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五十寿诞,普天同庆。整个京城街面,户户张灯结彩。坤宁宫内,在京文武百官、皇族勋贵全部前来给太后拜寿,好不热闹!
傍晚,寿宴在宫内望江楼上开始。万历说道:“太后寿诞,诸君尽可开怀行乐。朕听闻,内阁次辅申时行,对课一技享誉京城。不如,就让申次辅出几个绝对,对的上来的,赏御酒一杯,锦缎一匹,如何?”
万历知道申时行是自己母后的心腹,诚心想让申时行出个彩头。
刘震坐在寿宴下首,心想今天一定要给太后留下个博学多识,才高八斗的好印象。这对课嘛,倒也不难,后世称之为对对联。且看他申时行能出得什么绝对。
申时行起身:“那微臣就献丑了。今日太后大寿,普天同庆,这坤宁宫望江楼,因太后的风采却也显得光彩熠熠。臣就以望江楼为题出一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这望江楼下,有一小溪,申时行这对,是景物对,又平仄押运,实在是绝对。
文武百官一时间竟无人能对。眼见就要冷场,寿宴下首传来一个声音:“微臣翰林院庶吉士刘震斗胆,有一下联。”
万历大喜道:“爱卿快说。”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刘震高声诵道。
坤宁宫中,有一印月井。刘震这下联,以景物对景物,对仗工整而又意境悠远。
万历龙颜大悦:“刘爱卿不愧为新科状元!好!好!好!来,赏御酒一杯,锦缎一匹。”
李太后见刘震颇有才学,又生得英俊倜傥,心中倒是对他添了几分好感。心想,若是笑嫣公主嫁给这青年才俊,却也并未辱没皇家门第。
申时行是个文人脾气,在他眼里,刘震就是张、朱、陈三个权臣的爪牙。他愤愤的起身说道:“启禀皇上、太后,臣还有一对。若刘庶常(明代庶吉士被称为庶常)能对的上来,臣自愿罚酒三杯!
万历笑道:“好,准奏!”
申时行思索片刻,说道:“烟锁池塘柳。”
这上联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五个字的偏旁中,隐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众官无人能对。
刘震心中窃喜。他自小博览群书。史书上说,这对子是乾隆考纪晓岚的。却不曾想,竟是史书讹传,竟出自大明万历朝阁老申时行。这样的千古明对刘震怎会不知?他脱口而出:“炮镇海城楼!”
众官及皇上先是一阵肃静,思索着下联的奥妙。片刻后,张四维带头喊了一声:“好!”张四维对申时行入阁本就心怀不满,如今自己的学生对倒了申时行,他怎能不给自己的学生捧个场?陈矩、朱希孝及其一众党羽,见张四维开口,便也齐声喝道:“好!”
万历刚要说话,太后却先开了金口:“炮镇海城楼,五个字中暗含金木水火土五行。正对应了申次辅对中的五行。不过要论意境嘛,哀家认为,申次辅的上联对的婉约。而刘庶常的下联,对的豪放。双方各有千秋。刘庶常不愧为斩将夺旗出身的状元。我看,申次辅你就自罚三杯吧!”
寿宴之中,太后暗中观察刘震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心中对刘震已是大大加分。
酒过三巡,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来到刘震身边:“我的乖徒弟,跟师傅借一步说话。”
这京城虽大,却处处都是透风的墙。那日牌桌之上,刘震认陈矩当麻吊师傅的事,早已传遍京城。本事牌桌戏谑之言,刘震和陈矩却都当了真。之后便一直“师傅”、“徒弟”相称。
陈矩悄悄的对刘震说:“你此刻,去坤宁宫华清池旁去见一个人。那人正在华清池旁弹琴。切记,一定要注意举止谈吐。这可是关系到你前途的大事!这也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你心中可有数?”
