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变得有些肃意,明明春至刚过,却无端端得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或者是被虎威军所慑,或者正应着郭古面前五人的心境,又或者恰恰好似郭古疲惫的神情。
虎威军及时赶至,郭古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好,或许是连夜赶路所致,又或许他的确高兴不起来。
郭古身后的大树突兀得掉落了一片叶子,叶子落地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郭古收回高举过头顶的银枪,将银枪伸了出去,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说到
:“看来,吕府也有不知道的事。”
拄杖的身影轻轻用手中的檀木杖戳了几下地面,发出“笃笃”的声音,似乎在借此平复刚刚有些纷乱的心境。
:“原来所谓的兵符,便是你手中银枪,难怪情报上说你不专修行,却视枪如命,从来枪不离身。”
徒然间,他话锋一转,又说到
:“吕府也不过是个普通府邸,又如何能事事了然?只是越是不知道的事情,自然做的准备便越多,毕竟这世上好些事情,机会只有一次。”
郭古瞳孔微缩,而就在这一瞬间,手中银芒闪过,
地面开始摇晃,不过刹那,五百骑兵竟好像收到了什么信号,朝拄杖的身影冲杀而去,那架势势必要将他辗碎。
:“唔...好可怕的血气,虽只有五百人,可个个都如凶神恶鬼,即便隔着这么远,依旧能感受到那种震碎心魄的胆寒。”
拄杖身影向前走了几步,渐渐显露出真容,他身形佝偻,却并不苍老,俨然是个知命之年的男子,却不知为何身材竟似个垂垂老者。
倒是步伐沉稳,即便身后杀气腾腾,依旧言谈自若,一双眼中充斥着烈火,似能吞噬无穷欲望。
“腾!”
猛烈的踩踏声,地面沙石四溅,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拄杖男子,站于拄杖男子和五百骑兵之间,
:“哈哈哈!让俺章阔来会会你们。”
远处骑兵统领见状,面色不改,大吼道
:“杀!”
后方五百骑兵尽皆响应
:“杀!”
战马嘶鸣声不绝于耳,以更快的速度冲杀而来,
章阔放下肩上的巨斧,毫无惧意,迎着骑兵队冲了过去,
:“哈哈,来得好!”
烟土阵阵,黄沙满天,骑兵队如一阵小型的飓风,向章阔席卷而去,即便如章阔那般魁梧的身材,面对这股飓风,同样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
自圣人时代开启以来,民智渐开,世间不断出现大智大通者,直至此战国时代,甚至出现了百家争鸣这样的空前盛况。
可相对的,强大的修行者却也远不复八祖之时。
但不论何时何代,始终有一个问题困扰在人们心中。
修行者与军队究竟孰强孰弱?
要知晓的是,即便强如当年的人族八祖,亦或是仙帝张百忍,他们身后依旧跟随着令人闻风丧胆的赫赫大军。
“轰!”
一道巨大的身影竟被直接撞飞了出去,然后连续撞断了两颗树才止住了前行的身影。
烟尘渐散去,强风烈烈,五百骑兵巍然不动,杀气腾腾,盯着远处被撞飞的章阔。
骑兵统领眼神冷峻,右眉一挑,微惊。
章阔巨大的身影从断裂的树枝间突然窜了出来。
“哈哈哈,好!好!好!”
章阔衣衫破碎,露出一身渗人的肌肉,他龇牙咧嘴,右手攥了攥巨斧,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咻!”
他突然用力将巨斧掷了出去,劈向骑兵统领,
然后整个人同时向骑兵统领极速奔冲了过去,
骑兵统领冷笑,举起手中长枪,
尘土再次扬起,骑兵队第二轮冲锋开始。
就在此刻,郭谷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拉弦声响,
身背长弓的身影动了,弯弓搭箭,就在巨斧即将接触到骑兵统领之时,
“嗖!嗖!嗖!”
三支羽箭瞬时射出,同时射向了骑兵统领和身后的两名副将,
骑兵统领巍然不惧,迎枪击向巨斧,
“铛!”
