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院有两个门,正门每日门庭若市,大都里的权贵几乎每日都要有人提着价值不菲的礼品登门拜访。后门,在每年秋季考试结束的时候,都要大开特开,因为每年这个时段,是有潜力,没路子的学生的高产期。教员们有的云游四海,有的外出公差,但凡路上碰到了有潜力的学生,多半是要拉回国院的。
所以当刘平和曾雨郎依言来到后门,看到后门和前门一样络绎不绝的时候有些严重怀疑樊柳的用心。两人站在门外,看着身边走过去的人中,大多数和自己年纪相当,有的刚刚完成粹体,有的却是跨过了气府的门槛。两人在门外,看着不断有人被门房赶了出来,同大多数人一样站在门外观望着。
又有一个人被赶了出来,看样子境界不低,兀自不服气地回头闯门,前脚刚迈进门槛,就被门房一扫把扫出了一丈远。看得周围人胆战心惊,半晌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
刘平和曾雨郎相对苦笑,这一扫把不管是扫在他俩谁的身上,多半是要伤筋断骨了。过不会儿,就开始有脑袋灵光的人拎着好酒烧鸡进了后门,再也没出来。大伙见这管用,急急忙忙跑去街头买来好酒好菜,可结果一样被扫出后门。过不多时门房啃着鸡骨头从后门探出头来:“嘿,老爷我吃饱喝足,不蹭吃蹭喝了。”
刘平看向门房,刚想寒暄几句,谢顶的大油脑袋就缩了回去。也有人锲而不舍,来来回回去扰那门房的清梦,结果把那门房惹恼了,竟是半日里再没有一个人能进门。
李思田早就找好了客栈,在一旁边和其他人侃大山,边等着刘平二人。刘平看天色已晚,拉着曾雨郎和李思田离开了后门。曾雨郎一脸幽怨,明显是想在这后门口耗上一晚。
刘平和曾雨郎晚上吃完饭也没急着回去,而是在大街上乱逛。两人看似是漫无目的的乱逛,实则是专门找一些人多口杂的地方打探消息。果不其然,大都里的百姓们十个里有八个在谈论国院的趣事。最后,两人盯上了一个茶馆的小二,把他叫来。
“兄弟,跟你打听点事。”刘平把小二叫到身边。
“什么事啊这位爷,要是没啥事我可着急着跑堂呢。”
刘平闻言给小二塞了一小锭银子。小二立时安安分分站在一边,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
刘平开门见山问道:“这国院后门有什么门道,怎么大伙都在问这个?”
“这国院啊,每年就会演上这么一出,走后门的学生,每年都会有将近一半的人被拒之门外,您要问我为什么,小的也不清楚,全大都的百姓都在猜。时间一长,每年到了这个时节,大都的人们就会纷纷议论这件事,赌场也会年年趁机捞上一笔。”
“那,往年没进了门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曾雨郎追问道。
“要说没进了门的,那可是千奇百怪,什么人都有,资质好的有,差的也有;年纪大的有,小的也有;家境好的有,差的也有,但要说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门房看他们不顺眼。”
“......”刘平喝了口茶,感觉事情开始棘手了。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攥住的感觉很不舒服。
“两位,不是小的多嘴,看得出来二位也是去那后门求富贵的。小的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见二位初来乍到,还是有句良言相告。”小二看着两个年轻人远赴大都,好心好意提醒道“两位若是平步青云那是最好,小的也替二位高兴。倘若,小的只是说个倘若,倘若二位中不幸,有人被拒之门外,马上出大都谋生计,千万别耗在这。大概一个礼拜的时间,后门今年就不再招人了。小的可是见过有的人耗尽家财就死磕在后门,按照往年的惯例,今年只要被赶出门一次,就赶快准备明年再来,还有机会,可若是铁了心吊死在一棵树上,嘿嘿......”
刘平听完点了点头,谢了小二一句,小二就忙着招待别人了。曾雨郎敲着桌子,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一股燥意涌了上来。“刘平啊,你说咱俩急急忙忙下了山,是不是错了啊。下山小半年了,要说行侠仗义,也就老李撞上了枪口,别的时间都用来赶路了,好不容易到了国院,还碰上这么一出,若是今年进不了国院,咱俩除了回山里哪还有其他出路?”
