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还是那么熟悉,西湖依然平静,人们该干嘛还干嘛,走在街头还是小心翼翼防盗防偷。
侯府,侯老师喝着泡了两遍的碧螺春,吩咐下人再沏上一壶,等待严将军在客厅告别。严宏祖将军将要领兵北上,正要出门,他的得力干将白锦浩抱着侯老师送的那坛精藏版的剑南春,走进房间对严宏祖说:“大人,这坛酒有点重。”白锦浩平时也常喝酒,这样大小的一坛酒正常来说也不过是五斤,“而侯老师送的这坛酒起码有二十斤。”
“打开看看。”严宏祖也觉得奇怪,说,“先关门。”
白锦浩赶紧把房门关起来,“啪”一声打开了酒坛盖子,严、白二位将军把头伸近酒坛口,眼睛都睁得比嘴巴还大。
酒是有的,满满的酒,一打开坛子,这酒香就已经香遍了整个房间。
沉在酒里面的东西黄灿灿的,闪闪发光,也闪得二人眼睛直发光。是黄金,金锭。
大部分是黄金。
严宏祖说:“侯玉章这人真有意思,行个贿都搞得这么神秘。”
白锦浩说:“大人,末将觉得还算不上是行贿。”
严宏祖带着一点不解,问:“那你觉得是什么?”
白锦浩答道:“算是买我们一个人情。”
严宏祖明知故问:“怎么说?”
“将军借调三千兵力给侯家公子去出气,这就是我们卖给候玉章的人情。”白锦浩说,“候玉章顺便把这人情买下来了。”
“那我本来也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没打算他还我,”严宏祖说,“这么说来他是不想欠我们这个人情?”
“我看未必,”白锦浩说,“恕末将直言,候玉章可能也想趁此机会跟我们拉近点关系。这点人情也是意思一下,彰显诚意。”
严宏祖说:“候老师这人,有点意思。”
白锦浩说:“大人,我们不妨顺水推舟,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意。”
严宏祖想了一下,表示赞同道:“我没有说拒绝。哪怕朝廷用不上候玉章,我们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走,去会一下他。”
几个人在客厅喝起了茶,茶越好,便越让喝茶之人觉得时间过得快。何况候玉章严宏祖等人均是爱茶之人。
候玉章说:“我候某人感谢将军帮了犬儿的忙,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以茶代谢。”
严宏祖说:“候爷说得哪里话,能为公子出点力那也是我严某的荣幸呀。”
候老师对儿子说:“明康,你那天晚上倒是威风了,当将军过瘾吧?你爹都未曾带过兵,你还不赶紧给将军倒个茶。”
候明康并不太想敬茶,他觉得带了三千人去抓一个陈迎州,还有自家开的客栈也差点毁了,但是人却能从自己眼皮底下跑掉,没有解恨没有报到仇,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他看了一眼候玉章的表情,也不敢违逆父亲的话,赶紧倒好茶,单膝跪地敬茶给严宏祖:“明康感谢严将军,也感谢将军账下的兄弟们了。”
严宏祖接过这杯茶,连说不敢不敢,把茶喝了。
白锦浩称赞候老师不仅有风度,家教也特别好。
喝完茶,严宏祖告别,对候玉章说:“多谢候老师的好茶好招待,也多谢候老师的好酒。”
候玉章说:“好说好说,喜欢就好。”
候家父子把严宏祖送到门口。目送严宏祖的军队远离后,候玉章对陆雪春、候明康等人说:“这帮当兵打仗的,我们总有一天还能用得上。”
说的话与严宏祖何其相似。人与人之间,不仅存在着互相算计,争权夺利,也存在互相利用,抱团取暖。团结起来,去打倒自己的对手。
这就是江湖,这也是利益纷争。
以候府的实力,完全用不着跟严宏祖开口调动他的军队,候家也有这么多人,还都是练过的好手。候老师这么做,用他平时说的话就是,用得着别人,何须自己动手。
还有深层次的原因,就是看看朝廷的军队实力,候老师并不是为了试探军队实力有多强大,而是看看这些朝廷养着的正规军还有多少战斗力。
候玉章还说:“我们回去继续把茶喝完了。我的茶虽算不上好茶,却没有一片茶叶是多余的。”
正要走进自家家门,这时候一个人走过来,低声说,“候老师留步,你没有兴趣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这人左手提着一个麻布袋,袋口栓得紧,但是还是很容易看出露出一撮长发。
是人头。
候老师说:“没兴趣。”
这话刚说完,吃候府饭的人便拔出了剑,要赶人走。
这人一手提着人头,一手拿着枪挡住几个人的剑,说:“候老师您要是没兴趣,相信候公子也会有兴趣的。”
说完便一枪把好几个人撂倒,把包裹着的人头往候明康身前一扔。
陆雪春接住了麻布袋,打开给候明康和大家看。
这颗头颅是陈迎州的。
带来人头的人,是叶泉。
候明康瞬间就来了兴趣——自己带着几千人都没能给陈迎州一个教训,这人一个人就把他的人头给提回来了。候玉章也把目光转移到了这年轻人的身上,本来他是完全没有兴趣看一个拎人头的人的,但是这颗人头是欺负自己儿子的仇家不说,还一枪把自家的三个高手给撂倒。要知道,能吃候府这一碗饭的,均不是等闲之辈。
随便拿一个高手来说,其中被叶泉一枪扫倒在地的连鹏科,曾经一人闯进飞鹰派私自设立的大牢,杀死看守大牢的三百多人,连剑都折断了,自己身中六枝箭没有倒下,硬是没有被射死,把候老师想抓的人扛了回来。
陆雪春原以为连鹏科独闯飞鹰大牢,只不过是飞蛾扑火白送死的下场,看到他身负数箭还把人驮在马背上回来,内心都暗暗吃惊,不得不服。
这小子一枪就把人家三位高手给扫在地上了,也扫掉了人家的颜面,情何以堪。
“大侠,到里面喝杯酒如何?”候明康说。
陆雪春凭借着敏锐的嗅觉,嗅到了自己将要被取而代之的感觉,低声对候明康说:“少爷,说不准他也就是碰巧的事,不如随便打发几个银子让他走得了。”
候明康对陆雪春说:“我自有打算。”
候玉章说:“里边请,只是进得了进不了,还得看壮士的本事。”说完像是有意无意地给自己身边两人拍了一下。
候明康对他爹说:“爹,人家怎么都算给孩儿出了一口气,咱们这么待客会不会有点无理了?”
