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洺双目澄澈的看着安澜,等待着她的回应。但安澜并未像他想象中那样喜悦,“王爷现在的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却非我所期待的一生那样长久。“
“你怎知不会有一生那样长久。”
“若王爷一开始就能做出决断,便不会说这样的话,谁不知肃王生性风流,怕是这样的话都是信口拈来。“
薛洺无奈一笑,他的左右不定并非他风流的习惯。父皇的话总是适时的出现在脑海,有些承诺他不能给,有些人是不能爱的。薛洺的态度让安澜错误的以为前面的话被她言重,心里有一股无名火腾上嘴边“安澜不会乞求王爷施舍一段感情,如王爷所见,安澜若嫁必定是这世间最珍视我的男子,若是不能,那我便不必活过一世,半生足矣。”
薛洺见安澜说话有赌气的意味“我并非是那样随口许诺的人,天家皇族的无奈,我相信你会懂。”
“无非美色,无非政治,无非权势。”
薛洺不置可否。
“算了,安澜就当王爷什么都没说。”
薛洺张张嘴,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安贵跑上露台来,待稍稍理顺了气“王爷,郡主,刘公公已经到王府了。”
“没想到比预计的还要快,这位刘公公还真是不放心王爷呢。”虽然是安澜打趣的一句话,却还是让薛洺心虚了几分。
安澜走的很快,故意将薛洺落在几步之外。安澜可以任性但安贵却不行,他几乎是小跑着跟在薛洺的身后,心里叫苦不迭。
岭南,温润袭人,整座岭南山沐浴在一派安宁和恬静的碧色之中。
这是刘喜到了岭南的第一感觉。
他是国君身边的首领太监,也是自小看着薛洺长大的。他一路风尘仆仆追赶而来第一句话便是听见他对自己说“那个计划就此放弃。“
薛洺握住他胳膊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
“老奴必须遵从圣意。”
刘喜说这话的时候与十米开外的安澜有眼神上的触碰。安澜缓缓的加深笑意,但并无上前的打算,她站在最合适的位置,保持着最恰当的微笑。
“现在父皇不在,你就必须听我的,这个计划我要终止它。”
“恕老奴不能按照王爷的意思办了,待此事一了,王爷想怎么处置老奴都可以。”
长久的静默中,传来薛洺的低叹“此事晚些时候再说。”
“快来见过安澜郡主。”薛洺提高声调,将刘喜引着走向安澜。
“奴才刘喜参见安澜郡主。”恰到好处的礼数。
安澜柔声道“刘公公免礼,请起。”
“谢郡主。”
“王爷是回在王爷用晚饭,还是回别管休息。”
“刘公公一路辛苦了,我还是先回别馆好了。”
“安贵还不前去领路。”
“是,郡主。”
就在刘喜刘喜转身之际,安澜突然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公公带这些人马是去打仗的呢。”
虽是玩笑的口吻,却还是让刘喜一惊,幸而几十余载的风浪让他历练才算是让他迅速稳住“郡主说笑了,这些可都是聘礼,因着国君看重郡主,因此聘礼格外的丰厚。”
时至傍晚,夜已微沉,薛洺在一处枫树下寻着安澜,她面前的石桌上摆着酒器。见薛洺前来,便招呼他坐下,安澜提起温至刚好的酒壶,一丝细细的均匀的酒线将白瓷杯注满,空中散落下枫叶,她反手佛开,将白瓷杯推至薛洺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薛洺端起酒杯,轻嗅了一下,赞了声“妙”,便一饮而尽。
安澜不去问薛洺为何而来,也许是默契的知道脸薛洺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又出现于此。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相处的及其愉快。
他牵着她的手在雨中采摘莲蓬,看云雾青山,他背着她在雨中漫步曲径,看雨打荷塘,山水如画,二人终于许下三声誓言。
可太美好的时光,总是去的太快。
就在那个难得晴天里,已经昏睡月余的安戎苏醒过来。
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安澜冷冷的注视着,神色变为同样复杂的薛洺和刘喜。他们不希望安戎醒来,这是不争的实事,安澜也同样不希望父亲醒来,是因为大夫曾说,安戎的再度醒来就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她宁愿父亲永远的沉睡下去,这至少说明她的依靠还在。
安澜一路狂奔,在进屋的时候,便一眼看见倚在床边的父亲。
“快过来,让爹好好看看。”安戎的声音因长久不说话而沙哑。
“爹……“甫一开口,安澜便泣不成声。
安贵带着下人识趣的退出房外。
父亲摸了摸她的侧脸,叹了口气“瘦了。”
就着斑驳的日光,看了看安澜所穿的衣裙“天气变冷了,你穿的也太少了,要懂得照顾自己,那个人我终究还是不放心他照顾你的。”
安澜依旧垂泪,却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父亲爱怜的注视着她“等见了你娘,她一定责怪我,还没将你托付给一个可靠的男子就去陪她了。”
安澜又重重的摇了摇头。
“傻孩子,爹走了,整个安氏一族就靠你一人支撑,即便不忍,却还是无法不让你去做。”
“爹爹放心,女儿定不会辜负您的。”
“这就是你从此之后将要担起的责任了。”
安戎将装有兵符的木盒交到安澜的手中,替她擦干眼泪,郑重说道。
“好。“
父女俩的相处在安戎一句累了中结束。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安澜应该高兴的,他操劳一生的父亲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她从未担忧过未来的险恶,她只是有些孤独。
她的父亲死了,死在当天的深夜。
安澜紧紧的抱着父亲,仰面悲鸣,茱萸跪着将她拖起“小姐,让老爷安心的去吧。”下人们将父亲从她的手中剥离,那样的疼痛,不亲身经历,又如何能懂。
全程薛洺都做着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他不知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怕自己的不合时宜另安澜更加不虞。