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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玻璃阵

萧老大有个预感,叶泉这次的任务可能有点麻烦。她担心的不是叶泉办不成候老师,她担心的是叶泉被候老师给办了。

宁琦、安子腾、谢颖莹等人全都在南竹林,等着萧老大的安排。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叶泉需要大家同心协力的帮忙。

“急不来,越是着急,越容易自乱阵脚。”萧老大说,“候老头的嗅觉比狗还敏感。”

九飞狼的“狼头”李乾坤对天狼的魏建宽劫持粮食这事抱以很重的期待。中原黄河水灾,农田淹没,其中将近六万的灾民饥不择食,投靠了李乾坤,干起了盗匪。反正都要落草为寇当盗匪,这六万人索性一步到位,做一个稍高级的盗匪算了。

走投无路的灾民,除了做贼,也就死路,只是死路不止一条:饿死,淹死。在生存面前,人性是会为生存让路的,有人打起了吃人肉的主意。但是想找人肉吃也不是那么容易——大水把人冲走,尸体都找不到,而活着的人还眼睁睁想吃你呢。

没有选择。

灾民没有选择,李乾坤要养活这帮人,除了劫持皇粮也没有选择。

李乾坤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养着这几万人,他在打着自己的算盘——让这几万灾民去攻打候玉章。“试想一下,如果几万人涌入杭州城,涌向候爷那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观?”李乾坤对灰面狼吴世邦说,“就算是几万只蝗虫,全弄到候玉章那里都难以招架,何况是难民,这下省了你不少心思了!”

吴世邦,九匹飞狼之一,号称灰面狼,在准备剿灭候玉章的行动当中,被李乾坤安排打头阵。

用难民作为江湖斗争的牺牲品,并不是李乾坤原本的计划之内,只不过一场黄河决堤,中原大洪灾让他想到了这个损招。

但是他并未曾想到过,天狼魏建宽的劫粮行动会失败,更未曾想过,会失败这么快,结果这么惨。

带着火的箭头,射向了粮食,还有这些半路拦截劫持赈灾粮食的天狼派成员们。魏建宽大喝“保护粮食,撤退!”

叶泉这招是受到候明康带兵去打陈迎州的启示,只不过叶泉更干脆更心狠一点——中箭了还不死的话,没关系,还有火烧死你。

天狼两千多人,死伤接近一半,魏建宽舍不得丢粮而逃,因为那样就意味着辛辛苦苦抢来的粮食全都拱手送人了。真的就这么逃跑,他手下的兄弟就白死了。

但是这么多人逃跑,还带着二十万担的粮食,并不方便。加上叶泉这帮人,在“天狼”的眼里,那就不是人,是大牲口。一边放箭一边追着别人跑,存心是想整死“天狼”么。

有的粮食都已经着火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天狼派似乎并不那么好走。手下告诉魏建宽,“这么下去兄弟们撑不了半个时辰。”魏建宽让人发话表明自己的身份,让对手放自己一条生路,他日九飞狼帮一定不忘不杀之恩。

江湖上有谁不认识九飞狼,认识九飞狼的,又有谁敢跟九飞狼过意不去?

然而箭是无眼的,放箭的人也听不进去。直到箭已放完,连鹏科对叶泉说,“箭已经射完了。”

“好。”叶泉说,“再玩一下。”

明明是在杀人,却说还要再玩一下,连鹏科想到底是年轻啊,没把粮食截下来看你倒是怎么交代。

灰头土脸的魏建宽以为自己的发话管用了,遂停下来打算休息。没想到对方的弓箭是不射了,换成了刀剑等武器见到自己兄弟就砍。

魏建宽带人反击,也顾不上粮食了——连命都快没了,粮食还管毛用。

见到领头的叶泉,魏建宽吃了一惊,区区几百人把自己两千多人几乎全给搞死了。这人来头不小。

魏建宽说:“兄弟是哪路高手,这么好的一身才能,可以和我们九飞狼合作,共谋大计。”被逼急了,遇见要杀自己的对手,都得叫一声兄弟,心里真不是滋味。

叶泉说:“放着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要去狼群?”

魏建宽说:“合作不成也是朋友嘛,山水有相逢,你放我走,也算我天狼派欠你一份人情。他日……”

“我不跟狼做交朋友,也不会让你欠我人情。”叶泉说。

“敬酒不饮饮罚酒,”魏建宽说,“得罪了九飞狼你在江湖上也吃不消。”

叶泉说:“求饶就这么点耐性,谁把你惯坏了?”

魏建宽说:“我让你狂!”他怒拔剑就要干叶泉。

剑将要落到叶泉的头上,连鹏科都以为叶泉疯了——这么近的距离,不还击还不闪避,分明是找死!