候玉章说:“那你这么对爹说话是不是有点无理了?”
候明康只能闭嘴,陆雪春对站起来的三个人说这争脸的机会来了。
叶泉说:“昔日有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今天我来候老师家喝个酒也得拿着枪往前冲啊。”
“你也可以不用冲,直接回去就好了。”陆雪春冷冷地说。
叶泉说:“我什么字都认得,就是不认怂字。”
刚才三个被枪撂倒的人都冲上来就对着叶泉刺杀,尊严扫地的他们要把这小子给弄死为止,连鹏科说:“小子我让你狂!”
左手的枪挡住连鹏科的剑,一脚踢中另一高手张灵伯拿剑的手,剑凌空飞起,落在另一人胡川的头上,胡川一剑把头顶上的剑扛住,剑落在地上。
对付三个人,枪还是那杆枪,所有人都不觉得那是枪,因为枪的主人把他当棍子耍了。他根本没有想杀人的意思,这杆枪只想把人摔在地上,让他们这些高手难堪,也打一下候老师的脸。连鹏科、张灵伯、胡川三人的剑已经被人家的枪挑在了地上,人也很快又被撂倒。
陆雪春看了一眼他们,候老师身旁的两人杀了上去。
叶泉很快就已经进了门口,没有走门口,直接飞过大门,跃进去的。
候明康对老爹说:“里面还有人,就不用江南双杰出手了吧。”
候玉章说:“要知道谁有真材实料,就要好好练练他。”
叶泉在侯府大院遭遇到了候家的十二护卫,四大护法,还有二十人在屋顶往院子里撒网。
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张网,能把整个院子都覆盖,让人无处可躲。
叶泉被网住了,所有人举着武器往网里的叶泉那里去,人多势众,还不能把一个网住的家伙给办了么,那也未必太废物。
可惜网住的是叶泉。所有人还未走近,他那锋利的枪就已经把网划破,顺便把网一扯,屋顶上撒网的二十人当中,有八个掉了下来。十二护卫,四大护法被打得全无章法,甚至差点被网住。
江南双杰终于出手了。付晴杰与付雨杰的剑把网砍了粉碎,天上泉飘着碎网。
付晴杰的剑法多是刚强之剑,毫不留情,一剑劈到枪上,全是火星;付雨杰的剑法以柔克刚,阴柔之术用得出神入化,本是硬刚铸就的剑,在付雨杰的手上能使出软绵绵的感觉。
叶泉的枪就一个快字,以不变应万变,管你什么剑,老子该怎么挡就怎么挡,该怎么攻还是怎么攻。
候明康问陆雪春,谁的胜算更大一点?
陆雪春说:“双杰合一之前,难说。”
候玉章面无表情地观看着。
江南双杰见捞不着什么好处,付晴杰跟付雨杰说:“我攻上,你攻下,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就是放大招,双杰合一,双剑合璧。
叶泉挡上挡下,枪头一闪,把晴杰的剑抵住了说:“兄弟还有什么大招使出来见识一下。”
雨杰的剑上来又来了,枪把晴杰的剑挪开去挡雨杰。再来个声东击西,晴杰措手不及被枪挑破了衣袖。
叶泉本有机会杀他,没有杀他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并不想杀他。
双杰合一,无非就是晴雨二人配合更加协调,两人的能量相加,大于二人的能力。雨杰的剑像是附在晴杰的剑上,待晴杰出招,雨杰的剑也是另一招。让人防得了晴杰的剑,却防不住雨杰的剑。
除了侯老师,在场的没有人见识过。两人一左一右,连呼吸都是一模一样,剑气把院子的树叶全给镇得抖下来。
叶泉跟他们也就打平手——让他们的前提下。
玩累了,叶泉凌空飞起,直接把二人的剑围着枪绕了一圈,晴杰的手一松,剑已落地。
晴杰的剑落地,意味着双杰输了——单凭雨杰一人,只有出丑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