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双杰,又称晴雨双杰,已经很久没有被打败过了,他们唯一的败绩是初出茅庐的那年,刚练成双剑合璧不到两年,可谓打遍江南无敌手,也因此深得候老师赏识,进入候府。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不幸地遇到了后来者陆雪春。第一次破了“双剑合璧”的人。
当年陆雪春倘若没有手下留情,晴雨双杰就没有今天这次第二次遭遇败绩的机会,“双剑合璧”也不会被破第二次。因为光是第一次的失败,就会死在陆雪春的刀下。
双杰输了双次,是宿命还是学艺未精?他们没有心情考虑这些。作为第一次破解双杰合一的人,陆雪春觉得很有必要会一会第二次打败双杰的这位高手。
“你既然能够打败晴雨二杰,那何不试试能不能打败我?”陆雪春对叶泉说,“我也想知道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说完便不客气地拔出了刀,向叶泉飞奔而去。
刀枪相见,高手过招,一般一招就见输赢,遗憾的是,两人并未分出胜负,候老师叫道:“住手。”
大家不懂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候老师让二人停手。候府的这些高手,包括三个被叶泉扫在地上的连鹏科、张灵伯、胡川,护法护卫们当然希望陆雪春的刀能够克服叶泉的枪,为自己出一口气。
晴雨二杰的心情反而有点复杂,晴杰沉浸在刚才的失误中无法自拔,纳闷自己两兄弟都搞不定拿着一杆破枪的左撇子。雨杰认真观看着叶泉与陆雪春的决斗,试图看出哪里有破绽,对他来说,谁输谁赢都不重要——这两人都是战胜自己兄弟二人的对手,最好能够两败俱伤,哪怕是一死一重伤都好。
候明康心里对叶泉还是有点感激的,光凭他一人就敢提着陈迎州的人头来候府这一点,候明康心里就带有佩服,自然并不希望这位左手提枪的人死在陆雪春手下,起码不要在这次就死掉了。陆雪春在候明康心里,就是一个武功高强、办事靠谱、让人放心的老师,自己所学的本事,基本都直接或间接受到陆雪春的指点和影响。当自己略有疑惑,候明康就会带上点银子去找陆雪春求教,聊表心意。
候明康希望叶泉的枪能够长着眼睛,留点情面——想了一下,他的预感是叶泉技高一筹。
每个旁观的人都默默在心里面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每个人心里的小算盘都被候老师的一句“住手”打乱了。
一个叶泉单枪匹马这么容易就能把侯府的高手都搞掂了吗?候府没有真正的高手?连鹏科、张灵伯、胡川三人,十二护卫,四大护法都这么无能?
当然不是。若没有候爷的指示,人家撒的就不是网了,而是铁丝网,毒水,利箭。
“年轻有为啊,我也算是见识到了。”候老师说,“你们两个,谁死谁伤我都不愿意看到,算你们打平手了。”
陆雪春见风使舵,对叶泉客气了起来:“少侠果然厉害,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甘拜下风。”他内心也在思考,叶泉是连续挑战了候府的高手,还挫了江南双杰的锐气,内力这么消耗还能跟自己打平手,自己并不占上风。
叶泉故意不满地说:“枪快还是刀快,还是没有答案。”
陆雪春微微一笑,说:“下次有机会向你请教就知道了。”
候老师说:“这位拿枪的英雄怎么称呼?今天你过了我家这一关了,到里面喝个小酒如何?”
叶泉说:“有酒喝,还是那么艰难才能喝上的酒,那我叶泉是拒绝不了了。”
候明康赶紧说:“爹,我这就去叫沈逊叔准备好酒。”沈逊是候府的管家,候府后勤方面事无大小,都归他管。
一坛上等的竹叶青端了上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候老师说:“承蒙大家看得起我候某,这杯我敬大家的。”
丢了面子的江南双杰不管酒是如何香醇,喝下去都是苦的。
叶泉走到他们面前,装起了孙子:“江南双杰武功高强,令我佩服,刚才叶某人侥幸取胜,多有得罪,希望两位不要见怪。”一杯酒一饮而尽,瞬间落入肚子。
江南双杰见有台阶可下,强颜欢笑,也回敬一杯,心里总算没那么烦闷。
叶泉对每个人都敬酒,候明康称叶泉为哥,说:“叶哥不但枪法精湛,酒量也是惊人。”
候明康又对候老师说:“爹,不如请叶哥留下来帮我们,那也是一桩美事。”
“你个小子别以为爹不知道你想什么,不就是想人家教你吗。”候老师说,“问问叶大侠愿不愿意教你才行。”
候老师对叶泉说:“兄弟愿意在此和我们父子一起喝酒,一起干大事么?”