叶泉一个侧身,剑落空了,连鹏科这下不好意思不出手帮忙,连忙出剑跟魏建宽打在一起。

但是连鹏科并不是魏建宽的对手。魏建宽用了五招,直接把连鹏科打趴下了。剑正要飞向连鹏科,叶泉的枪挡住了剑的去路,如狮子扑兔。好快的剑,好快的枪!

魏建宽的手正在发麻,他不知道叶泉的枪怎么挡住他的剑,不知道他的剑怎么一枪被震飞了。连鹏科这种三流高手,更是连叶泉如何出手都看不清楚。

“留下粮食,”魏建宽说,“你让我走?”

“可以,我是可以让你走的,”叶泉说,“候老师可未必愿意。”

连鹏科赶紧对叶泉使眼色,暗示他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候老师不喜欢在事情办成以前就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让敌人猜到自己下一步棋是什么。如果因为自己的手下随意说一句话而让敌人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所有的行动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这样的代价不是临时做出改变计划就能够避免的,临时变动的代价也不小。连鹏科见识过候老师怎么对待透露任何信息给敌人的手下,陆雪春直接一剑卸下了那人的手,候老师本来是想要那人的命,但是念在有人求情,“活罪难免,拿一只手让他长长记性”。

连鹏科一是因为叶泉刚才还救了他,出于好意提醒他,二是不想因为叶泉多嘴连自己也遭受连累。

但是连鹏科并不知道叶泉的真正目的,只能说连鹏科跟叶泉不是一路人——叶泉接近候老师,目的是要候老师的命。能够借敌人的手,除掉自己的敌人,自己倒也落得一身轻。借刀杀人,也是一种手段。

叶泉并未理会连鹏科的示意,继续对魏建宽说:“要不你找候老师说去?”

魏建宽怒道:“干掉你,下一个就是候老师!”

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在比自己强大的对手面前,这么一句怒吼,就相当于一个屁,一个人临死前放的屁。

魏建宽先出的剑,先发制人这招,在叶泉的枪面前并不管用。“先发制人”,只适用于实力对比不悬殊的两派人之间。

死之前,魏建宽还憋着最后一口气望着手下,说:“护粮,发信号……”

一支小烟花射向夜空,五里开外的人都能看到,九飞狼帮的哨号遍布各地,他们如狼一样的眼睛,也能看到。

魏建宽的人全被叶泉等人干掉了,然而求救信号已经发出,说不准很快就有援兵追过来,这里也不能久留。叶泉这几百号人,一下子多了二十万担粮食。他让人给候老师报信,自己带人原地等候——这么点人,运不了这么多的粮食。

大家都担心有人追来,那支烟花信号会带来无数的人,会给大家带来灾难。

叶泉觉得不会,凭直觉判断。

留给叶泉的时间不多了。连鹏科嘀嘀咕咕,委婉告诉叶泉不应该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给魏建宽。

“你觉得他们还能活着把我们的身份告诉他们的吗?”叶泉说,“我自有打算。”

快天亮了,一夜未眠,紧张护粮,大伙没敢闭上眼睛眯一会,何况旁边还有这么一堆死人。直到天亮,九飞狼的人果然没有追上来,大家的警惕性降低了很多。熬到天亮,待候老师让人来运粮,大家就都能安心了。想到这里,大伙此时啃的馒头都觉得特别软甜。

没有追上来,不代表九飞狼帮不做一点复仇的准备。距离“天狼”魏建宽出事的地点最近的是“黄鼠狼”黄树升,看到信号升到天空,他就在叶泉必经之道精心设下埋伏——既然信号已发出,等赶到的时候都只能帮死去的兄弟们收尸,没多大意义。

“黄鼠狼”料定叶泉不敢在信号升起的地方逗留太久,杀了九飞狼的人还敢留在原地等人来复仇,起码黄鼠狼这么多年来都没见过有这么一个先例。哪怕不屁颠屁颠快马加鞭离开,也断断不会淡定地在这么一个地方等天亮。

叶泉让这头黄鼠狼失望了。等了一夜,黄树升实在等不及,去一探究竟。他亲自带了一千多人,却没正面跟叶泉发生冲突,不是不想人多欺负人少,而是害怕落得跟天狼一样的下场,他更加希望能够通过智取,不要浪费了自己精心设下的陷阱,让叶泉等人被围死在玻璃阵里面。

“粮食是朝廷的,不要客气!”黄树升命令他的手下,“抢到皇粮,马上走人!”

成千人杀入叶泉的人群中,叶泉这边本来人就不多,他并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也不能白白把粮食送他们。他号令剩下的弟兄们追,不能等死,“擒贼先擒王,盯死那个领头的。”

不多久叶泉等人就冲进了玻璃阵。全是玻璃镜子,到处是镜像,眼一花就不知道哪个人真人,哪个只是镜像。像个迷宫一样,能够认得路就不错了,可是还要面对黄鼠狼的人在暗处给人来阴的。

叶泉手里只有一根枪,在他左手,但是透过玻璃镜,他发现到处都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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