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刀如铁闸般斩落,沈钊只觉前后左右皆笼罩与刀气中。
这一刀是刽子手苦心孤诣二十年,从无数颗滚滚落地的头颅中悟出的刀法。
这一刀是杀人的刀法,刀锋所向,如陷牢狱,避无可避。
这一招是恶鬼的刀法,诸神皆披靡,凡人皆可杀。
这就结束了吗?
不!
这本书还没签约啊……
怎么能轻易结束!
闭目待死的沈钊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往后一拖,随即鼻尖一凉。
DUANG的一声巨响,地面一震,尘土飞扬。
等了半晌,不见刀锋及身,沈钊睁开眼来,只见刽子手的巨刀剁入地面,刀前则站着一个黑衣人。
滴答滴答,鲜血落地。
沈钊抹一把鼻子,掌中一片血红。
飞哥跌坐在旁边,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黑衣人。
只见他瘦瘦小小,黑巾蒙面,脑后露出不少灰白的头发,背上斜斜背着一个黑布包裹,长度几与其人等高。
沈钊颤着声道,“谢大侠救命之恩。”
那人轻轻一笑,“大侠?你是在说我吗?我可不是什么大侠。”
沈钊待要再开口,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刽子手愤怒,适才一击落空,这是他行刑二十余年中从未有过的事情。
竟是这人化解了自己一刀?
绝无可能!
天下能接这一刀的人,不过十个,而这黑衣人,绝不可能在这十个人之中。
这人身高六尺,体宽两尺,若是当胸来一刀,再对腿砍一刀,便可等分!
刽子手再次举起巨刀,一声狂吼,开天辟地般挥出。
黑衣人将身形一侧,这巨刀便擦着他的衣衫砍过去了。
不待劲力使老,黑衣人一个腾挪,再飞起左脚,一脚踢在刀背上。
刽子手本是全力施为,挨了这一下如何还收得住,当即就被巨刀拖着,横飞了出去。
四五个千牛卫避之不及,被巨刀拦腰斩断,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这人是谁?”飞哥问。
“不知道。”沈钊道。
以他过往经历,从未见识过如此潇洒写意的人,如此举重若轻的武功。
这人比老路先生更强,即便遇上那葛长老,感觉也可以斗上一斗。
刽子手狂怒,脑袋中仅有的一根筋已经膨大到极限。
一双眼睛暴得血红,他竟弃了巨刀,哇哇叫着再次冲了过来。
“大侠小心。”沈钊叫道。
“不是说了别叫我大侠吗?”黑衣人叹了口气。
说话间,刽子手一身横肉已经撞到眼前。
“你叫了我大侠。”
黑衣人随手摸出一个弹丸,其白如雪,潇洒地掷出,正中刽子手面门。
“我还怎么使这下三滥的手段啊。”
砰的一声闷响,弹丸在刽子手面上炸开,爆出无数白色粉末。
刽子手如中雷击,一声狂叫,扑地跪倒,捂着眼睛哀嚎起来。
黑衣人回过头来,盈盈笑意从黑布面罩后溢出。
“所以,不要叫我大侠。”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敢劫法场,劫的还是当今圣上钦点的钦犯。
这事如果传出去了,当今朝廷颜面何在?
西域以西的斯巴达会怎么想?
东海更东的斯密达会怎么想?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但是大家都知道当今圣上怎么想。
“杀!”“杀!”“杀!”
监斩官喊一声杀,便扔一枚竹签。
“斩!”“斩!”“斩!”
三枚竹签铿锵落地,排在地上。
三百千牛卫一声呼啸,冲到场上。
黑衣人毫不慌乱,手中弹丸连连投出,或击人,或掷地,顷刻间,场内白烟弥漫,不可见人。
这白烟如有实质,既厚且浊,闻在鼻中一阵刺痛,散到眼中一片烧灼。
沈钊已明白这是何物,“是石灰。”
飞哥忙撕下衣袖,将口鼻掩了起来。
沈钊正要如法炮制,却被人一巴掌打在手臂上,撕下来的衣袖也落在了地上。
“前辈?”
不对,身形不对。
这人虽然也是黑巾蒙面,穿的却是一袭蓝衣,体型也足足比先前的黑衣人大出几圈。
“什么人?!”
蓝衣人却不搭话,抬手就扒沈钊所穿的千牛卫衣甲。
沈钊大惊,待要反抗,然而方才和刽子手一番恶斗,伤了元气,手忙脚乱之下竟使不出半点力气。
沈钊不知对方意欲何为,眼见父母清白之躯就要暴露,颤着声道,“你要做什么?”
蓝衣人仍不答话,三两下就扒光了他的衣甲,接着转身,又要扒飞哥的衣甲。
飞哥生性凶悍,自然不肯轻易就范,“咣”的一拳挥出。
这人毫不在意,随手一挡就把飞哥掀翻在地,接着猱身而上,把飞哥按在地上。
飞哥自幼就在翟秃子的教导下,读过不少圣贤书,将贞操看得比性命都重,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肯轻易就范,揪着他的手臂不让他为所欲为。
蓝衣人扯了几扯,连半边衣角都没扯下,不由地一阵焦躁,一翻手腕,亮出一柄解腕尖刀。
看凶器出鞘,飞哥只道清白不保,一声哀叹,把个拼死抵抗的初衷也散了。
蓝衣人轻轻一声笑,持刀上前,三下两下就把熟牛皮鞣制的衣甲划成碎片,再随手一撕,飞哥就和沈钊一样,仅剩单衣着身。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沈钊道,“如此羞辱我等,不是好汉!”
周围的石灰聚而不散,能见不过两尺,再远处便是灰蒙一片。
蓝衣人看一眼四周,千牛卫已被放倒大半。烟尘中仍不时有弹丸炸裂,石灰爆出,也不知那黑衣人携了多少杀器。
围观人众被厮杀波及,早就没了看戏的闲情雅致,乱哄哄地东奔西逃,整个菜市口乱得跟一锅粥一样。
蓝衣人观察一番,看准路线,拉起沈钊和飞哥,向人群最密处狂奔而去。
沈钊和飞哥不明就里,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也不知道他和场内的黑衣人什么关系,但是知道他并无恶意,也就快步跟上。
那人拖着他们跑过好几道街,才停下身来,喘几口气,倒头便拜。
“两位哥哥怎么也到洛阳城了?”
沈钊二人见后无追兵,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有心思看看救命恩公。
“你,你……”
只见眼前之人面目圆润,体型肥硕,不是小崔却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