噬灵力的特性。但倘若真的如此,先天圆满的少年高手,会引来何等的关注?
济平安也没想这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萧良庸的说法。但立刻又回过神来,语气有些紧张:“你怎么知道这把剑的名字?”
萧良庸一愣,不小心就暴露了,暗道糟糕,看着济平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编不出一个合理的谎言,索性直说:“我见过这把剑。”
“你见过?”济平安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什么这把剑在你身上。”萧良庸挠了挠头,“我看见这柄剑的时候,是一个叫做萧然的人拿着它。我就是被萧然和一个女人救了。所以印象还是蛮深的。”
济平安惊讶地说:“你认识萧然叔叔?”
“他是你叔叔?!”萧良庸道,“你不是说这剑是你父亲的遗物吗?”
济平安道:“本来就是我父亲的遗物,只不过是萧然叔叔转交给我的。”
有些乱,萧良庸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决定整理一下思绪。
济平安表示同意,他也觉得太巧了点,怎么会有这种事,萧良庸竟然认识萧然叔叔。但是想到这两人的姓氏相同,不由得有些狐疑:“你和萧然叔叔是什么关系?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的姓氏相同?”
“什么关系都没有。”萧良庸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名字是一个女人给我取的,说来话长了。但是你……”
萧良庸话卡在喉咙,他觉得一肚子的疑问,但就是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山洞里救他的那对男女,如果是济平安的熟人,萧然传剑给他倒也没什么问题。
忽然,萧良庸醒过神来:“等等!萧然活着把剑给了你?!那他人呢?他身边那个女人呢?!”
济平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兴奋吓了一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萧叔叔把剑给了我,但是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你……”萧良庸觉得好像雾里看花一样,他明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但就是总结不出来,如鲠在喉好不难受,“那你来这干嘛?为了南海大比的资格?”
济平安忽然脸色一沉:“不,我是为了查清父亲的死因,手刃仇人。”
这话说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而且阴冷的语气让萧良庸有些反应不及,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济平安却又道:“我不知道怎么查,只是听萧然叔叔说过,我的父亲在这里是非常出名的人,所以我想,只需要我不断地变强,变得和父亲一样强,总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萧良庸还是不能理解这个逻辑,试探性地问:“难道你是想出名然后让仇人知道你,再来找你?”
济平安竟然点头道:“对,那时候便能为父报仇。”
萧良庸觉得好生奇怪,这也太扯了,只是想要出名就能查清这些事情?但看到济平安一脸正色,实在不便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便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或许我回去问问大哥,薛大哥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一些过往的事情。”
济平安眼神中有些许的感激,但还是摇头道:“不太可能,我父亲的事情……你大哥应该没听过。”
萧良庸心想自己的确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历史,唯一知道的一点还是《四宗通史》上的记载,但是薛小川说过,薛通山年轻时走南闯北是个豪侠,这种人对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有所耳闻并不奇怪,当下道:“你这么确定?你不是说你父亲是个很有名的人吗?”
“是,的确很有名。”济平安语气里有些犹豫,“但他那一辈的老人应该都已经过世了,你大哥……年纪太小了。”
“这是什么道理。”萧良庸表示反对,“就算大个十岁二十岁,只要你父亲正如你所说的那般出名,薛大哥听过也很正常,你不知道,我大哥年轻的时候……”
济平安不等他说完,神色有些低落:“不是十岁二十岁……我父亲……真的比我大很多。”
萧良庸一怔,济平安这句话就有些毛病,谁的父亲不都是比自己大很多吗。
济平安又道:“我父亲也比我母亲大很多。”
萧良庸心想这算什么,薛小川点评薛通山和林彬语的时候就说过感情这种事情,十岁二十岁根本不叫事。
济平安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父亲真的比我母亲大很多。”
萧良庸有些不耐烦了,“就算年纪有差距又如何,感情的事本来就不是靠年纪决定的。难道说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比你年纪大,你就要放弃不成。你反复说这个干嘛。既然你父亲名声很响亮,说不定薛大哥就听过。”
济平安听到这个回答,语气中那一丝犹豫终于消散无踪,显然父亲和母亲之间年纪的差距,即使对他来说,都觉得有些大了。听到萧良庸的话,精神一振:“此话有理!”
萧良庸和他相视一笑,并表示一定要帮他问问薛通山,打听打听他父亲的往事云云。
两人边走边聊,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通山新府。
济平安看着这扇大门,不由得又有些犹豫,因为余人剑竟然再次发出了轻微的震动。萧良庸眼风一扫,见他又驻足不前,索性一把抓住他,强行拉进了门槛里。
说来奇怪,这时候总会出现的萧玉竟然不在,萧良庸本能地想在新交往的朋友面前展现一下主人气度,便大声的喊:“小川,萧玉!我回来啦!”
济平安本来已经做好进来的打算,被萧良庸抓着,也就顺势进来了。说来奇怪,一进门,余人剑那股怪异的震动便消失不见了。
萧良庸却不知道这个,自己的声音在诺大的通山新府没有一丝回音,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有些奇怪,就算薛通山薛小川都出去了,那萧玉不会也出去了吧?
他有些疑惑地带着济平安往前走,忽然,一阵甲胄摩擦刀枪交击之声响起,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周围竟然站满了不知从哪涌出来的身着简装皮甲的军士。刀枪相对,其中有一人大喝道:“来者何人!”
萧良庸心中先是一紧,但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家,萧玉手无缚鸡之力,莫不是被这一群不知道哪来的给挟持亦或是伤着了?
当下怒从心头起:“你又是什么人?!”
济平安反应更快,见到萧良庸并不认识眼前这一堆不怀好意的家伙,右手已经扶上了剑柄。只待萧良庸示意,便要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