叶泉的答复让其他人都不满意——因为这个决定让他们都感受到地位的威胁,又多了一个抢饭碗的。“有事做,有酒喝,我还能拒绝吗。”
陆雪春心里不爽,已经暗暗骂了叶泉一万次娘了,表面上却和颜悦色,端起酒杯就敬叶泉,说:“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来,我干了,叶兄弟随意。”
酒席一散,陆雪春就派张灵伯去暗中调查叶泉的底细。不到半个月,张灵伯把收集到的信息全抖给陆雪春:叶泉,南海人,岭南浪子,枪法精湛,有命在身。“有命在身”,也就是杀过人的意思。
陆雪春问:“都杀过谁?”
张灵伯说:“都是武林中一些并不起眼的角色。”
陆雪春说:“武功这么高的人,不可能只要过一些小喽啰的命。”
张灵伯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陆雪春把调查的信息都告诉了候玉章,候老师的反应是,先晾晾他,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尽量让这个人能够为我所用”。
候老师说:“你先对付云剑门和九飞狼帮,这两派人联合起来不容易对付,恐怕这次他们也是做足了准备才敢公开跟我们叫板的。”
陆雪春说:“那正好试一试这杆枪好不好用?”
候老师说:“不急着让他接触这么核心的大事,万一这杆枪是云剑门或者是九飞狼帮的,那我们就被动了。”
陆雪春说:“候爷的意思是?”
候老师说:“让这杆枪带人去劫皇粮。黄河大水,中原一带淹没了一大片,朝廷已经征用粮食赈灾了。”
他们说的这杆枪是叶泉。
赈灾所用的粮食是从江南调动的,但是朝廷并不希望老百姓知道中原水灾的严重,更不希望江湖中有人趁乱打劫,所征用的粮食,对外都宣称是储备的皇粮——朝廷相信,江湖虽乱,但是还未至于有人敢劫持皇粮,与朝廷作对。
皇粮按照不用的数量,先后分三批运完。三批粮食都已经在路上,只是出发时间不同,但是所有的粮食都还未进入到山东境内,押送粮食的军队就遭遇了劫持粮食的人。
三批粮食,有两批被劫持了,第三批粮食就近停下来了,放在徐州府。劫持粮食的并不是叶泉,是天狼派的人。而天狼派,是九飞狼帮的小弟,九飞狼帮的其中一只狼。
叶泉被天狼派捷足先登了,而想让天狼派把抢来的粮食再吐出来,谈何容易。
押送粮食的两位将军谢劲宇与孙安丢了粮食,两人慌忙派人上报朝廷,并且狼狈地找到严宏祖。
严宏祖问道:“朝廷知道了吗?”
谢劲宇说:“我们的人刚出发,去到京城起码要三天。”
严宏祖吩咐他的副将白锦浩,赶紧派人去把上京城的人截住,又问谢劲宇、孙安二人:“两位打算如何上报?”
“这么大的事,当然是如实上报朝廷。”谢、孙二人说。
严宏祖摆摆手说:“如实上报以后,你们怕是也没什么好处吧?”
谢劲宇问道:“隐瞒不报更是没好处啊。”
孙安说:“严将军有什么妙计么?”
严宏祖说:“隐瞒不报当然是不行的,应该往大了报。”
孙安问:“怎么说?将军明示。”
严宏祖说:“二位押送的粮食有多少?”
谢劲宇说:“两人加起来有二十万担。”
严宏祖说:“朝廷现在里外交困,我们这些提着头颅在外打仗冲锋陷阱的,粮饷还一年比一年少呀。”
谢劲宇和孙安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这个现实,现在还被人劫持了赈灾粮食,一想真是不好交代,说:“是啊,谁都知道,但是这又跟丢了粮食有什么关系?”
“两位丢了二十万担粮食,土匪人多,刁民强悍,上报朝廷的时候就说被劫持了五十万担。”严宏祖说,“多亏早通知了运送第三批粮食的洪耀光,不然损失更大。”
严宏祖喝上一口候玉章送的碧螺春,接着说:“这样一来,朝廷说不准还会下令继续调粮,多出来的三十万担粮食不就可以……”
孙安和谢劲宇说:“末将明白了,严将军真是用心良苦啊。”
严宏祖说:“哪里话,两位还是要重新派人前往京城,另外还要跟停在徐州的洪耀光大人沟通好。”
而天狼派劫持了二十万担粮食以后,星夜往徽州赶——这是他们的驻地。要运送粮食,他们的速度并不能走得太快。叶泉等人,则是一路追过来。
深夜,天狼就地露营,停下休息,安排人手看守粮食。掌门人魏建宽喝上一壶清酒,跟其他兄弟啰嗦了起来,说:“天亮继续赶路。这回的粮食别说天狼够吃数年,整个九飞狼都够吃上一年半载了。回去以后让大哥都得给我们记上一功。”
兄弟们都附和,说:“朝廷的皇粮我们都能弄到手,江湖上哪个能不给我们面子啊。”
“干了这一壶!回去再喝好酒!”魏建宽说。
就在他们几个喝着酒,带着酒劲夸着海口的同时,几枝火箭射进简陋的营地,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