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道健硕的身影像一颗炮弹,突然从十多丈外砸到望江楼外的青石板上,尘土飞扬之后,剧辛的身影显露在青衣书生视线中。
不过片刻,他已从长江边来到了望江楼,面前的一片青衣如临大敌,拔剑相对。
他目光停留在青衣身后的望江楼,甚至没有用正眼看那些书生一眼。
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滚开!”
书生们怒极,
:“咳咳。”
名晨站了出来,昨夜受的伤显然还未恢复。
:“在下名家,名晨,敢问尊圣高姓大名。”
:“嘶!”
不等剧辛回答,身后的书生们皆倒吸了一口冷气,名晨的话间已经透露了这一位竟然是一尊圣贤,春秋录上的诸子之一!
剧辛嘴角微翘,冷笑道
:“没听见么?滚开!”
书生们怒意更盛,有人站出来说道
:“我名家位列春秋录前列,即便尊驾是圣人,也该懂得礼数,这九州大陆凡是遇见我名家,哪个不要给三分薄面,尊驾今日未免太过狂傲!”
恍惚间,强风大作,书生们不自禁抬头,感受到来自空中的一片血杀之气,有些道行较深的书生没由来打了一个激灵,冷汗不自觉的冒了出来。
不知缘由,一柄铁枪无端端从天而降,带着恐怖威势直朝着名家的人刺去,
:“斗柄指东,天下皆春!”
名晨暗道不好,大吼一声,命令身后书生布阵。
书生们以最快的速度组成剑阵,举剑相抗,
令行禁止,至少这些书生的确训练有素。
“轰!”
爆炸声在场间炸开,
片刻后烟雾散去,一柄铁枪直插在人群中,而周围是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的青衣书生,
枪头上沾着鲜红的血迹,冷酷无情。
摧枯拉朽!这昨夜阻挡了田单和有琴一夜的四百位书生,竟连剧辛一枪都接不住!
“卑鄙!”
有书生怒吼道,似乎极鄙夷剧辛偷袭他们。
名晨同样怒视着剧辛
:“尊圣此举未免不厚道!”
剧辛神色不变,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话,缓缓走到铁枪前,拔起铁枪,淡漠的走进了望江楼,
只留下一道健硕而残酷的背影以及一句极难听的话。
“一群蠢物。”
书生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沮丧和不甘。
那柄铁枪自天而降之时,他们其实已经猜到了这男子的身份,
圣贤皆有道,这人世间以枪为兵的圣者,除了那一位还有谁?
春秋录第七卷,第四列,
昭王座下,三大护国上将之一,枪中圣者,剧辛!
春秋录中有曲为证。
入阵曲一往无前
冲锋之势,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月华如水,清汉如灯,弹刀清啸,饮血归鞘;沙土扬扬,黄云漫漫,战马奔驰,乱箭穿杨;安知男儿归何处?马革裹尸死沙场!漆夜无星,烛光无泪,提杯问盏,醉解千愁;霏霏雨雪,瑟瑟寒风,刀舞长空,枪出如龙,安知男儿奔何方?擂擂战鼓夺城池。
一曲终,胡不见君哭。
(摘自三国演义,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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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楚边境之地,有一位同样手持长枪的大汉,
大汉神色疲惫,衣服上可以看到残留的汗渍。
大汉身边,一匹马横躺在地上,已然死透,那匹死马浑身是汗,没有一点伤口,竟是被活活累死的。
这里是山区,往来数里难见人烟,大汉前后望了望,随即喘了几口粗气,靠着附近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将枪插在了地上,拿起腰畔的酒壶,
“咕噜咕噜。”
喝了两口酒,打了哈欠,有些困乏,便靠着身后的大树眯了一会儿....
约摸过了两刻,大汉醒转了过来,
“哈!”
伸了个懒腰,揉了下迷瞪的双眼,站了起来,拔起手边的长枪,
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怎么的,忽然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出来吧。”
寂静无声,周遭就连鸟兽都不见,更何况人烟?这大汉又在和谁说话?莫不是疯了?
无人应答,
大汉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继续说道
:“从淮水开始,你就一路跟着我,直到这齐国地界,怎么?我马都跑死了,你还躲着不出来?”
还是无人应答。
大汉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阁下跟了我一路,各中原因我也多少能猜到,吕府三千门客,个个神通广大,皆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又何必如此下作?”
“砂砂”声响动,有身影不断在树林间显现。
大汉目露惊色,眨眼间五道人影将他围住。
一人手持酒壶,如一个醉鬼,
一人腰间一条软鞭,
一人肩扛一柄巨斧,身形如猛兽,
一人右手拄着一根檀木拐,佝偻如老叟,
一人身背长弓,英武不凡。
那个身背长弓的身影冷笑
:“呵呵,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区区一个道德境,可以探查道我们五人的行踪?”
