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秋的一个夜晚,福建福州到河南郑州的K30普快列车犹如一条绿色的长龙在铁轨上欢快地飞驰着,车窗外闪烁而过的璀灿的灯火仿佛明亮的星辰在车窗内一双清澈而又略显忧伤的眸子内明灭不定。
“又是一年秋了,这应该是第十个秋天了吧?”望着窗外渐浓的秋夜,眸子的主人原先有些散乱的眼神慢慢开始凝聚起来,心中有一种痛不可抑制的弥漫到了全身,零乱的思绪飘飘荡荡地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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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微一声大喝,把向横天撞向了莫纵天,自己却纵身一跃,犹如一条毒蛇般缩在向横天的背后向前飞去,待莫纵天伸手时,突然出手抢夺他手中的玉石。
只是他那一声大喝,却是把沉思中的慧方等人给惊醒了,见势危急,慧方不愧为一寺住持,双足一点,身化流光,瞬息间已追上玄微,见他出手,立时一手化掌为刃,斩击对手,另一手袍袖一挥,朝莫纵天手中的玉石卷去。几乎在同时,陈锁匠也鬼魅般出现在了玄微身边,左手微微一沉,已然挡住了慧方的攻击,右手却不去争夺玉石,而是快速地朝向横天抓去。
玄微口中低哼一声,伸向玉石的右手陡然一转,轻轻一拂,已将慧方袍袖上的劲力化去,左手骈指如剑,戳向慧方肩头。这时,慧严、慧智和慧正三人正好赶到,见此情形,慧严和慧智急忙出掌横格,慧正却是大吼一声,双拳一竖,迅猛地朝玄微的背后击去。
此时,莫纵天却是见机将左手一缩,将玉石抱在胸前,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玄微的距离。玄微见此,瞳孔一缩,眼中厉色闪过,左手变指为掌,“呯呯”两声,已分别和慧严、慧智对了两掌;再运劲于背,对慧正的两拳竟是不闪不躲,只觉后背一痛,一股凌厉的劲力直透心肺,不由张嘴,一口逆血喷涌而出。玄微紧咬牙关,借势一冲,犹如离弦之箭,直扑莫纵天而去。
陈锁匠和慧方等人心中一惊,已知玄微之意。陈锁匠大急,口中叫道:“师弟,切不可轻伤此界人命……”手下不再留情,左手一翻,已幻出如山掌影,重重叠叠,已将慧方四人全部罩住。脚下一错,就待追上玄微。只是他虽本领高绝,但受限颇多,一身所学,所能发挥者,连十之一二都称不上。何况手中还有一名孩子需小心回护,面对着的是四名一流高手。只见慧方大袖一挥,已破去如山掌影;慧智双手一扬,“嗤”“嗤”劲气破空,攻向陈锁匠胸前数个大穴,将其离去的脚步迟滞;慧严和慧正却是立地吐声,连续数拳隔空劈向玄微。
玄微口中如受伤的野兽低吼一声,不遮不挡,而去势不改,身上似有隐隐约约的白光闪现,但不知为何,那白光犹若暴风中的残烛,一闪而熄。
下一刻,慧严和慧正浑厚如开山般的拳劲已结结实实地击在了玄微背后。玄微顿时如遭雷殛,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光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去势,身体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洒落道道红痕,重重地撞在了莫纵天身上。莫纵天本已站在崖边,这一撞势大力沉,登时再也站不住脚,二人如殒石般一同向山崖下堕落。
“不!”几声痛苦的叫声不约而同的迸发而出,但又几乎同时随风而逝。一切如白驹过隙,弹指间瞬息万变,即使以陈锁匠之能,加之慧方等四位当世一流高手,也无力回天。
明月当空,但见谷中云雾缭绕,不知下面究有多深。陈锁匠缓缓将手中向横天放下,注视谷中,眼神悲伤,默默无语。向横天无力跪在地上,眼中血红一片,眼角已有血珠滴落。慧方等四人面面相对,皆摇头叹息无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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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向,小向……”耳旁传来几声轻呼,将沉思中的人从梦境中拉了回来,抬手一摸,眼角一片潮湿。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头扭向车窗外,只见窗外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天已渐渐破晓。
“小向!小向!……向横天!你怎么啦?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一声略带焦急、关切的问候再次在耳边响起。
向横天回转头来,一张朴实、宽厚的脸呈现在眼前,却是这次的副带队大师兄德广。
向横天笑了笑:“没事,大师兄,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而已。”
德广皱了皱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小向,人还是要往前看的较好,一些往事能忘就忘了吧。”
“我知道,,谢谢师兄了。不过,在我们的生命历程中,有些人是我们永远回忆的,有些事我们是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向横天淡淡答道。
德广轻叹一声,却也没有开口再劝。
向横天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没事的,师兄,我懂得分寸的。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他朝车厢后头的洗手间走去。一路行来,只见车厢里头大都是穿褐灰色僧衣的僧人,间或夹杂着一些如他一样穿着浅青色僧衣的青年男子。
向横天微笑着与一些已经醒来的师兄弟轻声打着招呼,缓步走到了车厢后头的洗手间门前,正欲推门而入,忽然眼角瞥到一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向横天他们坐着的是9号车厢。此时正是黎明时分,在相邻的8号车厢里,绝大多数乘客还在熟睡之中。一个穿着花衣,头染金发的青年男子正看似随意地走过一个中年胖子身边,那胖子手中抱着一个棕色的旅行袋,正呼呼大睡。金发男子目光闪动,在胖子身边微微驻足,抬手将胖子头上旅行架的一个黑色手提电脑包取了下来,提在手中,转身施施然朝7号车厢走去。
向横天眼光微微一缩,转身举步朝那金发男子追去。才走几步,旁边人影一闪,一个人已撞进他的怀中,一股淡淡的幽香直泌心脾,一声娇叱也随之而来:“哎哟!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的啊?!”
