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扯着疑难杂症的幡子猎猎作响,几个衙役急急忙忙搀扶着跑出巷子。曾雨郎盯着郎中,他刚刚这一腿扫出去可是尽了全力,对方纹丝不动不说,自己的小腿差点被反弹之力砸碎,而慌乱之中收力更是使得气息紊乱,一股灵气在胸间久久不能宣泄。
刘平扯了扯曾雨郎的袖子“走吧,教员给咱们上了一课。”三人转身离开,曾雨郎被李思田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还不忘回头丢给郎中一个狠辣眼神。
国院的教员不同于驻在国院的各派讲师,教员直属于国院,实力隐隐压上各门派的讲师一筹,平日里会教授学生一些通用的经验或者实战技巧,如果说门派是学生们发展的不同方向,那教员的任务就是集百家之长,在擂台、在战场,甚至于在乱斗之中让学生们寻找章法,是实打实的实战派。
郎中看着三人在地上拉的长长的影子,依然是一脸微笑,朝着三人背影点了点头。
李思田脸色苍白,拉着刘平与曾雨郎到了巷子口。“两位小哥,刚刚那几个衙役估计还会再来找麻烦,咱们还是赶快找一个客栈为妙啊。”
刘平也不想和衙役有什么过节,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衙役手上虽没什么权利,但也是大街小巷的地头蛇。三人匆匆忙在街上到处打听,最后终于在偏僻处找到了家客栈。一进客栈就有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大堂上两张桌子满是油腻,老板正打着哈欠数钱,看见三人进门也没做和招待,抬头瞥了一眼刘平:“一晚每人五十文。“
李思田一脸要跟人拼命的样子:“黑店啊,街头那家条件那么好才要五十文,你看看你这店,桌子上都长蘑菇了,也好意思张嘴就要五十文?”
老板胳膊肘拄着桌子,一脸肥肉对着三人:“好啊,三位爷大可以移步到街头。”
李思田闻言就要破口大骂,被刘平一把拦住。“一百五十文,给你。”
这一夜三人睡得极不安稳,一床破被抢来抢去,怎么盖都盖不住人。还好三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折腾了会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就是州考的预考,考生们要独立在擂台上支撑当地高手一炷香时间的进攻。当然,作为考官的高手们往往会手下留情,有时碰到实力过硬的考生也有全力而为的时候。刘平三人到考场的时候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考场设在城中的一片广场之上,从一大早这里就聚集了数千人,有小商小贩在卖瓜卖果,也有人支起茶摊,更有赌局的人开了局子。刘平大概环视了一圈,还发现了两三个江湖道士在给人算命。
“刘平,人这么多,咱们回去吧,咱们几个站的这么靠外,连擂台都看不到。”曾雨郎踮着脚看了一会,又怏怏回头对刘平说道。
“再看一会。”刘平也努力地踮脚往前看,在人头攒动中寻找着什么。
刘平寻了半天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也有几分扫兴,转头见到不远处有楼房,二楼也是挤满了看客,几方大的窗户都快被挤烂了。嘴角一扬计上心来。
“跟我来。”
三人坐在楼顶,广场上的情况一览无余,李思田还特地买了花生配小酒,翘着二郎腿看着楼下拥挤的人群。刘平一眼就见到了那个扎眼的疑难杂症幡子,仔细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那幡子就在擂台外面不远处的主考席上,难不成昨天这个郎中是州考的主考官?
