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少女不过十五年华,身着长长曳地红色绣金云霞彩雉礼裙,腰间玉带珠珮啷当,璎珞垂地,头戴镶有彩雉和四凤的步摇冠,云霞五彩帔肩儿更衬肤色玉质一般,蛾眉淡扫,已是明艳不可方物。
镜中少女回过身来,浅浅一笑,房中众人皆深感惊艳,耳边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娘,三婶。”
三夫人回过神来,不禁红了脸。……自己居然看侄女入了神。她讪讪一笑:“云儿可真是太美了!连我身为女人,这都看晕了。这郑家公子也不知什么福气,可以娶到你为妻。”
林溪云羞红了脸,房间其他人却都笑着点点头。
喜儿插着话道:“三夫人这可说出了我们这些平日贴身伺候小姐的人的感受了。我们天天看见小姐,可还是会经常被小姐迷住,看着看着这就不自觉入神了。只想一看再看。未来姑爷可不就是有福气嘛,我们家小姐人又美,性子又好,又聪明,总之什么都好。”说完还得意的扬了扬胸。
“三婶婶,不要听喜儿胡说。我倒不知道这丫头竟是个色胚。”林溪云无奈地笑着打圆场,这喜儿冒冒失失的,如今这般的,也幸亏房里没有外人。
“哈哈,这也说明你的丫鬟心向你啊。况且云儿你确是长得天仙模样,也难怪你的丫鬟看你入迷。这以后,那郑家姑爷有个天仙娘子,可不是脸上多有光,说不定啊,每日也要看你入迷了。”说完,三夫人捂着嘴吃吃笑了。
林夫人刚一直在打量裙子,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笑闹。听到三夫人一番话,却也有些恼:“那郑家公子若这样无用,只注重美色,也是个肤浅之徒。”她当然也不是对三夫人恼,自是猜到三夫人只是玩笑话。若是平时,听到别人如此夸自己女儿,她都会欣然接受,奈何现在她正担忧着女儿婚事,怕自己为女儿择的不是良婿,自然反应激烈。
林溪云走近了几步,拉起了林夫人的手,认真地看着她道:“娘,我没事。”说完又故作可爱地对林夫人眨了眨眼:“娘不相信女儿?娘也觉得女儿空有美色?”
林夫人被她逗乐,顿时不说话了。
三夫人刚被林夫人拿话一堵,倒没生气,只是奇怪大嫂今天的反应,如今看到母女俩这番,也有了几分明白。
她笑着开了口:“大嫂,刚才是我说错了。这郑公子啊,学识那么高,自然不会那么肤浅。不过啊,咱们云儿嫁过去,那郑公子本就占了天大的便宜。”
三夫人为人一向圆滑,这下看气氛冷淡,就有心想打圆场。她接着道:“对了,大嫂,云儿的嫁妆什么的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我听说京城南郊的福安寺,求姻缘很灵验的,香火很好的,一点也不比相国寺差。去那求姻缘和求子的人不少,还愿的也很多。婚前总是有些紧张的,一直待在府里就是会想得多,临婚期越近越是如此。大嫂也是的,都是过来人了,也不希望给云儿那么多压力吧。我建议啊,趁现在云儿还是自由身,要不你带着云儿出去转转,去那福安寺祈福?”
林夫人沉吟半晌,欣然采纳了三夫人的建议。
林溪云听着也觉得不错。
接下来,两位长辈又重新丈量了裙摆,改变了下长度,腰身什么的却是不用改。又讨论了那天的妆容和配饰,觉得还是从素,这样更衬她的气质。
待林溪云换上长度重新裁剪过的礼裙,众人看了没问题,才都散了。
晚上,一家三口一起吃了晚膳,林溪云又陪着爹娘散步消食,这才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走至房门前,她突然闻到了一股丁香花味,她顿时神色大变。京城贵人们兴在衣服上熏上花香味,时文人墨客多用梅香,也有桂花和茉莉等,她不爱这些,房里应当没有丁香,而丁香味的熏香……她回京后只在一人身上闻到过——淮阳王世子!他竟来了!
