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厅中,沈风谷已经跪卧在地上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脚步声越走越近,他起先还不觉得什么,忽然一个机灵,抬起身子,端端正正的跪好。
脚步声停在他身旁,他不敢稍动,生怕被责骂,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丝毫动静,才又大起胆子来瞧了一眼,只见姜昭仙目光一瞬不瞬的瞧着他。
他见姜昭仙面色哀愁,若有所思,便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姜昭仙走到他身畔,也跪了下来,沈风谷诧异道:“师姊?”
姜昭仙玉指在唇上轻轻一竖,示意他安静。
沈风谷心中虽然纳闷,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二人安安静静的跪在比武厅中,此时天色已黑,月亮才刚刚升起,离月上中天还有两三个时辰。
沈风谷初时对姜昭仙跪在自己身边,尚有不适,不过一个时辰后,便觉得没什么了,只是这位师姊显然在默默想着心事,不愿说话,不然两人聊起天来,说不定时间能过得快些。
在这样的静默中,沈风谷已然昏昏欲睡,忽然,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默。
沈风谷略带羞愧的瞧了一眼姜昭仙,自觉在这位神仙般的师姊跟前肚子叫,实在大丢颜面。
他努力的缩了缩肚子,将胃稍稍挤住,避免再发出丢人的声响,可惜事与愿违,他连着中饭,晚饭未吃,此时肚子早已管不了他的颜面,“咕咕唧唧”唱起山歌。他羞恼的连耳根都要红了。
姜昭仙突然道:“我也有些饿了。”
沈风谷精神一震,感觉好受了些。想着这位神仙般的师姊也会肚子饿,心情一下大好。姜昭仙转而又道:“可惜我们再此受罚,只能捱到月上中天后才能去找些吃食。”
沈风谷心下大奇,想问,师姊,你也被罚?但姜昭仙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也仿佛闪着神圣的光芒,他终究没敢问出口。
又过了一个时辰,沈风谷肚子又叫了几次,叫得他心烦意乱,他无奈之下问道:“师姊,你也饿了,为什么你的肚子不叫呢?”
话才出口,又觉得这神仙儿似的师姊怎么会回答自己如此庸俗的问题。谁料,姜昭仙答道:“胃经九十穴,脾俞、中脘、章门、天枢、足三里主通胃脉,胃有不适指压两侧章门穴便会好受些。”
沈风谷听得大为佩服,赞道:“师姊,你懂得真多。我何时能如你这般就好了?”姜昭仙见他又发些孩子气的感叹,微微一笑,愁闷情绪稍缓。
沈风谷转而自顾自笑道:“我听人说,肚子饿的咕咕叫,是因为肚子里有馋虫,不给它东西吃,它才饿得叫唤。”
姜昭仙听他说的有趣,心情愉悦了一些,道:“你现下自然知道是没有的了?”
沈风谷叹道:“哎,若真有馋虫,以后大家饿了,只听肚子里的馋虫叫得厉害不厉害,便知道饿得厉害不厉害,这可有趣多了。”
姜昭仙终于扑哧笑出声,笑道:“那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肚子都咕咕叫,那可吵得要死了,要想说话,得要先哄好肚子里的馋虫,那可真是好笑了。”
沈风谷拍手道:“啊呀,那可大大的不妙,吃饭可变成了馋虫聚餐,不妙不妙。”
天绝门规严谨,姜昭仙又是这样的姿色,平日里虽态度温柔和善,常获称赞,但与人轻轻松松笑谈几句却少之又少,往往不是师父指点,便是同门请教,她自己也洁身自好,谨言慎行,自有一股庄重神气。
今日被沈风谷童言稚语逗笑,心头一松,不由笑得欢心。
她笑过后,突然又陷入心事,想起今日二师伯之事,很是懊恼,美丽的面颊微微低着,只能看到如玉的侧脸,她轻声道:“你今日为师姊顶撞二师伯,被师父责罚,我心中很是谢你。”
沈风谷提起此事,犹自气愤难平,怒道:“那老头儿太不讲道理。”他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挺身而出,只是又重重的说道:“呸,简直不要脸。”
姜昭仙毫不在意他说话粗鲁,她柔声道:“你莫要记恨二师伯,他自有他的道理。你以后也千万莫再顶撞二师伯。”她美丽的眼睛,在月亮的微光下更显的晶莹动人,。
沈风谷从这温柔目光中感受到一股力量,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姜昭仙又缓缓道:“即便为我,也不可。”
沈风谷心中诧异,忍不住叫了起来:“师姊?”
姜昭仙不说话,目光温柔却坚定,沈风谷只好按耐住刨根问底的性子,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沈风谷满腹疑惑,肚饿身困,疲乏不堪,身子左摇右晃。他忍不住求道:“师姊,我求你一件事,你答允我好不好?”
姜昭仙道:“什么事?”
沈风谷道:“从前我生病难受时,妈妈讲故事给我听,我便好受许多,我此时饿得心肝发慌,师姊,你讲个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姜昭仙不禁摇头苦笑,道:“我不会讲故事。”
沈风谷抚着胸口,唉声叹气,一声叹的比一声重。
姜昭仙看他装模作样,不禁好笑。问道:“你做什么?”
沈风谷抱着肚子,唉唉的叫唤,道:“我肚子难受的紧,师姊讲一个故事,比吃十碗米饭还管饿”。
姜昭仙颇觉好笑,她心地善良,明知沈风谷故意做作,但心中喜欢沈风谷有侠义之心,便开口道:“要说故事也不是不可,只怕你会觉得不好听。”
沈风谷大喜,道:“一定好听的,师姊快讲。”
姜昭仙道:“我从未给人讲过故事,好与不好,你姑且一听,若真能医你的肚饿,也算能回报一。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
沈风谷催促道:“师姊讲的,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