下山前,申二千叮万嘱要二人考进国院,还没进大都,倒是先领教了国院教员的风采。
刘平正盯着樊柳教员的破幡子怔怔出神,樊柳毫无预兆地扭头对着三人咧了咧嘴。刘平面无表情点头示意,心里却是惊起了波澜,怎么自己刚刚上了楼顶,就被人给发现了?不知是自己太着于行迹,还是这个樊郎中真有过人之能。曾雨郎顺着刘平的目光看见了远在擂台另一边的樊郎中。昨夜在客栈,刘平给自己上过了药,小腿上有一大片的淤青。以刘平和曾雨郎粹体后的体质,普通的磕磕绊绊早就伤不到二人了。
场上一个道士正舞着拂尘和一个佩刀汉子斗在一处,两人看样子半斤对八两,半晌也没有分出胜负。台下看热闹的比较多,叫好声连连不断,却是不知道台上二人有苦难言,要知道高手相斗,往往一个照面也就出了胜负,这两人虽本事不低,可真要都全力以赴,搞不好一个失手就被打成重伤了。佩刀汉子自然是没有道士耐性好,大叫一声,双手持刀当头劈下,道士年纪不大,人也就是刚过青年,见对方发狠也就不留余力,拂尘一甩朝着汉子面门挥去。两人依旧是难解难分,可比之前却是惊险了几分,引得台下喝彩变成惊呼。一会儿刀从胸前划过,一会儿拂尘向耳边卷来,台下百姓胆小些的已经不敢再看下去。而樊柳则一直心不在焉的四处观望。
刘平和曾雨郎自是目不转睛看着场上,道士的拂尘走的自然是以柔克刚的套路,看样子有个十几年的功夫,而佩刀汉子的刀法也不是一味刚猛,时而势大力沉,连环劈下,时而角度刁钻,防不胜防,让人很是头疼。两人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能敌得过刘平曾雨郎联手,看得二人唏嘘不已。
只见道士逐渐敌不过对方的辛辣刀法,开始步步后退,佩刀汉子见机趁热打铁,一刀刀专向着腋下扫去,樊柳在一旁扬了扬眉毛,青年道士见势不妙,拂尘开始攻敌所必救,一开始还能使对方回刀拆招自救,可几招一过也激起了佩刀汉子的血性,不管不顾地当头劈下。道士等的就是这招,拂尘本在远处,往回一拉刚好砸在汉子手腕,几十斤重的大刀脱手往外激射而去,眼看就要砸向台下的百姓,吓得人们急忙闪躲。可场下没有一万人也该有几千人,人人往前挤,拥堵不堪,想转身闪躲根本做不到。铁刀旋转着飞向众人,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只见一直幡子不知从何处伸了出来,不偏不倚打在刀背上,四两拨千斤,几十斤重的铁刀被幡子顺势一带就飞向了另一个方向。场下众人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发现那铁刀去势不止,直挺挺飞向不远处一个楼的楼顶,楼顶一人仍是不知死活地在那里喝酒吃花生。
喝酒吃花生的自然是李思田,刘平站在楼顶上,看着铁刀来势颇急,急忙聚起灵气,曾雨郎在一边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见刘平一个箭步冲到楼檐,跳上半空,刚好铁刀破空而至,刘平全神贯注一脚踢出,刚好挑中刀柄,脚尖一滑铁刀就翻了个面,刀背向外旋转而去,曾雨郎紧随其后,看准了铁刀来势一掌推出,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急忙又添了一掌。铁刀止住了,曾雨郎却是被击下了楼。
“桄榔”一声,李思田吓得花生米洒了一地,酒壶也打碎在了楼顶,脚下一滑,鼓溜溜就朝着楼下滑去,刘平急忙回头接住他,场上人群静的只剩下了咽口水的声音,人们目光全被吸引到了这边。
刘平有点紧张,有生以来除了读私塾时老道士让自己写大字那次有二十多人一齐望着自己,其他时候从未有超过五人同时看着自己,一紧张就忘了手里有个人,扑通一声就把李思田丢在地上,红着脸站在人群前方不知所措。
喝彩声和掌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彻整片广场。“这是谁家的孩子?本事还真是不小!”“唉,闺女,看见了吗?不用找场上那种大英雄,给爹找来这么个小英雄爹就开心。”“小哥儿~过会来奴家这里喝口茶呗?”
刘平一脸傻笑,曾雨郎听见声音从后面绕了过来,跟着刘平一通接受大家热情的掌声。脸上更是笑开了花。二人欢欣之余也注意到远处一个幡子朝自己移了过来,只见人群自动分开,樊柳郎中举着疑难杂症的幡子,面带微笑望向两人,朝着两人招了招手。
刘平二人对视一眼,一同走了过去。樊柳作了个四方揖:“好好好,大家该看考试就还看考试,这场考试凡宁道长力胜考官,通过预赛!”欢呼声中,三人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酒肆。
三人在靠门边的一个座位。这时,店里人都去了广场,只剩下老板娘一个,难得的清净。
“两位,咱们果然还是有缘啊。”樊柳笑眯眯看向二人。“两位小英雄果然是身手敏捷,看来是有名师指点吗?”
刘平依着申二的嘱咐说道:“我俩师父是一个药商,路过陵州就在那里安了家,这几年也只教了我们些炼体聚气的入门功夫,这次我俩下山,也是依着师父的嘱托,另寻名师,好好练武。”曾雨郎也点了点头。
樊柳听过之后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两位可有兴趣来国院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