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这番大胆言论,不可谓不惊人。容子奕诧异之下先按兵不动,静看画公子作何反应。
画公子显然不与秦公子同论,急急劝道:“秦弟莫妄言!殿下何曾有过谋篡之心,又如何会登……你,你可别胡言乱语。”
画公子的侍从墨云亦劝道:“秦公子既已被陛下赐给了殿下,还请明白自己身份,慎言才是。”措辞虽不严厉,语气中却有一股威严。
秦公子却不以为意,弹一弹指甲,道:“画哥哥到底是官院出来的,惯会言语,将我所言诬赖成这样。我可从未讲过王爷有不轨之心,‘谋篡’二字,可是画哥哥说的。殿下是先帝嫡亲血脉,理应守住大凰江山。如今圣上未有子嗣,殿下自是唯一继承人选,如有一日要登大宝,自是名正言顺。”
画公子脸色一白,旋即平复了神色,冷笑一声道:“是了,是我谨小了。毕竟秦弟弟入府多时还未曾能与王爷说上半句体己话,又怎知王爷心思?”
“你!”秦公子一时气急,却又无从反驳,只得悻悻咽下这口气。
秦公子的侍从余音回旋道:“画公子说的是,我家公子入府时候尚短,还需画公子多指点才是。”说着望一眼容子奕。
眼见这话头扔向了自己,容子奕起身作一揖道:“这位姑姑所言甚是。容某斗胆,还请画公子训诫一二,好叫弟弟们知进退。”
见容子奕接过话头有心圆场,余音一面微微颔首表示承情,一面暗里扯了扯秦公子的衣袖示意他也服个软。秦公子自知方才说话过了分寸,既是容子奕为他搭了台阶的,便顺应道:“请画哥哥训诫。”
画公子是个见好就收的,既是容、秦二位公子愿意圆他的面子,他也并不多留难,倒是认真训诫了起来,道:“我知在世人眼中,愉亲王乃是个纨绔之徒,行事任意妄为、乖张出格,料想秦弟弟也是如此以为,故而觉得方才那番言论可合殿下心意罢?”说到此处,画公子顿一顿,看一眼秦公子,秦公子只静默不语。画公子便又顾自说下去,道:“我侍奉殿下日子虽也不长,但对殿下也有两分了解。殿下她心底里对陛下的尊崇,绝不是你我小小侍宠可侵犯的,二位弟弟需得切记,断不可再有逾越的言论才是。”轻叹一口气,画公子话风一转,道:“或许二位弟弟不信,我说此话,全是为了二位弟弟前途着想。你们瞧风远阁那位,据闻初入院时虽是闹的慌,要不就不开口,开口便将王府里里外外连带殿下骂一个遍,但却从未有过大不敬的言论。后来不闹了,凭着一些才学,陪着殿下吟诗弄词,便引的王爷入西院皆是去他那处,还准他在府中自由行走,无需传召也可登堂入室,竟和专宠一般了。可怜我幼时家道中落,沦为官员伶人,腹无点墨,能蒙殿下不弃收在府中已是莫大福分,也不敢再做他想。二位弟弟皆是有才学之人,只要谨慎些,日后必将受殿下爱惜。尤其是容弟弟,”画公子转身看向容子奕,道,“王爷那小院前前后后也选上来不下十人,却没有一个能留在这西院,有的有幸怀了殿下子嗣还可放回小院,其余的可就不知所踪了。四日后面见王爷,容弟弟可要慎言才是。”
画公子最后这几句,虽是嘱托,也是敲打,是要他记住自己的来历是多么卑微,是要他明白他今日享有的荣华乃至他自身或许皆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其实容子奕又何曾有一刻忘记过那女王爷的凶残无情?
端起一贯的淡然神色,再额外添上一丝端正的笑意,容子奕微微颔首,道:“画兄的嘱咐,小生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