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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色之下(2)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自古不变。只是,这样的抗争最后的结束都是那么的惨烈。

这压迫和反抗在苏菲高一时达到极点。苏菲的父亲强迫苏菲转入当地的武校进行更加全面的训练以备两年后能够顺利进入部队当中。苏菲的反抗也到了极点,她不想当兵,她不想走父亲走的那条路,她只想留长头发做一个普通的女孩,然后去读她心仪的大学。

无力反抗,因此心生疲惫,甚至,苏菲想到了放弃自己的生命。却在要实施的那刻,刀片却不敢割下去。偶然间,苏菲趁父母夜班,半夜溜出门夜游一次后,她就爱上了这种特别的减压方式。刺激,新鲜,又好像自己已经无拘无束。那些烦恼也就随之云散。

江莺是她在夜游的时候遇到的,她是苏菲的同班同学兼校花,她的成绩一流,却也是用这种方法缓解她在课业上的压力。因为是同班同学,她们很快就熟了起来,也是因为江莺的关系,苏菲和这帮混混的交集才多了起来。这次,H区高中部的老大看上了江莺,追了几次未果,江莺态度坚决,于是才有了这场打斗。

意外是在那场打斗后一周发生的。

那一天,苏菲和江莺依旧和她们经常呆的那帮人一起打台球,滑旱冰。之后,她们来到经常吃宵夜的摊子,正吃着馄饨,就被一群人给包围,他们手里拿着棒球棍和刀。问出了谁是苏菲和江莺之后,他们放走了其他人,独独留下了她们两个。

她们被推上车,被带到了隔壁市的一间旱冰场。那时,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上了真正的黑社会的人。

那个追求江莺未果的大男孩,正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个年约30岁的男人面前指着苏菲说,就是这个丫头打残了他的几个兄弟,原本就是给两个丫头吃点苦点,得点教训就好,在翻过苏菲随身携带的东西之后,从苏菲钱包里面的家庭合照中,男人认出了苏菲就是缉毒队长苏文轩的女儿。

而那时候苏菲才知道,那些男孩们,利用自己还是学生做掩护,偷偷贩卖毒品。所以,他才能在H区的高校呼风唤雨。

事情恶化了。

苏菲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那样的结果。

那个夜晚,苏菲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她不知道那夜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和江莺被丢进一间房间,进进出出多少男人她根本记不得。

那夜,鲜血染红了她们身下的地板。时间仿佛凝滞在那刻。

苏菲哀伤的不是自己身体的伤害,而是她看着江莺在那一切之后,用玻璃碎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苏菲无力起身,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流逝,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三天后,奄奄一息的苏菲被父亲他们找了回来。

现场凌乱,也许是因为想到了会有那样的结果,父亲一人进去把一丝不挂的苏菲用被单裹了抱出来。那是他头一次没有对苏菲责骂。从此之后,父女双方彼此便不愿再提那段过往。

苏菲能够顺利活下,也得益于那天晚上的动静惊动了附近居住地的一个年轻男孩。当那群混蛋施暴时,苏菲看见窗外露出的那双年轻的明亮,又带着惶惑的眼。苏菲仿佛看到了希望,她不敢开口,只敢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面都冒出了火来,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他的求救信号,他就一直趴在哪里,直到那些人离开。后来,江莺自杀,苏菲隔着那五公分的间隙看到了男孩眼中的痛和火,她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好好活着,我去报警。

再过了一个小时,空隙里塞进了一大块面包。就是靠着这个面包,苏菲挨过了三天,挨到了曙光。那三天,男孩每次都来,隔着五公分的间隙,就只能看到他的眼,或者他夸张的嘴部动作,他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了里面人。苏菲就是通过这样的交流明白了他要她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白天,还能有一丝光芒。到了夜里,还是那个男孩。苏菲不知道那男孩到底多大,也无法透过那么一条小小的间隙看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依稀她和他岁数差不多。接下来的一个夜晚,他依旧爬来,坐在窗外,轻轻的敲打窗沿,无声的陪着她,陪着她身边那句浴血的,从来没有瞑目的江莺又过了一夜。

第三天清晨,苏菲获救。很久之后,苏菲才知道,那男孩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敢去报的警。一年后,从那个头目的宣判条目上,光够死刑的罪就不下5条,由他而起牵出的大小官员也够装好几辆车。

苏菲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出院后,苏菲在脖子后纹了自己的旧名字。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用的苏菲。又继续夜游了半年,也算是在父亲默认的情况下,苏菲把剩余的漏网的,协助父亲一锅端了以后,再也不出去夜游。那段历史,也就此终结。

苏菲抬头看看身边沉默的陈清岩,他从兜里掏出烟,给苏菲点上,也给自己点上,“苏菲,我每次睡不着,我都是这样一个在街头走着走着,走到自己麻木了,坐下都能睡着。”

“你也有这样的状态?可是心理医生都是内心强大的人才能胜任。”

“苏菲,我能看透生,看透死,能明白书上的任何道理,可是,每个人心理都有自己过去的魔障。即使知道,也会明知故犯,这世界哪里只有天堂而没有地狱呢?”

“所以,……”

陈清岩将手按在苏菲的肩头,“所以,没有什么不同。”

时间,在两人你一语,我一语之中过去。

买了烤地瓜,吃着香甜的地瓜,寒冬夜里,仿佛也就有了依靠。

午夜刚过,12:01分。

宁静的街头,连人影都看不到几个。所以,当午夜的铃声响起时,苏菲看着那个匿名的电话再次响起,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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