向横天微微一怔,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心神不由为之一怔。只见一个上身穿着一件可爱的卡通T恤,下身一条淡蓝的牛仔裤,脚上一双韩式板鞋的可爱女孩,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眼神清澈明亮的如同一泓碧水,令人见而神往。
“喂,没见过美女啊?眼睛瞪着这么大!你撞到我了,知道吗?”声音清脆悦耳如出谷黄鹂。
向横天再次向后退了一步,随口说道:“对不起,还请女施主见谅。”
“女施主?咦,你是和尚啊?”女孩犹如见到火星人一样惊讶,好奇的目光在向横天身上不停地打量着。
“不,我不是和尚。”
“那你怎么叫我女施主,而且身上还穿着和尚的衣服呢?”
向横天轻叹了一口气,发现车速在缓缓地减慢,看似是要进站了,那金发男子正站着8号车厢和7号车厢中间的车门前,似乎一到站就要下车了。
“女施主,我已经道过歉了!”
“哼,你以为道过歉就算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施主,我并非有意的,我可以再次向你道歉。”
“哼,我不希罕。你这个和尚不守清规戒律,我要找你们领导。”女孩的眼光扫到了9号车厢里,似乎发现了什么。
向横天有些头大,无奈地道:“我们没有领导。况且我不是和尚,也没有不守戒律。”
“那就找你们的头。你们这一大群和尚出来,总有个头吧。比如说什么方丈、住持之类的。”
向横天苦苦地笑了笑,心想“以貌识人”这四个字用在这位美丽的女孩身上就完全是南辕北辙了。
此时,列车已完全停下,一些到站的乘客已簇拥在车门处纷纷下车了。8号车厢里一些还在沉睡中的旅客也被下车乘客和向横天这里的动静给惊醒了,不情愿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那金发男子已经一只脚跨出了车门外,回过头来有意无意地看了向横天一眼,眼神中似带着一丝得意和淡淡的嘲讽,尔后大步迈出车门,汇集到纷纷攘攘的人群当中去了。
向横天心中一凛,不再理会女孩的纠缠,身子一侧,直接越过女孩,快步走到打着哈欠,正东张西望,神情迷糊的中年胖子身边,也不多话,直接问到:“施主,你除了手中这个旅行袋,还有其他的行李吗?”
那胖子愣了几秒钟,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蹦了起来,眼睛急冲冲地往行李架上一瞄,红润的胖脸上立即变得如死人般的惨白,整个车厢里顿时响起他那如丧考妣般的嚎叫:“天哪,该死的杀千刀小偷啊,把我千幸万苦好不容易攒下钱来买给刚上大学孩子的电脑给偷了,这叫我回去怎么给老婆孩子交待啊!!!”一边哭叫,一边瘫坐在坐椅上抺着眼泪。其状凄惨,引得四周旁观的乘客一阵同情的唏嘘。
向横天心中一动,不再多想,急步向那金发男子下车的车门赶去。这时,身后传来两声急促的叫声。
“喂,你那和尚,怎么就跑了啊?事情还没完呢?”声音清脆悦耳,还是那个女孩。
另一个声音雄厚低沉:“小向,发生什么事了?你去哪儿?车子快开了。”却是大师兄德广。
向横天略一犹豫,脚下不停,扭头朝德广喊道:“大师兄,我去帮那位施主拿回属于他的东西,等一下就回来!”眼角余光中,瞥见德广正被那女孩拉着,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刚一下车,身后车门就缓缓的关上,鸣叫着向前飞驰而去,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向横天微微皱了皱眉,转身朝着金发男子消失的地方追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