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不凡的身上淡淡的有些氤氲之气,脚下微微有些尘土扬起,
身后不知何时,骑兵统领竟摆脱了章阔的纠缠,一人一骑朝着申不凡杀来,
约摸到了一丈远处,申不凡缓缓伸出了手,
然后,只转眼间,那骑兵统领竟然如小鸡一般被申不凡掐住脖子,不得动弹,
郭古嘴唇微张,冷汗从他脸颊滑落,那匹战马依旧在向前奔跑,然而那个统领已被申不凡捏在了手中,
他根本不知道这申不凡是什么境界,
想那章阔身处隐沦境,力大无穷,骑兵统领虽未曾修行过,但久历战场的人往往都会不知不觉走以杀入道这一途,
而这统领竟能与章阔在短时间内战个不落下风,他的境界实力可想而知,
可就这样一个人竟敌不过申不凡那轻轻一伸手,这该是多可怕的人。
“咔嚓!”
清脆而响亮的骨骼断裂声将郭古从震撼中拉了回来,
申不凡的手轻轻转了转,骑兵统领便被扭断了脖子。
申不凡面色如常,将手中的尸体甩了出去,看了看郭古,缓缓又露出了笑容。
远处骑兵队见到统领被杀,一时间竟愣住了,呆呆的停在那里不知所措,
章阔见骑兵队停了手,却也收了手回到申不凡身旁。
“老大,没想到你以前这么拉风,居然叫啥天降之子。”
章阔用手肘顶了顶申不凡佝偻的身子,
申不凡没有理会他,询问似得盯着郭古,似乎在等待郭古的回答。
郭古经过刚刚极震撼的一幕之后,渐渐缓过神来,
视线与申不凡相对,竟又有些畏缩,不自觉的捏了捏拳,感受到手心里的汗液,微微有些湿润。
他一步未退,但身体却略微后倾,他奋力努了努身子,想要抑制住这种不自觉的退缩感,
他作了两次深深的呼吸,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吼了一声
:“你还在等什么!!!快动手啊!”
“嗖!”
“嗖!”
“嗖!”
“嗖!”
四道箭箭矢破空而来。
直射向申不凡四人。
章阔诧异的望向远处那道手持长弓的身影,
“是你!”
“噗!噗!噗!”
申不凡伸手接住了那一箭,其余三人尽皆中箭,
章阔楞楞得看着插在自己腹间的那支箭,愤怒,疑惑,悲愤瞬间充斥着他的脑海,
“为什么?”
他也许问出了另外四人都想问的问题,但他未必会回答,但这其实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射出了这四支箭。
是的,是四支箭,或许这已便是答案。
至少,申不凡已知晓了答案。
“他射出了四支箭。”
他拿起手中的那支箭,大拇指正指着箭上镌刻娟秀的一个小字。
“梁”。
“能同时射出四支箭的人你还想不到是谁吗?那这箭上刻的字你又认不认得?”
这位他们曾经朝夕相伴,生死与共的同伴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了。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
申不凡念出了一句诗。
“是他?”
远处微弱的声音传来。
持软鞭的身影已然坐在了地上,她喘着气,腰间中了一箭。
听着声音竟是个女子。
章阔依然不解,
“到底是谁?”
即便中了一箭,他依然中气十足。
酒鬼和女子已然盘坐于地上疗伤,并没有搭理他,
申不凡望了望持弓男子,眼中有些难明的意味。
“十年前你来到相府,你我不熟......第二年春至,你我同去截杀魏相公孙衍,后被三十名高手围杀,我不敌,你在重重包围中两箭齐发,直接射中了公孙衍右胸,带着重伤的我逃了出去。从那时起,我知道你能两箭齐发。第五年深秋,你在相府的箭术比试中,三箭齐发,连中近百丈外的靶心,那时起,我知道你已是天下第二的神箭手。三年前,你说想去江南铸箭世家梁家看看,那时相府正隐世,不准外出,我为报你当年之恩,私自和你偷偷跑去了江南,之后相爷将你我二人发配到苦寒之地整整一年。”
申不凡声音变得有些响亮,似乎渐渐有了些情绪,
“你我二人也算是共过生死,但终归还是要生死相对。”
长弓男子身形颤了颤,
他依旧没有说话,
四支箭搭弦,以极快的速度射向了申不凡。
申不凡纵身一跃,身形矫健,丝毫不像一个驼背老人。
轻松躲过了两支箭,但持弓男子似乎对申不凡太熟悉了,另外两支箭竟似预料到了申不凡的动作,直接射向空中,真朝着申不凡的面门而去。
申不凡不急不躁,右手将手中木杖横于双目之前,
“笃笃”
那两支箭稳稳的插在木杖之上,箭头穿透了木杖,箭尖停在了申不凡两眼之前,只差一寸便能取申不凡双眼,可终归还是停了下来。
长弓男子瞳孔微缩,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方撤去,
“轰!”
