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流传着一个故事,关于夜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就记载在一首类似歌谣的诗文里。
诗曰:“
还记得,
曾经的夜是多彩的,
与彩虹一样的绚丽,
一样中带着别致。
火红,
冰蓝,
水白,
叶黄,
以及石青。
如此光华,
以至于连梦都是彩色的。
即便我只记得那个青色的梦,
但依旧让人迷恋。
夜幕流彩芊芊,
世界宁静然然。
而当
时光变迁,
夜已黑暗,
梦已飘散,
浮躁中,谁还懂得夜幕的灿烂?”
这首诗歌在这世界已经流传了无数光阴,没有人知道它出自何人之手,也没有人知道诗中的记载是否真实;可是,任人们怎样幻思,也想象不出那传说中的彩夜青梦,于是,这首诗本身也成为了一个梦,一个所有人都寄托期望的梦。
在久久不息的震惊中,夜已经深了,仙人抚云乘月去,空留绝叹在人间。嘉太子离开时,观影台下的人们还沉侵在太子这神乎其神的幻术中。而当月上中天,人们终于是渐渐散去了,带着无比的满足进入了梦乡,或许在梦中他们会见到那个彩色的夜晚吧!
离阳和乞丐循着星光走在不知名的小巷子里,青石板的路上,洒下月光,皎洁宛如白玉。阑珊的灯火,渐隐渐熄;这是最后的春,烦人的蝉还隔着夏的燥热,安静依旧是夜的格调。所以,他们的步伐也十分的轻巧,轻巧自是无声,无声的步子却不知要去往何处?何处?千里的皓月也照不到他们的终点,他们只是走着,就好像散步,又好像在赶路。一个乞丐那有归处?一个失去过去的人那有落脚的地方?
许是过于安静了,离阳随声问乞丐道:“你觉得怎么样?”乞丐深谙人心,自然知道离阳问的是什么,怎么样,当然是嘉太子的幻术怎么样。
乞丐略一思索笑道:“头一次见,很震撼。不过,总感觉缺了什么!”
离阳疑惑道:“哦,缺了什么?缺,这倒有意思,以太子的性格,这很不应该啊,完美的表演才是他想要的效果,他怎么会留下缺口呢?”
细细的微风吹过,凉夜似水,乞丐打了个哈欠,他有些想要入睡了,他忽然记起隔着几条街的一个墙角处,有一柴草堆,柴草底下是已经发了的绿芽,但上面依旧柔软暖和,躺下去时,依旧很舒适。所以,乞丐在想,如果此时能躺在上面,那该是多么美妙啊。乞丐迷糊着眼问道:“小哥,你了解幻术吗?”
离阳努力梳理了下他所仅存的记忆,叹息道:“不知道!”现在的他,并不了解幻术,也不知道过去的他了不了解幻术。所以,这个不知道,不知道是离阳不知道幻术,还是离阳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幻术!
然而,不知道并不影响离阳的思考,“幻术即为幻术,自然是虚妄的,虚妄又怎能完美地存在于现实中呢?所以,是幻术就有破绽,而破绽就是缺口。或许,你说的缺就是这个幻术最大的破绽!”
乞丐一下清醒许多,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有了一个感觉中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现实是现实吗?”
离阳转头细细打量了几眼乞丐,突然笑道:“如果现实都不是真的了,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乞丐看着一缕缕幽幽的月光,月光如银辉般装束着整个世界,如霜如素,却是看不清的朦胧幽深,数不尽的纤尘镀辰,一言之景,这是今夜的月白!
“难道虚妄不是现实最大的破绽吗?”乞丐吐出一句如月夜般迷离的回答,便不再言语。离阳顿了顿,无声的笑了,笑的很突然,笑的很没有道理,这本就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又如何让笑变得有道理呢?
