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情谊,有些人执着坦诚,有些人利用狡猾。
“你过来!”司马魍崎招呼着夏侯淮,“这段时间我出去一下,你好生打理着天崎堂。”
夏侯淮应和着,送走了司马魍崎。
“叫夏侯郃过来。”夏侯淮吩咐着一边的弟子。
二人来到那个醉鬼的家,映入眼帘的便是各式各样的菊花,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小心点,别,别踩,坏了。”那醉鬼露出一副怜惜的表情,然后就晕倒在地。
斩夜羽昼慌忙把他扶到屋内,放到床上,他们自己也疲倦不堪,倒在一边睡着了。
第二天,斩夜羽昼正熟睡之际,那醉鬼猛地坐起,只见满身大汗,有些撕心裂肺地喊着一个人:“裴魆。”
斩夜羽昼被惊醒,斩夜便扶着他问:“怎么了?”
那人抓着头发,疑神疑鬼地说:“不会的,那只是一个冒牌货。”
“你在说些什么?”羽昼疑惑不解。
倏忽,他拉紧斩夜的手,神神叨叨地说着:“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斩夜试图挣脱,也无济于事,就安抚道:“你冷静些,慢慢说吧。”
“让开让开!”羽昼提着一个水桶,摇摇晃晃地走到二人前面。水桶的水也是这里洒一点,那里洒一点。
“哗啦啦”的一声,一阵清凉从那人头顶经过,立刻蔓延至全身,倒是成了一个“落汤鸡”。
那人有些冷静下来,顿了一下,甩了甩身上的水,不好意思地说:“失态了。”
趁他清醒着,斩夜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们说,友情是什么?”
“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谁?”羽昼不耐烦了。
“或许是我做错了些什么。”他没有理睬羽昼。
羽昼火冒三丈,厉声道:“忘恩负义!是我们救你回来的!”
那人依旧不予理睬,竟开始了小声的啜泣。
斩夜见此情形,安慰着:“一个男人哭什么。说说你的友情吧,说出来就好了。”
那人不哭了,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起了一些美好的记忆:“我是启竹。”
“裴兄,”启竹与一个人坐在一个凉亭之中,“你我吟诗作赋可好?”
那人答应了,又环顾四周,处处为菊,便说道:“那就吟菊吧!”
于是,二人斗起了诗词。
一个回合下来,启竹和那个人不相上下,便作罢。开始了饮酒作乐,嗅着淡淡的菊香,快乐至极。
启竹所喜的便是这段回忆,可有快乐至极,也难逃伤心至极:
清明雨绵绵,纷纷不停歇。一个人漫步于荒山野岭中,受着风吹雨大,但毫无退缩之意。
也不知走了多久,启竹来到一个小镇。小镇挺大,看得出曾经繁荣无比。可如今这副模样,凄惨荒凉。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踏着雨水,奏出凄凉的乐章。
他来到一家客栈,屋内空无一人,便喊道:“有人吗?”
无人回应,只是背后的雨中有一点儿脚步声。
“有人啊!”
他转过头一看,一个人正蹑手蹑脚地经过。当那人发觉启竹在看他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什么也不说,仿佛钉在了地上。
“请问……”启竹向他走去。
“不,不要过来。”那人打着颤,充满畏惧。
“你怎么了?”
启竹和那人越来越近,那人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启竹满脸狐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可怕,只是把他扶进客栈,静候他的醒来。
那人不一会儿就醒了,看到了启竹,有惊恐起来:“求你了,别抓我,我什么也不行的……”
“你在说些什么,我为什么要抓你?”启竹听着那人一大堆的乞求话语,万分疑惑。
那人听了这句话,松了口气,问道:“那,那你是谁?”
“我叫启竹,来这里是想寻找我的朋友。”
那人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说:“那你快走吧!这里没你的朋友。”
那人又推搡着启竹,启竹问道:“为什么?”
