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但树上的叶子却没有一点发黄的迹象。
叩,叩,叩……
一阵轻微缓慢的敲门声打破了武德圣院宁静的早晨。
薄稀的晨光薄晓洒下。
宽阔高大的朱漆色铜门。晨光下,朱漆色铜门顶端那块横匾上的四个烫金大字“武德圣院”显得格外的刺眼。两头玉琢麒麟分别蹲在朱漆色大门的两旁。
“这就是京都,这就是武德圣院,一鸣就在这里修炼!”
眼前的一切,让敲门的青衣少年感慨不已。
不错,叩门的正是林聪。经过半个多月的昼夜兼程和沿途打听之后他终于来到了坐落于大渭国帝都的武德圣院。
“敲什么敲。谁啊,大清早的烦不烦啊。”
大门内,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叫嚷声。紧随着那个叫嚷声,朱漆色大铜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那来的要饭的,快滚一边去。我们今天还没有开饭呢。”
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壮汉。此人肩宽体胖,浓密的眉毛如同两把充满戾气的弯刀。当看到门外石阶之下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少年之后,一双惺忪的眼睛中充满了厌恶与气愤。
萧冷的晨风从门外吹过。少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在大汉轰赶的声音和厌恶的目光下少年低下了头。
“我,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来这里找人。”
敏感的自尊心受到侮辱。少年紧握双手,低着头说道。
“你一个臭要饭的,来武德圣院找什么人。在这里修炼的哪一个不是官家的公子,富家的小姐和少爷。怎么会和你这小乞丐有关系。”
大汉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你在不走,我就要放狗了。”
“我是来找张一鸣的。”
尽管被别人嘲讽,尽管自尊心受到侮辱,但衣衫破烂的少年仍旧没有离开。他鼓足勇气,抬头用同样凶狠的目光瞪向中年大汉:“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来这里找张一鸣的。”
张一鸣!……
大汉瞬间一滞。语气中略带疑问:“你也是彩桥村的。”
这来自彩桥村的张一鸣现在可是武德圣院最受宠的弟子了。他一个看门的,哪里能得罪的起。所以,在听到来人要找的人名后,壮汉说话的语气立马和善了许多。
听到大汉的问话之后少年点头:“是的,我也是彩桥村的。我叫林聪,是和一鸣一起长大的发小。”
“咳咳,哦,那个……原来是找张弟子的啊”
此时的看门大汉显得尴尬至极。干咳两声,陪着笑脸道:“那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
说罢便像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地朝圣院的内堂跑去。
东方的鱼肚白被晨光慢慢吞噬。林聪揉了一下被晨气朦胧了的眼睛。两天三夜。为了赶路,为了尽快找到一鸣探问出蝶衣的下落,林聪已经连续两天三夜滴水未进了。但是,此刻的他仍旧没有一点倦意和饥寒。有的,是心中对蝶衣的牵挂与担心。尽管蝶衣喜欢的是一鸣而不是他,尽管蝶衣背着家人偷跑出来找一鸣了,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在林聪的心中,只要蝶衣快乐高兴就行。他和一鸣,还有蝶衣从小一块长大。在他的生命中,已经把蝶衣和一鸣视成了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林聪绝对不会让这三角恋的关系来破坏他们三人之间的情分。
“林聪,真的是你啊。”
就在他怔怔出神的时候,耳畔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惊呼声。
一位身穿白色劲服,装扮清爽干练的少年从大门内一步跳出,抓着他脏兮兮的胳膊兴奋地喊道:“林聪,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我……先不要说我了。一鸣,蝶衣离家出走了。她对我说要来京都找你,你有没有见到她。她是背着家人偷偷跑出来的,韩大叔现在都快急疯了。”林聪心系韩蝶衣。在张一鸣的一连串追问下他并没有先回答自己的事情。而是抓着一鸣的手焦急的询问蝶衣的下落。
“什么,蝶衣离家出走了。”听完林聪的话之后张一鸣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盯着林聪的双眼中充满了疑问和不解。
从一鸣的表情中林聪已经得到了答案。看来,蝶衣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来找过一鸣。林聪有点失落的将目光从一鸣的脸上收回,然后垂下了头:“蝶衣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彩桥村。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是遇到坏人该怎么办。”