乞丐的神情也变了,却不是笑,而是惊恐!因为,在悬着月的悠云间,他看到十几道暗紫色的光影,那不是星辉,亦不是云影,而是十几道真实的身影以及刀光。刀光锋锐,淡淡的紫气萦绕,连成一片,遮住半边夜空,肃杀而又诡异。身影亦是矫健,亦是无声,更加无息,好像皮影戏里的人物,似鬼如魅,说话间,就已围在了离阳与乞丐的身旁!二言之景,这是今夜的暗紫!
乞丐哆哆嗦嗦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十几道身影静默着,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幽幽道:“杀人!”这句话说的很随意,却也说的很无情。
做为杀手,他们要的是一击致命,话语是多余。所以,他们不会去理论什么,紫芒闪过,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变得模糊,交叉着向离阳袭来。
似是宁静,然而,却危机四伏,那些紫色的刀光如飞叶流云般穿梭于离阳的身际,轻巧却不失恨厉。然而,奇怪的是,在它们将要掠到离阳身上时,却如断线的风筝,失去所有的舞动,缓缓飘落,然后涣散,如破碎的荧光,风起的迷雾,湮灭在黑色中。
离阳小心地应付着一把把凌厉的刀,却不料,那似来自于无尽深渊的危险突然涌现,可是,他却感受不到那危险来自于何处。前方?后方?不,都没有,尽管杀手的刀很诡异,但他很熟悉,就像他曾见过一样熟悉,所以危险并不是来自于这些杀手。可那危险的讯息却并没有消除,反而更加地强烈,危险到底在哪里?
看不见的杀手才是最恐怖的,此时看不见的杀手却是藏在心里的。是的,那危险就藏在离阳的心里,或者说,那杀手是藏在离阳心里的幻术。在幻术发动的一刹那,离阳的眼神开始飘忽,他终于是呆滞了,可此时的呆滞正是最致命的,几道紫芒破开寒光,朝着离阳的心脏刺去。
所以,当离阳醒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刀已在眼前,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所以,他不再看这紫色的刀,他的目光投向那一片银辉的远方,静静地等待着结局。刀刺进了身体,血流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刀刺进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乞丐的身体。是的,在这关键的时刻,乞丐帮他挡下了这致命的伤。
血液喷溅出来,染红了一大片寒霜的地面。乞丐倒下了,猩红的血在月光下愈加鲜艳,化作红色的辉光,三言之景,这是今夜的血红。
离阳无言地蹲下,小心地扶起乞丐,低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乞丐吐着血,艰难地说道:“一壶酒,一条命……我……不欠你的了,小哥,保重……”
……
乞丐死了,然而,那些人却没有罢休,因为他们的目标是离阳。不死不休,他们再一次发起进攻。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几道绚丽的鲜红爆裂在紫色的烟雾中,不留一丝痕迹,干净利落,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确确实实的,有几个杀手被杀,在众人的目光中被一阵清风斩除。
而在那吹来清风的地方,一位青云纱衣的女子缓缓走来,不紧不慢,就像是过客,又像是游览人间的仙女。优雅而神秘,恬静中携带一幕青色的云,青蓝,青蓝,一如她纱衣的颜色。青云挡住暗紫的辉芒,一步一步消散血腥的味道。四言之景,这是今夜的云青。
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可离阳却一动不动,好像此时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看客,杀戮,救赎,他无动于衷。因为,自从呆滞中清醒,他便看着百步外一个偏僻角落里的一盏烛灯,烛灯昏黄,带着别样的梦幻,梦幻的昏黄好不真实,但映照出的一片夜空的真实。那里有一个虚幻的影子,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轻笑。五言之景,这是今夜的昏黄。
今夜,与那传说中的彩夜何其的相似?又何其的相异?那传说中的彩夜是美好期许,而今夜的彩色却是某种存在的证明。然而,却只有很少的人见到此时的彩夜!
离阳望着那处昏黄,淡淡地却不容质疑地说道:“嘉太子,这时候了,你,还要躲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