见启竹不愿意走,那人就无奈地告诉他:“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有一些养菊之人和少女壮男消失。有人怀疑是二十邪鬼的菊魆——裴魆出世,利用他们的身体培育魔菊。”
说罢,他也匆匆地离开了。
启竹呆坐在楼体上,他联想到了自己的故友:“他会不会就是……”
或许只是同名罢了,他劝说着自己。但他又担心自己的故友酷爱种菊,怕被菊魆抓了去。总之,他受着煎熬。
夜幕掩盖了清雨,零散的星光映衬着冷酷的朦胧月光,冰冷地洒向大地。一个掠动的身影踏着一个接一个的明月,走在街道上。脚步轻快,近乎无声,容不得眨眼就消融于一片沉寂之中。
夜幕和清雨都在遮蔽,遮蔽一个静无声色的计划。
过了许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那个身影返了回来,脚步似乎有些缓慢和沉重。
身影未走之前,启竹乘着夜晚,吟着小诗。他吟诗之时,手里拿着一个水壶,浇灌着一盆菊花。菊花金灿灿的,金色的光芒向四周散射,引来了无数昆虫。
菊香淡淡,每个角落却都能问道,香气中更有一种浓烈的愁绪。
那个身影出现了,在窗外晃动,洞察着屋内的一切。
那身影嗅到了花香,断定启竹一定是个养菊的能人异士。
屋内的启竹依旧优哉游哉,丝毫不知危险的临近。
“你相信我可能找到他吗?”启竹冲着菊花自言自语。
空气中的菊香一刹那被抹去,取代的是霉变的腐臭味,随之,这个夜晚最后的声音也静了下来。
身影一路上迟疑着,总是走了又停,停了又走。
“他还好吧?”身影坐在一块岩石上,把身上的包袱卸下。
“我为什么还要想他?他一定是怀有目的才接近我……可他的表现也太真实了……或许是演的……我不明白,钱真的重要吗……我得走了,一会儿他该醒了。”
他又走了,这次走的坚定,仿佛一瞬间明白了所有。
他进了一个林子,是从一个地道进入。林子无尽的黑暗令人发指,树是黑的,叶是黑的,路是黑的,故曰:“落夜林”。
那人并不畏惧这个黑暗的世界,盗贼也没有出现。
“老大!”林子深处传来了声音,迎接这个身影。
身影进了一个洞穴,将包袱给了那人,问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照您说的做,每时每刻都在昏迷,很快就能炼成魔菊了,”那人答道,又问,“那这包袱……”
“拿回密室。”
包袱被拿到了密室,里面有数不尽的菊花,它们都是从人的身体内长出,贪婪地摄取人的魂魄。
包袱被人打开了,迷昏了的启竹被放到地上。
那个身影进来了,在密室内灯的照耀下,逐渐显出模样。启竹仍在昏迷,只是背对着那个人,那个人也不急于将启竹作何,只是悠闲地品茶。
片刻,启竹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揉了揉眼睛,与那人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他们的表情瞬时变了样,好像在说:“怎么是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终于找到你了!”启竹激动地说。
“找我干什么?”那人冷漠地应着,“要钱?我没有!或者你现在想找个借口让我放了你。”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别装了。不过话说你的演技还挺不错,骗了我数年啊!”
“我没有骗你。”
“行,你没骗我,贪生怕死之人。那我就给你一条贪生的路,用你的身体培育出魔菊,你就可以走了。”
“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裴魆,难道你都忘了吗?”
“少说两句吧!”裴魆的心动了一下,好像被启竹的话给唤起了什么。
裴魆开始纠结“杀”与“不杀”的问题。要杀了,似乎有点对不起以前的他;若不杀,岂不助长他的气焰。
裴魆在思考的同时,启竹不停地对他说曾经的事情,那些欢乐的时光。
他厌烦了,对他说:“走吧走吧!没等魔菊培育出来我就被烦死了!”
门外走进两个人,架住了启竹,向外拖去。其实都知道,裴魆并不是因为厌烦才放了启竹,而是曾经的友情。
启竹又一次进入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虽然如此,但他依然谨记着通往裴魆洞穴的路,是心中的那种感觉吧。不甘的感觉,照亮了黑路。
这便是启竹与裴魆决裂的开始,是友情让一个人走向自暴自弃。太夸张了吧!不,一点也不夸张。当我们在为那些轰轰烈烈或缠缠绵绵的爱情感叹时,为什么不能正视友情?所有的感情都一样,都可以使人光辉,使人堕落。
如果不理解,也就知道从未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一段真挚的友谊。
知己两人必会志同道合,爱情何尝不是如此?
如今的裴魆,依然在落夜林之中。今天,落夜林来了一位客人。
“站住!”落夜林的守卫拦着一个人,司马魍崎。
“我来找裴魆,告诉他司马魍崎来了。”
说罢,守卫后面的人就去通知裴魆了。
“有人找您。”那人来到裴魆面前。
“谁?”
“他说他叫司马魍崎。”
裴魆招了招手,示意让守卫离开。
他明白,这个司马魍崎太复杂了。于是怀揣着问号,去见司马了。
“裴魆!”司马看见裴魆来到,表现出一副欢喜的样子,欢喜之中又带着几丝忧伤。
裴魆赔笑道:“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走回了洞穴。
“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裴魆问道。
司马看周围许多人,不好开口。裴魆明白他的意思,就让那些人退下了。
“裴魆甚知吾心。”司马笑着。
“甚知吾心”这几个字让裴魆的心颤了一下,他想到了不久之前来过的启竹。
“他,来找过你了?”司马看裴魆心不在焉,猜测道。
裴魆点了点头。
“如此背信弃义,还想他作甚!”司马声调提高了不少。
“不谈他,谈谈你的事情吧。”
“你知道吗?他,死了。”司马的神情变得肃穆。
裴魆的神经也绷紧了,问:“谁?”
“冼翼魑。”司马叹息道。
裴魆大惊失色,说话都有些结巴:“他,他,怎么,怎么会……”
“我也不敢相信。他的箭法如此精湛,竟被两个孩子给算计了。”
“孩子?”
“一男一女,男孩斩夜,女孩羽昼。他们心怀不轨,如今拜在我门下,我却日夜担心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得到冼翼魑被杀害的消息,更是心惊肉跳。”说着,司马魍崎竟泛起些泪花。
裴魆怒火中烧,呵斥道:“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邪鬼基本上都是重情重义的,因为他们知道,最初的最初,只有其他邪鬼能理解包容自己。裴魆对启竹的念念不忘,就可以知道,他关于情义的冲动。
可是司马魍崎是个例外,他的初衷并不是“逼上梁山”,其野心之大,情义之淡。
司马拦住起身的裴魆,说:“莫急,我有个长远的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