刘震拱手道:“徒弟心中有数,谢过师傅提点。”
陈矩一和刘震说这事儿,刘震就对池边弹琴的那个人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
刘震离开席间径直到了华清池旁。只听得琴声阵阵,沁人心脾。刘震在穿越前培训过三十五个课时的琴棋书画,自然听得出,这是古曲《广陵散》。
刘震再往前走,看到弹琴的是一白衣女子。这女子面若桃花,清秀中带着几分冷傲,眉宇间却有透着几分逼人的贵气。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便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任鸟飞!”刘震缓缓的吟诵道。
刘震所吟,是韩愈的《听颖师弹琴》,诗中,虽未明言所听是《广陵散》,但是根据这首诗的情绪、气势,尤其有“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之句,颇有聂政为父报仇而别姊之境界,所以宋后的文人,一向推断颖师所弹就是《广陵散》。
白衣女子听到刘震如此说,冷哼一声:“今日这坤宁宫中,竟是些贪恋权贵的凡夫俗子。没想到竟有人能听得出我弹的是古曲《广陵散》。”
刘震笑道:“嵇康之《广陵散》,古名《聂政刺秦王曲》,姑娘所奏,似是温婉有余,而豪气不足。”
白衣女子若有所思:“你说的倒是实话,我已换了几位师傅,却都学不出曲中的顿挫豪气。”
刘震走到白衣女子身边,指了指那张琴,叹道:“这莫不是东汉的焦尾古琴?”
白衣女子点点头:“想不到你竟识得焦尾古琴。”
刘震与白衣女子,似乎志趣相投。二人探讨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音律、诗词,不知不觉中,已是明月当空。
白衣女子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刘震说道:“在下翰林院庶吉士刘震,敢问姑娘芳名?”
听到“刘震”二字,白衣女子心头一震。这名字,她怎能不知?因为她便是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笑嫣公主!内阁首辅张四维,为新科状元刘震说媒,迎娶笑嫣公主的事,已在京城传的人尽皆知!
哪个少女不思春?哪个少女不盼望自己的夫君上能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况且刘震长得又是英俊非凡。笑嫣公主怎能不动芳心。
可笑嫣公主却换了一副冷傲模样,说道:“我的姓名你不必问,也不配问。”说完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她回过头来,回眸一笑,说道:“不过,我想你不久后便会知道的。。。。。。。”
一日后,太后单独在坤宁宫中,召见笑嫣公主。
两日后,万历皇帝下诏,招翰林院庶吉士刘震为驸马。并赐驸马府一座,定于本月十五成婚。
六日之后,京城内外再次张灯结彩。一间茶水铺中,一个老汉问掌柜:“太后万寿不是刚过么?怎么街面上又是挂红灯笼,又是挂红绸?”
掌柜的回答老汉:“嘿,这你都不知道?今天是当今皇上的妹妹,笑嫣公主出嫁的日子。驸马爷是前些日子在济南勇闯敌营,斩将夺旗的那个大英雄刘震,媒人是当朝首辅张四维大人,证婚使者是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大人!今天,连皇上、太后都要亲临婚宴!”
已近深夜,驸马府已经从白天的人声鼎沸中归于宁静。皇上、太后已起驾回宫,来贺的诸位官员也已经散尽。
洞房之中,刘震慢慢掀起了笑嫣公主的珠帘盖头。刘震一时竟看呆了。笑嫣公主真像是画中才有的任务,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是辱没了笑嫣公主的美貌。自己的新娘子就像是她的封号一样,一笑嫣然。
“看什么看。。。。。。驸马?”笑嫣公主含羞说道。
“哦,臣失礼了。。。。。”刘震抱歉道。
“拜过天地、母后和皇兄,咱们就是夫妻。今后,在人前自然继续以礼相待,在人后,你是我的驸马,我的夫君,就不要一口一个臣了,好嘛。。。。。”笑嫣公主说。
有道是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刘震已得其三(为什么说是得其三,而不是二,诸位读者自行脑补),一阵甜言蜜语之后,二人行得周公之礼。
事毕,笑嫣公主温柔的躺在刘震的怀中,问:“你能跟皇兄说说,不去出使罗刹国都了么?”
刘震摇摇头:“大丈夫,当纵横四海。岂能安逸于温柔乡中?此去罗刹,你夫君我必定纵横捭阖,为我大明争得利益和尊严。”
笑嫣公主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