大汉攥了纂右手中的长枪,有汗水在指隙见渗出,
左手摸了摸耳朵,
:“居然有五个人......五人一组的话,吕府杀手营?”
拄着拐的那道身影说道
:“郭先生不愧是被称为道德境界的国士,连吕府杀手营这么隐秘的组织都知晓。”
手持巨斧的身影声音极其粗犷
:“跟他废什么话,早听我的,打他一顿,不就什么都招了,一路跟着鬼鬼祟祟的,真他娘难受,俺这么魁梧的身材,想找棵藏住俺身形的树有多难你们这群家伙知道吗?”
手中那酒壶的那道声音嘲笑他说道
:“所以说对付一个道德境我们四个绰绰有余,这傻大个只会碍事,要不是他也不至于被察觉到。”
腰间围着软鞭的身影出来圆场
:“好了,别吵了,既然被他发现了,那就只好直接问了。”
五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完全没有将大汉放在心上。
大汉见五人如此作态,却并没有愤怒,他根本探查不到五人的境界,这令他从头凉到了脚底。
拄拐的身影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
:“咳咳,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老朽就直接问郭先生了,两年前田少将军的那支亲卫军究竟在何处?”
那大汉自然就是郭古,昨日他见过楚南家的老祖之后,便快马加鞭赶到了此地,
事实上,除了有琴家的人之外,他是第一个赶到齐楚边境的人,
为的就是提前在此地进行布置,在察觉到此次江南风波的真正阴谋之时,他便直接赶来了此地。
他终究是齐国人,齐国的事他不能不管,
但没想到的是,吕府自两年前开始,就对田单麾下那支战无不胜的亲卫军念念不忘,
对吕府来说,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此次齐楚交易的东西,而是那支两年前被郭古藏起来的亲卫军,除了田单之外,也只有郭古手中的兵符,才可以调动这支亲卫军。
郭古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算让你们找到了又如何,吕不韦不会天真的以为他能号令这支军队吧。”
那肩扛巨斧的身影大笑道
:“哈哈哈,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兵符一直都在你身上吗,要不是想要跟着你找到那支军队,我们早就把你给宰了。”
郭古双肩微微垂下,吐出一口浊气,事已至此,吕不韦的计划他已经知晓了,
从他们入江南开始,楚南君刺杀王羽,引得管老太爷下江南,楚王为了齐楚联盟被迫送出那件东西,
齐楚心有默契,在江南留下了管老太爷,算是齐国对楚国的补偿,紧接着楚南君策反寿春,却不料整个淮水一带尽皆响应,事件之大已经超出江南控制,
吕不韦自信他郭古必然能洞悉这一切,而他郭古根本不可能怀疑自己所做出的判断。
所以他急迫的想要调动那支军队助齐国控制局面。
他自以为洞悉了一切,却不想,这一切都是吕府单独针对他做出的布局。
他们的计划原本就不是要破坏齐楚之盟,或者说在齐桓王放弃管老太爷之时,他们就不认为齐楚之盟会这么容易破裂。
郭古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自语道
:“还好。”
持巨斧的身影摸了摸脑袋,其余四人见状也变得有些警惕,毕竟这是吕相爷千叮万嘱要小心的人物之一。
郭古忽然笑了起来,将手中银枪举过头顶,
“你们不是想知道少将军的亲卫军在何处么?”
说罢,他突然间嘶吼了起来
:“众将士何在!”
声音极其洪亮,响彻了整个山谷,
五道身影大惊,皆不由像四处找寻。
“杀!”
“杀!”
“杀!”
“杀!”
四道响彻山林的喊杀声像是回应郭古的呼喊,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冲击而来,
五百甲兵,五百弓箭手,五百长枪兵,五百骑兵,自四方凭空出现,
远处飞禽四起,被士兵身上的血气赶走,惊恐的向四处逃散,
大地震动,林间的走兽竟成群结队朝同一方向逃离,甚至能听到一些哀嚎声,似乎极其惧怕这支军队。
这是当年田单在即墨城里亲手带出来的亲卫军,
两年前,这支军队在北方战场上无往不利,助齐国收复所有城池,但最终他们的人数在经历了无数次战斗以后,由原来的八千之众变成了现在的两千人,
更诡异的是,随后他们竟如同他们的主人田单一般,凭空消失在了齐鲁大地上,引得各方势力猜测。
却没有想到,他们一直都在齐国境内,在等待着他们主人归来。
两年的沉寂,他们依旧士气如虹,
他们眼中火光熊熊,个个似一头饿急了的猛兽,企图重新回到原野上尽情的撕碎猎物。
五百骑兵中,为首的将领下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用洪亮的嗓音大吼道
:“血将军麾下虎威军,在此恭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