正此时,一道掌力轰在了长弓男子原本所站之处,险险得躲了过去。
此时,申不凡已然站定,扔掉了手中的拐杖,可身形却依旧佝偻,
他背负双手,气定神闲,完全不像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决斗的样子。
“你四箭射尽,却依然伤不到我。”
说罢,他再次暴起,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长弓男子,
“挡!”
正此时,骑兵队再次冲来,
十名骑兵一马当先,举盾在长弓男子身前,企图挡住申不凡,
身后五百骑兵随后赶到,试图包围申不凡。
然而,当那十名骑兵赶至,申不凡却徒然消散,
“砰!”
下一刻,十名骑兵身后传来碰撞声,
两道人影飞速撞开,
长弓男子手中弓弦尚在颤抖,目光中透着一丝惊讶,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显得低沉而洪亮。
“咫尺天涯?”
申不凡左臂有一道浅浅的伤痕,目露寒光,但又没有再次上前,似乎有些忌惮。
“刚刚你若两箭齐发,我必然躲不过去,你有时间发出两箭,为何只发一箭?”
长弓男子侧过身,示意他看了看身后箭篓里的箭,
申不凡凝神望去,只剩下四支箭。
他明白了,他需要留下四支箭,若两箭齐发,并没有把握将他一箭毙命。
申不凡冷笑一声,说到
“即便你留下四支箭又如何,难不成你认为你能射中我?”
长弓男子不语,从身后箭篓里取出一支箭,他倒拿着羽箭,将尾部朝着上面,仔细看了一会儿,
申不凡下颚微动,不知所以,但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可他又不敢轻举妄动,长弓男子还有四箭,这最后四箭便要决出生死。
申不凡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凉爽,清风徐来,
但他没有觉得清爽,反而变得有些烦躁。
长弓男子动了,向旁边移动,忽的搭箭,向申不凡射去,
他只射出了一支箭,申不凡却越发不安,他轻轻扭了扭头,那箭便被躲了过去,射中身后的树枝,
申不凡神色凝重,他觉得那箭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而此时长弓男子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第二支箭已然离弦。
申不凡反应极快,这一箭直刺他的胸口,他侧身闪躲,险险得闭了过去,那箭刺中了身旁另一棵树,
而不待申不凡反应,第三箭已然从他背后而至,
一箭更比一箭快,申不凡眼看已然来不及闪躲,
然而长弓男子却见申不凡诡异得笑了一下,
双掌向下拍去,正将那支羽箭拍落插在地面。
“你不会是想就这样杀了我吧。”
申不凡不屑说到,但他眼神却依旧凝重,因为还有一支箭。
“嗖!”
长弓男子第四箭离弦,申不凡双眼死死盯着第四箭,这是长弓男子最后的挣扎,所以申不凡不敢小看,他要以最凌厉的一击击毁他所有的希望。
“噗!”
刻着梁字的羽箭稳稳的刺中了申不凡的心口。
申不凡双眼依旧死死的睁着,嘴巴张得极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实。
他想说话,但他忽然身子变软了,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他只好看着长弓男子,祈求得看着他,似乎在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弓男子看了看申不凡脚下,申不凡也垂下头,看了看他脚下,插在地上的那第三支箭。
箭尾有一张黄色的符纸随着清风抖动。
“聚风阵......”
他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身音说了三个字,似乎是在告诉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了刚刚让他变得很烦躁的那股清风,
他想起了身后那两支插在身后树干上的箭,
他似乎已然明白了为什么,那看似平常的第四箭,为何到了他的近前,徒然加速,甚至以他的能力都反应不过来,甚至以他国士境内都难逢敌手的肉身,竟在这一箭下如同一张纸一般脆弱。
唯快不破。
长弓男子默默闭上了眼睛,神色黯然,完全没有获胜之后的喜悦。
申不凡是睁着眼睛死去的,或许他希望睁着眼睛死去,直到死去,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张黄色的小符纸上。
长弓男子缓缓吐了口气,眼神有些阴郁。
他看了看郭古,然后走了过去,
郭古终于看清了他,
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舞,刚毅的面容却时时刻刻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哀伤。
“你是四张机?”
长弓男子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手,看了看郭古的腰间。
郭古顺着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脑袋,笑了笑,将腰间那块刻着“九”字的木腰牌递给了长弓男子,
那是他在长江边上向楚南家老祖讨要过来的。
长弓男子接过腰牌,揣进了怀中,又一次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梁家的人?”
郭古笑道
“我不知道是你,我只知道有人一直偷偷给我报信,说我被跟踪了。”
“哦。”
长弓男子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转身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山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