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袍?”
听到这两个字,苏泽从半睡半醒的恍惚状态中猛然一个激灵,他曾经在陈清风老给他的那本古书上看过,‘赐袍’在天谋大陆是一种很高的礼节,一般来说,普通的谋生在谋举之后成为了谋士,都会有资格穿上谋士长袍,以此昭示自己的尊敬身份。
可是大部分谋士所穿着的谋士长袍都是自己准备的,哪怕是圣道谋士也不例外,想要得到‘赐袍’的礼仪,光凭天赋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对城池做出极大贡献才行。
苏泽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窗外锣鼓喧天,很是喜庆,在鞭炮齐鸣声中,他眉头松展开来了。
“陈清风老人一定不会害我,何况以前我看不清楚,但是现在,北冥城的格局我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的,这次赐袍,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在招揽。”
苏泽挽起落雪的小手,跟着莫老板来到了北冥城的街道上,饶是他心中有了很多的准备,但看到眼前的盛况,心中还是不由得有些自豪。
北冥城平日清冷,但是今日却像是有了什么喜事一样,只见一眼望去,鲜花满地,落英缤纷,花香与鞭炮爆炸后的喜庆味儿浓郁在一起,竟然是苏泽想到了曾经那个世界上的新年。
“圣道谋士出来了!”
北冥城人山人海,人群间摩肩接踵,十分拥挤,基本上所有的居民都聚集到了苏泽所生活的这一条小街道上,见到了这位圣道谋士走出来,立刻有人大声呼喊,顿时人如潮水,拼命向前涌来。
莫老板和几位租客竭力拦着向前奋勇的城民,神情无比振奋。
“嘿嘿,赶明儿将所有空房全腾出来,就说是圣道谋士以前住过的地方,住半天收百两银子,睡一晚加倍,嘿嘿...”
莫老板推了推眼镜,兴奋的低语,不自觉将嘴角的口水擦去了,这时,眼前的一片人山人海忽然停止了喧嚣,只见他们有秩序的让开一条道路,两道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陈前辈,还有...竟然是你!”
见到这两道身影出现,苏泽也笑着迎上前去,对着其中一位老人递过去感激的目光,而紧接着,他却微微一愣,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自然是相当于苏泽半个老师的陈清风,而另外一位,竟是当初在两极扇上盘坐不语的中年男子,此刻这位男子身披素色麻袍,脚踏一双蓑草鞋履,看着苏泽,微微点头。
“我真是没想到,您竟然就是北冥城那位一直不为人所知的城主大人,当日两极扇上是后生有眼不识泰山,真让城主大人见笑了。”
苏泽恭敬的对这位男子行了个大礼,语气却略微显得古怪。
陈清风老人忍俊不禁的看了一眼那位中年男子,他似乎听出了苏泽语气中的一些深意。
“当日我确实看出了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要算计我北冥城谋生,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北冥城主脸上看不出一丝尴尬,他风轻云淡的笑着,笑着解释了苏泽内心的疑惑。
虽然北冥城只是天楚国下三城之一,但一城之主的位置也不是常人可以触摸到的,最起码这位中年男子在整个天楚国也有着‘从六品’的官职头衔,可以拥有百人私兵。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来,两位圣道谋士,上马,陈副城主,赐袍!”
突然,北冥城主一声长喝,顿时这座城池再次沸腾了,人群发出一阵欢天喜地的欢呼,在鞭炮与鲜花的飞舞中,却响起一阵呜呼哀哉的惨叫,那是苏泽一脸惨白的被陈清风老人扔到了一头系着大红花的白马背上。
下一刻,一股柔和的力量覆盖了苏泽全身,一套朴素而简单的青色长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上。
接着,陈清风老人轻轻将落雪扶上马,在苏泽那‘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何如此巨大’的幽怨目光下,这位老人脸上挂起一丝怪异笑容,轻声低语。
“每一位圣道谋士都需要游历全城,让北冥城一城居民都知道且承认了你,才算真正结束了赐袍。”
苏泽无奈的耸耸肩,趴在马背上,抚摸着这匹大白马光滑如玉的棕毛,他看着谋袍上的‘城主府’三字,眸子中闪过一丝明悟。
“陈前辈,你这是将我彻底绑在了一条贼船上啊。”
“哈哈,不愧为老夫看中的人才,一点即通,他日定是我天楚国顶尖谋士之一,只是若不这样做,苏泽,你觉得你能活几天,不过话说回来也真是奇怪,昨夜某个家族一定对你动了杀机,但不知为何你竟然安然无恙。”
陈清风老人眯着眼睛,骑着一头毛发浓密的紫戊马,与苏泽落雪两位圣道谋士并肩而行,那双浑浊却清晰的眸子深处,隐隐有寒光乍现。
苏泽百无聊赖趴在白色大马上,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面庞,那双乌黑眸子却时刻注意着周围欢呼雀跃的人群,他沉吟半晌,心中有了大概。
从他离开莫老板的租房开始,人群中便有无数道冰冷目光对他一扫而逝,在小小一个北冥城,还有胆量对他这位圣道谋士心怀不轨的势力,也无非那有限的几个而已。
“对了,城主大人呢?”
苏泽扬起脑袋,发现少了一人,他扭过头,恰好看见一道身影在人潮人海中被缓缓淹没。
那位城主大人正握着一串串银钱,面带微笑,一个个分发给前来捧场的居民。
苏泽默然,其实他很清楚,今日的‘赐袍’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都是陈清风与城主大人为他一人所设下的局罢了,如今北冥城三家联合,制衡城主府的势力,而他却得罪了钱家,又和陈清风老人关系匪浅,若是放任不顾,即便是圣道谋士,很难安然无恙。
有城主府给的面子在,至少使钱凌云有所顾忌,不可能直接明面上动手,这也让苏泽也有了缓和的时机,当然,北冥城主之所以这样庇护自己,苏泽也很清楚其中的深意。
如今的他,代表的已经不是自己。
“城主府内的力量若是太弱,面对三家联合,还真是有些难办,想要破除钱凌云的谋道,无非两种办法,一种是直接破除三家联合的格局,第二种,则是要毁灭北冥城,将北冥城毁了,‘护一城’自然成了无稽之谈,钱凌云的谋道不攻自破...”
“连三家护一城,这不是普通谋术,也就不能以寻常谋术破之,钱凌云本质的想法是驱群狼以吞虎,三家是狼,城主府是虎,只要我拆了三狼之窝,或是破了三狼联合的犄角之势,北冥城自然可解内忧之急!”
思索了很久,苏泽心思不觉熟络了起来,他将脑袋埋在马背上,想要继续深思下去,可额头却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一阵冰冷感蔓延了全身。
苏泽一惊,他缓缓抬起头,只见这匹白马背上的棕毛深处竟然秃了一部分,一枚锦囊安稳的躺在里面,被马匹的毛发遮掩着,除非是居高临下,要不然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锦囊妙计,其中记载了一些天出国的公开谋术。”
陈清风老人的低语在苏泽耳畔悄然响起。
此刻,在熙熙攘攘的北冥城街道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站着一位男子,他手持铜镜,对着骄阳,将一缕阳光的倒影投在了苏泽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