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混着尘土纷扬在周遭,刀枪剑戟寒光闪烁,神色肃杀的锦衣卫像地狱的牛头马面张牙舞爪地来索取我与阿圭的性命。他们只管围攻我们,根本没有去追捕允炆与溥洽的意思。我一方面庆幸允炆能趁乱脱险,另一方面又为阿圭与自己忧心。这下如何是好,难道我们真的会不明不白死在纪纲的手上。我死可以,但阿圭不能有事。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生命的延续,我不能要我的儿子因为我而有事!阿圭对我的孝心天地可鉴,他是不会放弃我的,我唯有立即自尽,才能断了他救我的念头。我颤抖地拔下头上的莲花金簪,却听见纪纲扯了嗓子一声大喊:“快住手!”
锦衣卫听到纪纲的命令,立即住手。高炽大步流星地走到惊魂未定的我面前拱手道:“让徐夫人受惊了。”他的身后跟着面色青灰的纪纲。
我大觉奇怪,上午在孝陵祭拜时,高炽不是足疾未愈,步履艰难吗?现在他的腿脚好利索,与正常人没有两样!阿圭也想到了,疑惑的眼光不时地瞟向高炽的脚部。
纪纲一进来就跪下,左右开弓狠狠地抽自己耳光,骂道:“有眼无珠的东西,不晓得徐夫人与皇太孙殿下在这里,居然带着人乱杀!卑职真不是个东西!是乌龟王八蛋!是——”
高炽挥挥手,道:“纪大人带着你的锦衣卫回去吧!这里自有御林军护送。”
盔甲相摩的嚓嚓声不绝于耳,看来高炽带了不少人来。纪纲自然不敢与太子带来的精锐之师御林军正面冲突,但又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就咋着胆子,道:“那么卑职还要去追逆首吗?”
阿圭嗤之以鼻,愤然道:“早跑得没影了,追个鬼呀!”
可听得一声“阿弥陀佛”,允炆居然从佛像后转了出来,叹道:“抬望眼,凶残杀戮,何日才收敛。世上的人为什么总是你争我夺的呢?殊不知所争之物不过是天地一瞬。”边说边是连连摇头。
所有人都没缓过神来,允炆居然傻到留在这里等人来抓!刚才与我一同追忆似水年华的允炆可没有这份傻气。我都点糊涂了,允炆的行为举止用正常的思维推断根本想不通,唯一的解释是几年的担惊受怕的日子严重损害了他的心智,加之又念多了经卷,参久了禅,最后走火入魔,变得神神叨叨的!
允炆忽然大笑道:“锦衣纨绔,茅椽蓬牖,显赫潦倒,我所历哉!晨风暮雪,朝花夜月,由色生情,我只不解!残梦莫续终须醒,孽缘偿清空多情!”而又叹息不止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整个人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