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
在苍白的阳光之下，白小先的脸庞更显得没有血色，他虚弱地坐在地上，指点着持弓的小鹤。
嗤——
竹箭飞出，歪歪斜斜地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掉头插入了泥沼之中，惊起一头毛发漆黑的老鸦，在空中哇哇怪叫，仿若嘲笑。
“射……射不中……”
小鹤废然低头，满面沮丧。
她天资聪颖，白小先传给她的呼吸吐纳法，她只花了两三个小时功夫就能够运用自如，每一呼吸之间，都觉得经脉张开，浑身舒爽，原本用不出的力气，也能够运用到位。
她满心惊喜，操起弓箭，正准备开始练习，白小先却微笑示意她可以直接射猎了。
第一箭——歪到不知哪儿去了。
三四箭下来，虽然距离猎物越来越近，但终究还是差着一大截。
“射箭这种事，最重要的是用心。”
白小先咳嗽了一声，艰难地站起身，左手微微抬起，从背后轻轻托着小鹤举弓的手腕，右手顶住了她的腰背。
“轻弓竹箭，不足以穿朽木，但射杀禽鸟，还是易如反掌。”
“你只要掌握了我传你的呼吸之法，身随意动，在呼吸之间自然放箭……”
弓如满月。
竹箭的箭尖，正对着树上一只羽毛纯白的鸟儿。
小鹤儿的身躯一紧，脸上的羞涩之色一闪即没，她遵从着白小先的指示，胸膛和小腹微微起伏，呼吸渐渐稳定下来，神情也渐趋宁静。
“好了！”
白小先的声音仿佛有魔力。
小鹤身子一抖，手指松开。
嗖——
一支竹箭急射而出，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那雀儿的翅膀，乱羽纷飞，白鸟哀鸣一声，一头从树上栽了下来，落在不远处。
白小先松了手，露出微笑。
“你学得很快。”
小鹤的身体是差了点，不过悟性惊人，半日功夫，已经掌握了呼吸吐纳法的精髓——大概是因为她心思单纯，不似世人杂念繁多，所以轻易入门。
有意无意之间，若有若无之变，刚才那一箭，已经得了有心的要旨。
白小先这一门呼吸法看似简单，但却是千百年武道家们千锤百炼修正过的正宗法门，静心养神，可得无限神妙，气与意合，不用运功，身周之物都一目了然，指哪打哪，区区射几只鸟雀，又有何难。
小鹤欢呼一声，奔过去捡起那射落的雀儿，掂了掂分量，心满意足。
“少爷，我再射两只，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
***
暮色渐起。
天边有了昏暗的红霞，映得这一片小树林多了几分生机。
三只肥美的禽鸟在火上炙烤着，滋滋冒油。小鹤神情专注，不时翻动，香味飘散，让人食指大动。
说到做到，小鹤一下午的努力，终于顺利地射下了三只个头不小的鸟儿。
她心灵手巧，将鸟雀拔毛剖腹，洗剥干净，用竹枝穿过鸟腹，生起了火堆，就地烧烤。
虽然缺少调味料，但她手艺高明，居然也烤得喷香，色泽焦黄，看上去甚是美味。
“有你在旁，末世都不用太担心了，就这厨艺一门，谁娶了你可享福了。”
白小先坐在火堆旁，拈着小刀，低头在一块木头上雕刻着什么，时而抬头微笑。
“少主谬赞，婢子什么都不会。”
听到白小先的夸赞，小鹤的脸一红，“都不能保护少主……”
回想起逃出刀王城之后的惊心动魄，还有陈老九等人的恐怖嘴脸，小鹤依旧心有余悸。
“不怕，这种事，有我。”
因为身体虚弱，白小先几乎浑身都在颤抖，但令人称奇的是，他手中的刀居然在木头上划出稳定的线条，几刀之间，一朵栩栩如生的芙蓉花就在他白皙的手掌中央绽放。
“我会保护你。”
白小先凝神观看手中雕花的线条，微微点头，手腕轻轻一抖，木芙蓉花跌落在身旁的小溪之中，顺着水流缓缓而下。
在小溪的下游，有不少木刻的各色花卉堆积。
白小先用雕刻练刀，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
“短时间之内，无法修补身体的亏损，就算是想要进入【聚力境】都不容易。”
“好在借力运刀，对付普通的丧尸，应该是不成问题。”
他思忖着，又信手拈起了一块柳木，却见正在专心烧烤的小鹤身子一颤，脸上露出惊怖神色。
“有丧尸？”
白小先微笑，并没有回头。
他们俩在一处隐蔽狭窄的山谷，东面和南面都是峭壁，西面有小溪蜿蜒而下，只有背后有一条路通向外界，就算是有丧尸来袭，也顶多是落单的几头而已。
小鹤面色苍白，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握住了一根烧着的木棒，想要站起来。
“不要动。几头？”
白小先优雅地用刀尖划过手中的木块，脸上没有一丝惊惶。
“三……三头。”
小鹤犹豫了一下，仍然是握紧着木棒不肯放手。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十步。”
丧尸缓慢行进着，伸出双手，左右摇晃，眼中射出慑人的凶光，衣衫褴褛，身上满是血污和腐烂的伤口，让人望而生畏。
小鹤咬紧了嘴唇，恐惧攫住了她，双腿都在不断地哆嗦，却已然坚持着不肯坐下，手中的木棒熊熊燃烧。
“在我背后三步的时候，再告诉我。”
白小先悠然地在手中木块上划下了最后一刀，轻叹一声，将雕成的牡丹花轻轻抛入水中。
咕咚。
溪水摇晃，发出清脆响声。
“九步……”
“八步……”
小鹤的脸色越来越白，白小先却是拈起了另一块柳木，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似乎在考虑应该从哪里下刀，雕刻一朵什么样的鲜花。
“七步……”
“六步……”
小鹤浑身颤抖，如果不是白小先的命令，只怕已经忍不住冲了上去，豁出命去保护少主。白小先下刀，温润顺滑地雕刻出花瓣的形状，仿佛吹弹可破。
“五步……”
“四步……”
“三步了！”
小鹤一直压低着声音，怕激起了丧尸的凶性，但当看到丧尸腐烂的大手差点要摸到白小先的后脑勺，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白小先霍然起身，手中的小刀在夕阳下反射灼灼光芒，陡然化作一片烟霞！
嗤！
刀尖划过第一头丧尸的喉间，刀锋一转，沿着它粗壮的脖子转了一圈，斗大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口中依旧发出狺狺吠叫，失去控制的身躯，在空中乱抓一阵，废然栽倒！
白小先跨前一步，小刀急刺而出，从第二头丧尸的左眼之中刺入，轻轻一绞，毫不停留地向后一缩，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反手一刀，不偏不倚地刺进了最后一头丧尸的眉心！
噗通！
噗通！
被爆头的两头丧尸先后摔倒在地，没了动静，白小先拍了拍手，在泥土上擦去了小刀刀锋上沾上的污血，盘膝坐下，瞧着小鹤因为紧张忘记翻身而烤得有些焦黑的鸟雀，微微一笑。
“小鹤，现在可以吃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