刘平转过头,看着一脸苦笑的曾雨郎“所以不能不进国院。”不能不进国院,不是不能进不了国院。
第二天,刘平和曾雨郎又来到了后门,试图在众多的被赶出门外的学生中找到共同点。可是两人蹲了半天,路边的煎饼摊已经换成了茶摊,两人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正当两人唏嘘不已的时候,一个乡下打扮的少年向着二人走了过来。
“你们好,我叫周晓峰。”少年向着两人友好地伸出手。
同是乡下来的孩子,说话就容易得多,少很多隔阂。刘平也伸出手“你好,我叫刘平。”
于是两个人蹲街角的风景变成了三个人蹲街角。少年是攸州人,家里是实打实的农家,一个教员在他家里吃了顿炒饼,于是就安排周晓峰来国院里修行。刘平和曾雨郎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曾雨郎急忙问道:“那你有修炼过吗?”周晓峰摇了摇头说:“先生说,等分了学院之后修行更佳。”
周晓峰指着后门:“走吗?”
刘平说:“再看看。”
“那,我去里面等你俩。”
“好!”
于是,从攸州来的农家少年周晓峰进了后门,过了一会儿有走了出来,刘平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周晓峰走到两人面前,掏出了一代爆米花“我先进去了,你俩快点来。”说完周晓峰就小跑进了国院的后门。
国院的后门,当之不愧是流云国最难走的后门,刘平和曾雨郎不一会儿就把爆米花吃了个干干净净,刘平拿着空空的袋子,念叨着要在进门前给周晓峰买去一袋。两人观望了整整一天,直到后门聚集的学生全都摇头晃脑离开的时候,两人才站起身。
刘平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对曾雨郎说:“我发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曾雨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盯着刘平。
刘平感觉后脖子有些阴凉:“你别这样盯着我,我告诉你,这些被赶出的学生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这些人都是我看一眼就觉得不喜欢的人。”
曾雨郎大失所望,本以为会有些建设性的意见,没想到是这样空穴来风的一句话。
“唉......”
第三天,刘平与曾雨郎两脸阴郁地站在后门门口,他俩今天起得很早,早到后门门房还没起床,早到还没有一个学生来这里试运气,两人一句话没说,要说的在昨天晚上就说完了。而且,他们真的很紧张。
当卖煎饼的小贩推着铁炉子来到巷口的时候,谢顶门房打开了后门,瞥都没有瞥他俩一眼,就拉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后门,刘平手里捏着一袋爆米花,深吸了一口气,同曾雨郎一同迈步,走向后门。三节台阶走了过去,大红门槛迈了过去,门房总算抬头看了他俩一眼,紧锁眉头,吓得两人均是一身冷汗。两人从门房的面前走过,门房依旧是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仿佛是遇到了大难题一般。刘平二人松了一口气,基本能走到这里的,就没有再被赶出来的人。刘平看着国院里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门廊外面射进的光越来越耀眼,仔细一闻,还能闻到国院食堂蒸馒头的清香。刘平捏了捏手中的爆米花袋子,准备跨出门廊。
“等等。”门房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刘平只感觉一只手拎住了自己的后脖领子,之后就是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刘平急忙一手抱住爆米花,一手护住头部,看准了落地的一瞬间,单手一撑,弹了出去。曾雨郎站在门廊的尽头,一脸诧异看着被甩出后门的刘平,急忙跨步想要回去。
“雨郎,在里面等我。”
“......好。”
这一天,刘平没有像前两天那样在门口等天黑,而是来到了第一天晚上喝茶的那个茶馆。
“小二哥。”
“来嘞!呦,爷您又来了,还是给您沏一壶毛茶?”
“行。”
刘平喝着茶,坐在上次的位子,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朝夕相处的曾雨郎没有在身边,免不了有些迷茫。坐了一会儿,李思田走了进来。
“平哥儿,买上了。”李思田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刘平拿过纸条看了一眼
“杏子街?”
“对,杏子街,街旁都是杏树。”
杏子街十三号。一家老宅子,宅子不大,带一个小小的后园。房主搬出了大都,远在他方来不及打理房子,只好先卖掉。刘平用了所有的家当买下了这个宅子,这时,刘平站在宅子里,对李思田说:“老李,你就是这宅子的第一个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