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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色之下(1)

回到办公室,两人没有任何想要休息的想法。

整理完上午尸检的报告之后,依照惯例,苏菲依旧拿给陈清岩签字。两人同为主检法医师,虽然分工有所不同,但是报告一向都是两人联名上报。

这次,陈清岩将报告接过去,并没有提笔签字。

“苏菲,再缓缓吧!”

“为什么?”苏菲问道。

“我承认我这次并不能做到完全的清醒……”

“清岩,你?”

“或许是因为陈旋的缘故,这几年,我一直问,究竟是什么让陈旋在那样的情况下方寸大乱,以至于丢失了性命。我想来想去,猜不到结果,我也是凡人,这样的情绪积累太久,终于爆发,于是我的性情就不再客观。而你,苏菲,你最近的情绪也不是很好,也不客观。”

“是么?苏菲。”

她点头。

“清岩,最了解我的人,依旧还是你。”

只是,苏菲并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在我们相遇时,彼此的心里已经装了其他东西,所以,我们便无缘在一起。若是时间流转,若能早那么几分钟先看见你,那么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会不会,就和他成就一段佳缘,没有人知道,也不能去想象。

心一阵紧,不免鼻子发涩。回过头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就这样而已。

其实法医处,并没有忙到脚不沾地。只是恶心了点,吓了人点。如果遇到一段好时光,风平浪静的,没有出什么大案子,他们也不过是在办公室喝喝茶,看看文件资料,偶尔去下级单位帮帮忙,做做技术支持,时间也就过去了。

苏菲打开网页,百度搜索了目前上市面常见的锁的原理,又从刑侦队那儿调取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内部资料看了看。很多年过去,那时她会的,和现在大有不同,如果想要偷偷进到高昂驹家中查看,这是必须要重新掌握的技能。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从来都不知,爱一个人成为习惯之后,失去这个习惯,生活又恍惚成为双十年华那般寂寞,寂寞到满眼繁华依旧熨不烫冷了的心。红的火,绿的灯,元旦之后紧接的大节就是春节,满街已是歌舞升平的景象。

将车停回家,换了一声运动便装就出门。

来这个城市七八年了,换过好多住所,连起来,几乎可以绕着A市走一圈。

一点一滴,每走过一处,关于那处的点滴就涌上心头。高中之后,苏菲拒绝了离家最近的名牌医科大学,考了远离家乡的,南方海滨A市的大学,不过就是想逃离那段压面而来的黑暗和压抑。

只不过,走着,走着,就不会觉得自己孤单,就不会觉得空旷的房间当中,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那个,哪怕看着周围的人都是默然的擦身而过,依旧可以让自己有勇气又继续迎接第二天的天明。

已经断断续续失眠了接近一个星期,今天更是可以预见的失眠之夜。

太久没有这样游荡在街头,脚步已经疲软。随意的往街边台阶一坐,抬头,泪水滑落。迷蒙间,仿佛自己又回到16岁的那时,夜半时分,在午夜的街头徘徊。那时候,都市没有现在繁华热闹,夜生活也比现在少了很多。那时一个人在街头游荡,多是在寂静的街道中,听着自己的脚步回响,不知该去往何方,不知在哪里停留,整个世界都不够安全,即使疲惫,即使已经无法迈动自己酸痛的双腿,也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从月升挨到日出。

苏菲紧了紧身上的衣领,又再次迈起步子,脸上的泪痕也没有擦干。此刻的心境和青春期时重叠,眼前晃动的霓虹灯一阵虚浮,终究是太久没有这样,体力不支了。

身体摇了摇,就要倒下,苏菲却在午夜的街头,前方的十字路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初次相见时一样,不同的是,手上多了一根烟。

烟雾从口中吐出,马上被凛冽的寒风吹乱卷散。依旧是那副天地之间岿然不动的样子。

他一侧头,却意外的发现了前方的苏菲。

“苏菲,”他迎上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陈清岩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11点05分了,“我也睡不着。”

“那一起走走。”陈清岩又道。

“好啊。”苏菲仰头看他。

他的眼神温柔似水,若不是知道他有一个爱了很久的女人,苏菲一定会沉溺在他的眼神当中。也是第一次,这样的夜游,有了点可以依靠的温暖。

陈清岩揽过她的肩头,并肩往前。温暖的双手让苏菲又升起了一丝勇气,他问道,“上次给你催眠之后,依旧没有好转么?”

“没有。”苏菲看着远处那些依旧年轻的孩子,浓妆艳抹,随着几辆叫嚣着的机车往酒吧方向走去,“我的心结难解。那时候的错,终究是因为自己,就像前面的那些孩子。”

陈清岩停下来,看着渐渐消失的那群孩子。仿佛看到年轻岁月时候的苏菲。“那不是你的错。”

又一群飙车过来的孩子们,从苏菲身边疾驰而过,差点带倒了二人,苏菲怒目,正想朝他们大喊几句,却发现最后那辆车上冲她回头挑衅一笑的女孩,那么的神似自己,记忆涌上心头——

“哇靠,苏菲,不,菲姐,你实在是太能打了。刚才那几个男的围殴你,都不是你的对手啊。”江莺崇拜的看着苏菲。

苏菲抹去嘴边渗出的血液道,“还好,还好。”和从小至今父亲对自己近乎残酷的训练对比,这点伤痛,真的不算什么。

“小莺,我想这次痛打他们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来骚扰你了。”苏菲道。

江莺点点头,她的美貌是这群混混对她们动手的直接原因,理由很简单,他们想要江莺给他们的头当女朋友。

他们是,这个城市中,在夜幕的掩盖下,想要提前体验成年生活的未成年孩子,古惑仔的电影,影响了这些孩子。没有谁能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生活会成为他们想要的。

于是,辍学沦落的,课余时间出来混的,都是想证明自己除了学生之外,还有着更大的能量。

苏菲的加入,倒是纯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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