骑兵统领手臂一阵发麻,握不住手中长枪,垂落在地,巨斧也被撞落在地,
而就在此时,那三支羽箭已然临近,骑兵统领大吼一声,
“挡!”
身后十名骑兵突然加速,冲到了统领身前,举起手中盾牌,将统领和两位副将团团护住,
“铛铛铛”
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碰!”
章阔赶到,一击重拳,竟将十名骑兵组成的盾阵砸的稀巴烂,甚至有几个人直接被连人带马掀翻在地。
盾阵瞬间被破,
骑兵统领大怒,纵马直接冲向章阔,章阔见状,也不闪躲,又是一击重拳直接砸向马肚,企图将骑兵统领撂下马来,
战马被章阔一拳掀翻,发出痛苦的嘶鸣声,骑兵统领纵身下马,就在章阔旧力未竭之时,一拳击向章阔面部,
一阵阵淡淡的酒香气弥漫在山间,
手持酒壶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骑兵统领身边,
“噗!”
一口酒突然喷在了骑兵统领的脸上,
骑兵统领大惊,收拳不由后撤了几步,胡乱的将脸上的酒渍抹去,满脸的震惊,
如他这般身经百战的人,有人无声无息的走到身边,他竟然浑然不知!
手持酒壶的身影露出了真容,他衣衫不整,双眼迷离,和大街上遇到的那些酒鬼全无两样,
那酒鬼笑了笑,做了个摆手的动作,醉醺醺得说道
:“不...不好意思,多...多.....多有得罪。”
“休伤统领大人!”
两位骑兵副将携五百骑兵赶至,
“哈哈!”
那酒鬼怪笑一声,飘然退后,
身形如鬼魅,五百骑兵竟围他不住!
空中骤然传来破空声,
酒鬼不自抬头望去,无数枝羽箭正要落向他,将他扎成窟窿,
五百弓箭手动了。
酒鬼刚站定,脚下不稳,已然避无可避,
霎时间,狂风大作,酒鬼周身卷起一股旋风,将那些羽箭尽数挡开。
旋风过后,一道身影手持软鞭,站于酒鬼身旁。
郭古双眼微眯,额间有汗渗出,
那拄杖的中年男子淡淡的笑了笑,
:“郭将军,在下已经说过了,若没有一点准备,吕府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郭古冷冷的说道
:“吕府有你们这些江湖好手,又何必非要我齐国这支老弱病残?”
拄杖男子摇了摇头,又笑了笑,说到
:“我们这些人,杀个人,偷个东西什么倒是很在行,可若要攻城掠地,翻江倒海,可比你们差的远了。今日你虽奈何我们不得,可我们想要战胜这支百战之师,却也是痴心妄想。”
“先生倒是很谦虚,却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拄杖男子闻言倒是沉默了,似乎有些犹豫,
这倒让郭古有了些兴趣,继续追问道
:“先生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拄杖男子目光忽变得酬然,
:“在下申不凡。”
郭古愣了愣,他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到过,却又想不清晰,
拄杖男子见到郭古的表情,不知却又想到了什么样的往事,不由得笑了笑,又转而有些落寞。
:“若是我说申不害,你该有所耳闻了吧。”
些许清净,忽然喊杀声没有了,本有些热闹的山间,却又骤然变得寂寞。
大概是那个名字太过震人心魄,即便是申不凡声音不大,即便是那些在厮杀的人离得有多遥远,所有人依然都真真切切听到了那个名字,
那个令人心生渺小的名字,
申不害。
:“是你!”
郭古眼神微缩,申不凡这三个字在他脑中终于清晰了起来。
:“四十年前的天降之子,曾经名动一时,被称为生而不凡的申不凡!申不害的长兄!”
申不凡右手搓了搓手中的拐杖,
:“难为将军还记得申某当年的绰号,只是恐怕对如今的江湖来说,申某只是圣人不害的亲兄弟而已。”
申不凡说得很淡然,可郭古分明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些别样的意味,
至少,申不凡那双目光便绝不是一个淡然之人该有的。
但郭古显然没有心情去考虑申不凡在想些什么,
若眼前这人真是申不凡,那四十年之后的今日,这位生而便已不凡的男子又该可怕到了何等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