她庆幸自己嗅觉不错,先发觉了此事。她怕丫鬟反应过大,惊叫出声,反引来旁人猜忌,又引来其他祸端,毕竟淮阳王世子阴晴不定,如此行事毫无顾忌,若被人知晓此事,她受损更大。
于是,她摸了摸随身携带的荷包,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吩咐几个丫鬟都下去,或是准备沐汤或是去库房找东西。
她踏入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竟坐在桌前淡定地喝茶!
她咬牙,上前行了礼:“世子。”
然后直起了身,毫不避让地直视他,眼里满是鄙夷和愤怒,脸上也明明白白写了“不欢迎”。
“世子,夜深了,如无要事,世子还是请回吧。如有要事,还请世子先递上拜帖,爹爹自然会邀世子去往正厅或是书房,为世子解惑。我一弱质闺阁女子,实在帮不上世子什么。”
刘瑾轩放下了茶盏,却不语,只是凝视着她。
……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其实,他午时已来过一次。本来是想看看这么多天了她的反应,从那天看来她对那郑仕良并不多在意,只是不知为何他这几天却常想起她来。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会看到那样盛装打扮的她,平时的她也很美,可是现在却美艳逼人,远远望着,她穿着红色的礼服却像燃着的火焰,一瞬间点燃了他。他竟然深陷那种沉醉。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他有些恼怒,就回了驿馆。可是脑子里还是不断想着她,这才又偷偷过来。没想到她人还没走进来,已经发现了他,还自然地遣开那些丫鬟。她明明没有内力,却能发现他,定有蹊跷,真是奇怪的丫头。而他好像对这奇怪的丫头……她这样对他不屑一顾,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还真是让人恼怒啊。
于是,不知道是故意激她,还是自己本身真实的欲望,他脱口说出:“我想要你。”他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大变,却觉得莫名开心。
林溪云又羞又怒,脸红了又白,又红,这人……这人简直无耻!
她强压住怒气,依然沉稳地道:“世子,我已许配他人。与世子并无半分可能。女子名声要紧,望世子垂怜,不要再说出如此惹人误会的话。”
他大怒,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愈转阴森,比寿宴那日更甚,直想将她挫骨扬灰。她不愿泄露自己一丝害怕,仍强自镇定。
“哼,什么名声,本世子从不在乎。本世子要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本世子看中了你,你就一定会是本世子的!”
她顿觉跟他拎扯不清了,直言道:“世子,我已定亲,就算没有,我与世子也无可能。”
他身上气势一变:“你竟是不知好歹?!哼,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怎么你觉得堂堂世子妃的地位居然比不过做一个白身的妻子吗?”
她不敢有半分退缩,神经紧绷着:“世子,品阶高低、富贵荣华,这些我都不在意,世子该知道,我身后有镇国公,有皇室,有边关三十万大军!做白身的妻子,不代表我会失去这些。”
“哼~我已说过,他不是你的良人,你还执意如此?”
她也大胆撕破了脸:“那敢问世子对我真心如何?世子不过是把我当宠物,可以随意逗弄!你的故作暧昧和对我的重视,一是想让我自己迷失在你的情网,更是想要营造假象,让皇上忌惮我爹爹,对也不对?你现在的深情,不过是一时兴起,因我并没有沉迷于你,你心有不甘罢了!我若真的答允了你,最终才会是伤身伤心,还会助纣为虐,伤害到爹爹,伤害皇上!”
他不语,有心想反驳她,却也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为什么心中却也有一丝难过?
她又退了一步,对他福了福身,伸出手指向门外:“世子,还请离开吧。”
……她对他如此讨厌?他突然觉得有些难堪。想到了他的计划,强压住想带她走的欲望,只是冷冷地道:“你一定会是我的。”最后瞥了她一眼,就飞身离开了。
他一离开,她就腿软倒在了地上。心里又是庆幸他就这么离开了,又隐隐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