林聪略带沙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放心吧,蝶衣不会有事的。这丫头从小就古灵精怪,心眼灵的很。即便遇到什么坏人,她也会从容应对的。”一鸣拍拍林聪的肩膀:“看你的样子一定是累急了。走,我先带你去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世界太大,茫茫人海中漫无目的的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为今之计只有在这里等了。林聪抬头,看着一鸣很心不在焉的一笑:“看来只有这样了。”
武德圣院是大渭国帝都玉门城最具有权威的一个修真机构,这里的门规制度都很严。没有掌门的亲自批准,无论是谁,都不得擅自带外人进入圣院。一旦发现,都将废除修行,驱逐出院。张一鸣尽管是掌门最器重的弟子,但他还是没敢带林聪踏入武德圣院。
张一鸣只好为林聪带了一些自己随身换洗的衣服。然后将林聪安顿在了离武德圣院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中。
从张一鸣的武服让客栈的掌柜识出了张一鸣武德圣院弟子的身份。所以客栈的掌柜对林聪和张一鸣的招待显得格外的热情和周到。但张一鸣并没有以自己武德圣院弟子的身份来欺压掌柜。他只要了一件普通的房间和两大碗面。而且将银两结算的清水分明,一点都没有占客栈老板的便宜。
林聪是真的饿了。换洗完之后一大碗面三下五除二就被扒的底朝天。幸好一鸣了解他,为他多要了一碗。
两大碗面下肚之后林聪才觉得肚子里安逸了许多。
“一鸣,又给你添麻烦了。”
林聪用手掌擦一下嘴巴的油迹,特别憨厚的冲一鸣一笑。
这样的话,从小到大他已经不知道对一鸣说过了多少遍了。他叫林聪,但他的人一点都不聪明。从小到大,每次惹了事都是一鸣帮他摆平的。其实林聪小时候的名字是叫林犇的。父亲的希望是他能够像一头小牛一样茁壮成长。可村子里的人总是笑他:“取什么名字不好,林犇。怪不得笨头笨脑的。快回去让你爹给你换个名字吧,看能不能机灵一点。”
自从林聪被村里人这样嘲笑过之后,林聪他爹不知道是真信了迷信还是和村子里的人在赌气,第二天便对自己的儿子改名林聪。名字是改过来了,但林聪的脑瓜并没有因为这个改过来的名字而机灵多少。而与他形成对比的,则是同一个村子和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张一鸣。张一鸣从小聪明机灵。村子里的所有人每次看到张一鸣都会发自肺腑的夸奖和赞叹:“张家的这小子将来必成大事。”果不其然,在张一鸣十三岁的那年,在一鸣二叔的引荐下张一鸣进入了大渭国最具有权威性的修真机构武德圣院,而且很快成为了掌院坐下最具有潜质的弟子。自从张一鸣进入武德圣院后,林聪他爹每次看到林聪之后都会很无奈的叹口长气:“从小玩到大的孩子,你看看人家一鸣,在看看你。哎……”
一鸣曾经告诉过他,修炼成仙,成为叱咤三界的无上帝仙,成为金身不朽的大罗金仙是他毕生的追求和梦想。修仙成道,就应该承受千年的孤独和万年的寂寞。这也是那个夜晚一鸣拒绝蝶衣的理由。他说,修道成仙就因该斩断尘世间的儿女情长。所以,他不可能和蝶衣在一起的。林聪从小憨厚愚笨,他听不懂一鸣话中的深奥。只不过对他来说他觉得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并不是一个无法预测的未来,而是眼下的所有。
客栈的房间中,看着林聪憨厚的样子一鸣也是很温和的笑了一下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林聪的心中一片茫然与空寂。他抬头看着窗外空旷的天空说道:“蝶衣说过她回来找你的。我答应过韩大叔要将蝶衣毫发无损的带回彩桥村的。”
“蝶衣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一鸣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看着林聪问道。
林聪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了一鸣的脸上。
“我的意思是说,你既然已经走出了彩桥村,有没有想过在外面闯一闯。外面的世界,毕竟要比彩桥村大的多。林聪,不要总是想着回彩桥村,彩桥村虽然是我们的家,但好男儿就应该志在四方。”
一鸣用精锐到可以穿透身躯的目光回视林聪,语气平静而又充满激情。
“一鸣,蝶衣和你对我来说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说真的,这次不是为了寻找蝶衣我也不会离开彩桥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她。”
张一鸣明白林聪的固执。所以他也没有在做过多的劝阻。而是拍拍林聪的肩膀起身告辞:“好了。出来的太久了,在不回去的话就得挨罚了。你且好好的睡上一觉。蝶衣的事情不要担心。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明天我再来看你。”
看着张一鸣匆匆离开的背影林聪心中五味陈杂。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他感觉一鸣变了,从他进入修真门派的那一天开始就变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满脑袋都是孩童时候他们三人快乐无忌的画面。他,一鸣,还有蝶衣……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的快乐与幸福!
蝶衣,蝶衣,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林聪躺在床上,心中一遍接一遍地为蝶衣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